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心法妄
見她沒有拒絕,云凌拉著梁曼就要上去問價格。 她一下子沒攔住。梁曼在心里直嘀咕,問都不用問,肯定很貴。 果然很貴。 看著商人笑瞇瞇地揮著那五個指頭,梁曼一甩頭發,麻溜地將發釵拔出放回。 云凌跟在身后輕輕扯扯她衣服:“買吧…很好看啊?!?/br> 看著峰花那不死心的小眼神,梁曼只好一邊拽著這個不懂事的熊孩子往外擠一邊隨口胡亂扯了個借口:“買什么買。好看有什么用?…再說了,這個成色這么一般,指不定是假的呢!” 沒想到這個商人竟然能聽懂中原話。他磕磕巴巴地在后面沖著梁曼喊:“我賣的,不是假!不買,不要胡亂說!” 周圍的人都順著方向轉頭來看,梁曼尷尬地無地自容??善@里人太多,越是著急她越是擠不出去。梁曼羞慚得恨不得馬上把頭埋地縫里。 商人嘀嘀咕咕地和其他人用當地方言交流幾句,緊接著又大聲道:“嫌不好,那你去山達家買!他家有個,好看!又很大!買得起就去!…” …實在是太社死了。 承受著四周村民詫異目光,梁曼滿臉通紅地從人群里擠出。 丟死人了。這個商人怎么耳朵這么好使??! . 但即便如此,她也絕不會放棄摳門的! 目前,從死尸上扒出的所有銀兩都在梁曼手里保管,峰花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因為云凌老是犯毛病,他總是容易心軟。 之前在梧桐鎮他就這樣,而等到了木普村他更是變本加厲。云凌根本沒有金錢觀,前幾天就拿著錢袋子全都施舍給村里一位無兒無女的多蒙婆婆。幸虧人家馬上追著還回來了。 婆婆比比劃劃地表示。云凌一進屋就把錢袋子扔下,掉頭就走,讓她拒絕都拒絕不了。接著又講,自己雖然年紀大了沒有經濟來源,但也不能平白接受別人的施舍。 最后梁曼用一串銅錢和她交換了幾罐酸菜,這件事才算圓滿了結。 為此,她拎著云凌耳朵好好教育了一通?!翱梢詭腿说珟腿艘獛偷近c子上?!薄半S意無度的施舍等于害人?!辈詻Q表示,從此不可能輕易地再給他一分錢。 云凌也算是老實了。也可能他挨了頓罵終于理解了一時的救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他慢慢嘗試著身體力行的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丟下錢就走。 這幾天梁曼沒事就在院子里研究,種個什么短期內快速收成的菜。 她還尋思著,要不要花錢借只母雞養幾天下下蛋。這樣蔬菜和蛋白質都能得到一定保障。 峰花還是干完活就出門亂跑。要么去族長家拿書看,要么就四處逛蕩著學習世俗。 今天也不知是木普村的什么節日。站在院子里就看到家家戶戶熱熱鬧鬧地抱著雞和各色東西喧喧嚷嚷地往山上去了。 峰花不過呆了幾天,已經將這里的語言學了個七七八八。他跟幾個村民關系好,就去幫忙搬搬抬抬些東西。 回來了告訴梁曼,村民們是要去山上墳墓祭祀。 祭祀和他們就沒關系了。 難得村子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峰花拉著梁曼說,要帶她去看看竜樹。 竜樹,就是這座村子的神樹。 這附近幾片山的每一座村寨,不論村子里有十家八家人還是哪怕只剩一戶人家,只要決定了在此處住下,都要首先在寨頭選定地點栽下一棵樹。 這棵樹就是竜樹。他們相信,這棵樹可以保佑村子的平安。 木普村的竜樹有幾人合抱,粗壯的十分夸張,也不知道這棵樹、或者說這個村子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月。樹冠枝繁葉茂,像一把無比雄偉的巨傘矗立在村頭。遠遠一看,確實帶著點凜然不可侵犯的意思。 樹前面擺著不少貢品。云凌說,這里逢年過節的都要為竜樹上供。 梁曼正摸著樹干嘖嘖稱奇,卻覺頭上一沉。