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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褚捏得指節泛白:“他四十幾歲孤身一人, 檔案里面沒老婆沒孩子沒父母, 不可能這么湊巧。于燁華做過很多慈善項目,我正在查, 發現他的資助方式有古怪,不僅供學費、生活費,甚至會幫忙走關系上大學, 有些畢業后會直接進青鳶工作,這么看來……” 杜明江道:“好手段啊?!?/br> 于褚把視頻關掉,看了一眼對面的杜明江, 道:“那就黑吃黑,來點更狠的?!?/br> 說完之后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青鳶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青鳶了,里面水深的很,你開的公司又恰好是同行,他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你還是小心為上,別介入太深?!?/br> 這話他跟杜明江說過不止一次了,仔細算起來,從去年開始,于褚已經不太讓杜明江參與調查,有意地想把他隔離開。 雖說最開始他與杜明江只是交易,他捧杜明江走紅,杜明江幫他打掩護對付于家,但一路走到今天,他對那些一手創辦起來的公司已經有感情,不僅僅只是當工具。 杜明江道:“我知道分寸,還得給你留條后路?!?/br> 這話讓于褚笑了笑。 也是,他想。對面的人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忍,手段更狠,他總是能把握好那根分寸。 就好像他暗戀自己八年,居然真的演到毫無破綻,讓他毫無保留地接受他在身邊,甚至已經當成了一種習慣。 于褚低頭拿勺子挖冰淇淋吃,考慮著怎么把阿江從這件事里剝離出去,對面的人正望著他,目光落在他被冰得泛紅的嘴唇上。 “你喜歡玫瑰花?”他突然問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 于褚還在想李勝強,心不在焉,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玫瑰花,”杜明江道,“今天白越澤送你的時候,你好像很高興?!?/br> “啊……”于褚不太自在地坐直了背,“一般吧,花一類的東西,收過太多了?!?/br> 所以還是取決于送花的人,杜明江想。 他彎起嘴角,給于褚遞過去一張紙巾。于褚蹭掉嘴邊沾的巧克力,放下勺子,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一頓純談私事的晚飯,杜明江只字未提別的什么,吃過之后便送于褚回家。于褚也沒功夫多想其他,當晚便開始一個一個查于燁華資助的學生。 查那些明顯超過“資助”范疇的,年齡在1025之間,出生地在李勝強老家,如果在醫院留過DNA信息,便直接拿去跟李勝強的匹配,如果沒有,便比對面相,哪怕有一點聯系,都列進清單里面。 最后鎖定了一男一女,沒有一個與李勝強有直接的血緣關系,但都是他的同鄉。 于褚讓人盯緊他的手機和行蹤,如果于燁華真的在幫他養孩子,他就不信李勝強入獄多年,出獄之后能忍住不去聯系。 既然能喊出“我什么都沒說”這樣的話,至少他這么多年調查的方向是沒錯的。阿江給了他最直接的證明。 于褚一直安排到凌晨,白天又演了幾個小時舞臺劇,明明已經透支得厲害,但躺下去沒睡幾個小時,早上又準時從夢里面驚醒過來。 他這段時間的失眠越來越嚴重了。 以前四點多醒過來,再躺下還能勉強再睡個回籠覺。但從李勝強出獄開始,他的身體好像陷入了一種焦灼狀態,哪怕吃安眠藥都無濟于事。 他知道他的精神狀態一直有問題,林霖、杜明江和白越澤都勸過他很多次,讓他去看看心理醫生。 但他比心理醫生更清楚自己的問題,他過不了母親自殺的那道坎。 十幾年了,沒有一天安心過…… “褚哥?” 對面的人輕輕地喚了他一句。 于褚回過神來,白越澤被兩個護工扶著,正在做康復治療。他有些擔憂地望著于褚的臉,道:“這段時間的公演是不是太累了?” 于褚微微點頭:“有點兒?!?/br> 廚師已經做好了菜,只是兩個人的份,不多,擺不滿一個桌子,而且相當清淡。白越澤讓人幫忙擦掉汗,于褚已經坐了下來,正低頭瞧著手機。 “這周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下周就要去第二站了?!?/br> 對面人盯著手機皺眉,一點回應都沒有。 白越澤又叫了一聲,于褚放下手機,道:“吃飯吧?!?/br> 白越澤道:“你狀態不太對?!?/br> 于褚把勺子遞給他,只說了一句“沒事,休息兩天?!?/br> 白越澤的右手打著石膏,一邊看他,一邊用左手笨拙地吃東西,每次于褚陪他吃飯,都得吃上大半個小時。 人是為了他被傷成這樣,哪怕不算以前的情分,于褚也得把人好好地照顧著。 白越澤倒希望自己的傷好得慢點兒,在于褚這里能多待一天便算一天,哪怕只是看一看、聊聊天,也總比之前的僵持好些。 他左手不便,嘴邊蹭到了湯汁,又濺臟了衣領。于褚停下筷子,讓人遞紙巾過來。 白越澤也不覺得狼狽,吃得很慢,或許是想把于褚多留一會兒。 “昨天酒店里辦了一個櫻花美食節,我讓人留了最上面的座位,挺可惜的?!卑自綕傻?,“這個季節剛剛滿開的櫻花,開得整個植物園都是,晚上看特別美?!?/br> 于褚點點頭。 他又想起昨天的玫瑰花,目光挪開,望向了房間里的那株綠植。 “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