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皆玩物
少年年輕氣盛。他本有心狠狠大干一場,證明自己也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但輸在資歷太淺閱歷不夠。沒幾下,經不起誘惑的他一個不慎滿盤皆輸,最后不得不灰溜溜草草收場。 自覺丟臉,應向離心里萬分沮喪。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盡力斂去臉上失落的神色。但乏累的對方卻勾住他脖子,軟塌塌地癱在他懷里氣弱聲嘶道:“…我還要…” 這一次證明,他終于揚眉吐氣。 之后又是一次證明,以及再一次…只要他起身想走,梁曼就纏著他撩撥不放。兩人糾纏了整夜都沒有離開石床。乃至于最后整塊青石上沒有一處是干的。 應向離只單純的以為,這是她缺失的安全感在作祟。 越是這樣想心里就越是憐惜。應向離難得缺席了今日的所有夜巡,不住得低聲哄她讓她別怕。 等對方終于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他才騰出功夫來打水清洗。 可剛把她放進水里,對方一個激靈又醒了。她啞著嗓子,又掛在他脖子上不住哀求,應向離怎么也拒絕不了。 最后撲騰得地上也全是水。 直到次日清晨,穆長老派人來喊,她才不情不愿放手。 …… 數十丈高的恢弘穹頂上,成千上萬顆排列成星辰方位的珠子投出團團綠瑩瑩幽光。 只可惜,這點微弱光照只夠讓人勉強分辨出這陰冷冥殿的大致輪廓,再多的細節就看不清了。 在這里人們完全分不清晝夜。 又或者說,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是晝是夜都沒什么差別。只教眾們仍習慣以地上的時辰來計時而已。 今日,慣來空曠寂寥的大殿上難得的聚集了許多人。 除了未返回的教主外,所有無相教普通弟子以上的人都到齊了。但卻有兩人不在。 一位,是遲到的左使應向離。 另一位,便是前日被應向離殺死的堂主陳今裕。 甬道內,清脆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側的車馬壁畫上,一道影子匆匆閃過。 應向離在向冥殿走著。他邊走邊低頭整理領口。 嘶啞低沉的尖肅風聲自山體某處空隙穿堂而來,呼嘯著直掠過一整座地宮。應向離默默聽著這聲音。 他想,地上該是下雨了。 等趕到的時候,穆長老已經將那封信念完了。 見應向離過來,眾人神色不動,穆長老更是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只遠處堂主之一的厲豐在死死盯他。 沒有任何人有對他重復一遍剛才穆長老念的信的意思,老人蒼老的臉上更是沒任何多余表情。他只一板一眼地點了幾個輕功好的堂主:“…你們幾人去,助教主一臂之力?!?/br> 幾人領命退下,眾人也稀稀拉拉四散離開。 應向離早已習慣了諸人對自己的無視。正反身要走,厲豐卻喊住他。 來者不善。身形矮胖的男人面色沉沉朝他走過來,他一腳一腳咚咚發狠地似是要將地磚都跺碎。 厲豐直直盯著應向離,一字一句開口質問:“…敢問左使大人,他陳今裕昨日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錯。竟讓您老人家二話不說就一掌拍死了?” 應向離面上全無表情。 停頓片刻,他淡淡道:“陳今裕違抗教主之令。我勸過他?!宦?,我便殺了?!?/br> “…他不聽,便殺了?…呵呵呵,好。好啊?!?/br> 厲豐搖頭不住冷笑,一時間眼圈竟有些發紅了。 他咬緊牙關,恨聲道:“那我倒想再好好問問左使。陳今裕違抗教主之令死了,那他沒睡到的那個臭婊子現在又去哪了?…又或者說,左使大人昨夜帶著那婊子去哪風流快活了?!” 厲豐越喊越大聲,甚至于根本是在扯著嗓子吼了:“應向離,你敢回答我嗎?你敢說嗎??!” 大殿安靜下來,只有厲豐凄厲的一連串質問在地宮內不住回蕩。所有人只遠遠看著,無人出聲。 應向離沉默。 對方嘶啞著嗓子怒吼:“…他陳今裕到底違抗的是教主的命令,還是違抗的你這條走狗的命令!侍奉了無相教五年的兄弟,被你輕飄飄的一句他不聽就殺了?!…姓應的,你真以為無相教是你和你爹自己的嗎??!” 此話甫一出口。別人還不來得及阻止,厲豐卻哇地直直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也跟著跪倒在地。穆長老這才急急上前,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說完忙扒開他領子。見到對方脖子上不斷瘋長的紅線,老人倒吸口冷氣,恨鐵不成鋼地又重重扇了他一掌:“還在想還在想!老厲你不想活了!” 厲豐卻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啞聲冷笑:“楅衡要是真能弄死人倒還好了…你看看冤死的弟兄里有一個是因為楅衡死的么!” 見應向離已冷漠地轉身。穆長老忙三兩步追上。 一改之前不理不睬的冰冷態度,老人難得的恭敬起來??菔堇先素E著身子:“應左使,厲豐他是腦子糊涂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您切莫…” 還沒來得及說完,那廂的厲豐大吼:“別求他!反正早晚都得死,我巴不得他去告狀!” 此時殿外已有幾位弟子聽到聲音被吸引過來。有一個格外狗腿的巴巴上前想要攙起厲豐。厲豐卻根本站不起來了。 只見男人那張寬肥的大臉上,鼻孔耳孔嘴角都潺潺地往外淌著血,他卻仍嫌不夠似的沙啞著聲音凄厲大笑。 厲豐癱在地上邊笑邊嚎,聲音刺耳的像是金屬在砂紙上打磨一般:“…什么魔教走狗??尚Α菐桶椎赖母静恢?。一整個無相教里,能稱得上是走狗的只有他兒子一個而已!其他的都是狗都不如的螞蟻?!?/br> “…誰不把教眾們當弟兄看待。只有他。在他眼里,我們連那頭老虎那只畜生都不如。什么萬人祭…你以為我們做了堂主能好么?都一樣的。所有人對他來說,都只是個用來填命的東西而已!” “我早都知道了…他不過就是一個鳩占鵲巢的臭叫花子!…” 穆長老扭身暴喝:“厲豐??!” 厲豐的聲音越來越低。喉嚨里鮮血汩汩,間連不斷瘋狂涌著。他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但仍執拗地含糊道:“…你我都一樣的。整個無相教不過是供他取樂的玩物而已?!?/br> “等他膩煩的那天…我們都要死?!?/br> “…誰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