一轉身,云凌正將什么東西往自己發中插去。 她把東西抽下來。手里的是根鑲著珍珠的發釵。 梁曼的第一反應是:峰花哪來的錢?他去哪買的? 再仔細一瞧,這支發釵絕對不是那天那個商人賣的。這顆珍珠明顯尺寸更大成色更好,樣子也更飽滿些。 陽光下,珠子映著一圈霞明玉映的光華。就像一枚豐潤皎潔的滿月,柔柔地在掌心中散發出熠熠清輝。 云凌從她手里接過發釵,輕扶住她的頭:“這是族長珍藏的珍珠。他說,這個珠子是他一位疍民朋友送他的。這是他朋友這輩子撈上來的最大最好看的珍珠?!屹I下來了?!?/br> 梁曼茫然地眨下眼。買下來了? 反應過后立刻推開他的手急急道:“你哪來的錢?” 說著她下意識摸摸身上。還好還好,錢袋子還在。 云凌拿著釵子,語氣無比地坦蕩自然:“我把掌門令給他了?!?/br> 梁曼腦袋嗡了一下。 …掌門令? 太初峰傳了幾百年的掌門令?! 梁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嘴巴哆嗦開了又合。 一時間氣急攻心,各種話語堵在嘴邊,但愣是氣得一個擠也說不出。不過手指著他已經打顫顫了。 那枚開天辟地修煉至無上臻境的祖師爺傳了幾百年的掌門令;歷任十幾代太初峰掌門都妥帖珍藏沒磕沒碰過的掌門令;天下第一門派獨一無二絕無僅有世間僅此一枚的掌門令! ——被云凌,隨手換了顆沒用的珠子! 云凌不搭理被氣到渾身哆嗦的梁曼,自顧自將發釵為她戴上了。 戴上后,他還左右歪頭看了看,一副十分仔細認真的模樣。 梁曼緩了又緩。心里的火還是一蹭蹭地往上冒,怎么順也順不過來。 看著眼前聚精會神只顧著為她正發釵的人,梁曼更生氣了。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在這干上火,他一個掌門卻什么也不懂!而且就算跟這個傻子解釋了也多半沒用! 她越想越窩火,恨不得揪他耳朵過來給兩拳。 發釵戴好了,云凌又探手過來要戳她臉。梁曼憋了一肚子火,下意識地躲過去。氣呼呼道:“干嘛?” 云凌沒出聲。他皺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兩個人掉頭往回走。 梁曼心里在思考該怎么辦。她該找個什么時間去將東西換回來,又怕峰花知道了會阻攔。 不過掌門這么傻這么好騙,就算是被她換回來了也不會多說什么,最多哼唧哼唧鬧會委屈。她就是擔心族長那邊不買賬。畢竟,誰得了那么大一塊金磚都不會愿意松手的。 云凌自己一個人落在后面走。他喊:“梁曼?!?/br> 梁曼正擰著眉毛,思索該怎么和族長將這件事好好掰扯明白。聞言她停下腳步,沒好氣道:“又要干什么?” 峰花蹲在泥巴地里,從地上抓了塊泥往臉上糊:“你看?!?/br> 梁曼有點莫名其妙:“你在干嘛?” 云凌看著她,想了想。他又抹了抹臉,讓泥巴抹的更勻。 如此反復幾次之后,梁曼終于無語地笑出來。她沒好氣地想,看來這傻子還是知道自己生氣了。 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故意搞怪,好讓自己心軟少罵他兩句:“行了行了。掌門別抹了。既然知道錯了,下次就別亂買東西…” 見她笑了,云凌這才長舒口氣。他用手背隨便擦了擦臉上的泥,完全不在乎自己有多滑稽。 峰花向她走來。 他停在梁曼面前,看著她眼睛彎彎:“你笑起來更好看了?!?/br> 梁曼愣住了。 云凌將不那么臟的左手在衣裳上仔細擦干凈。然后伸手,輕輕給她正了正發釵。 云凌微微彎下腰。他與她的眼睛平齊,認認真真道: “梁曼,生辰快樂?!?/br> 望著他澄澈明亮的眼睛,梁曼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她恍恍惚惚地想。 啊…今天,今天原來是清明節。他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