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聞者淚
等他來了,庭院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看八卦的小丫頭。 一見劉煜城陰沉地想要殺人的臉,眾人忙作鳥獸狀四散而去。 跨進屋時,梁曼正捂臉慟哭悲悲切切。清月支支吾吾地上前請罪:“老爺,梁姑娘她…” 劉煜城面無表情地抬手示意她閉嘴。眼見情況不對,剩下的幾位侍女也迅速退下,還貼心地為二人帶上門。 余光偷窺到這人來了,梁曼便哭的更大聲了:“負心漢吶,沒天理呀,我可真是命苦…” 邊哇哇嚎還無比投入地哐哐錘墻,一整個悲痛欲絕肝腸寸斷,簡直快要把墻灰都震下來了。她主打的就是一個聞者流淚聽者傷心,就是條野狗路過聽著了也得隨上兩句干嚎! …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怎么會把這種事拿出來到處說。不過目前來看嘛,效果確實還不錯。哼哼,沒枉費她厚著臉皮到處裝瘋賣傻。 劉煜城終是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一摔袖子:“哭夠了沒有!別演了,你到底怎么才能給我消停了?” 梁曼迅速收起了一臉悲戚,抹干眼淚笑嘻嘻地說:“劉老板真是爽快人,咱也明人不說暗話。我傷好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放我走?” 劉煜城冷道:“該讓你走的時候就讓你走了。你要是想說這個,就繼續在這使勁哭吧?!?/br> 梁曼忿忿地撇撇嘴嘟囔:“切,我就知道。那你什么時候把清竹還我?” 對方立在堂中央。他側過身,還臭著臉:“清竹去打理商鋪了,過幾天回來?!?/br> “那你還說她在面壁,我就知道在騙我!…好吧,那第二件事。整天呆在這里實在是無聊透了,我能不能去書房看書?”見對方緊縮眉頭,梁曼跳起來舉雙手保證,“我絕對不會把書弄臟!我也絕對不會亂翻文件的!” 劉煜城思索一陣,道:“可以。但必須我在場。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私自去?!?/br> 梁曼翻了個白眼,抱臂小聲嘀咕:“切,真小氣,好像誰還會偷你東西似的…” 劉煜城不理她的抱怨,抬高下巴板著臉問:“說完了么?!?/br> “還有還有!”梁曼忙舉高手,“最后一件事,我想見喬子晉!” 對方卻想都沒想地脫口而出:“不行?!?/br> “為什么??!”她頓時裝不下去了,倏地上前一步尖聲叫道,“我就想和他報個平安都不行嗎?我不會勸他辭職的,干嘛這么小心眼??!” 停頓片刻,劉煜城道:“我會幫你報平安的。但你不能見他?!?/br> “憑什么!”梁曼暴跳如雷,“你到底想把我關到什么時候?喬子晉要是在你這工作一輩子,那我也要在這呆一輩子嗎?” 劉煜城沉默了。許久后才慢慢開口:“我說過了,到了你該走的時候我就會讓你走?!?/br> “那什么是該走的時候????你說??!小白臉你別走,給我滾回來!快給我說清楚了!” . 雖然二人不歡而散,隔日梁曼仍壓住火氣準時來到書房。 這不是因為她脾氣變好了,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很想早日脫困。 要是擱以前,這口氣她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再怎么不濟她也得使勁折騰折騰讓他再多難受幾回。 可經過這幾個月的遭遇,梁曼已經冷靜許多。此時的劉府里,她的一舉一動都與清竹喬子晉綁住了,她只能將脾氣忍住,硬著頭皮和狗地主虛與委蛇。 至于為什么要求去書房。其實是那日鉆到書案底下時,她發現了一點機關的端倪??傻K于劉煜城在場她沒辦法查看驗證,所以才想了這么個借口。 至于劉煜城說的不許她獨自呆在書房…這可沒關系,她可有的是招數將他支走! 書房里,劉煜城正低頭翻閱賬冊,清荷正泡茶。茶葉是上好的龍井,熱水一激滿屋茶香,實在好聞極了。 見梁曼進來,劉煜城視若無睹。清荷上前為她也沏上一盞。 梁曼雖然對她還心有芥蒂。但此時小不忍亂大謀,面上還是云淡風輕地接過,清荷福身退下。 梁曼正偷窺著劉煜城。她心不在焉地猛喝一口,立刻被燙地噴出。一邊嘶嘶哈氣一邊手忙腳亂地給舌頭扇風。那人翻冊子的手微微一頓,仍無動于衷。 她狼狽地扇了好久舌頭,感覺有些丟臉。偷瞅了眼專心致志的劉煜城,她掀開軟簾走到里間,裝模作樣地拿起本書。 胡亂翻了幾頁,梁曼發現這個時代的書排版都挺密。也許是為了節約紙張的緣故,橫橫豎豎緊緊相挨還沒標點,字體又特別的小。一會她就頭暈眼花的看不下去了。 硬著頭皮又看了陣,梁曼實在眼花的夠嗆。見外面沒有動靜,梁曼佯裝入神的樣子,捧書慢慢踱步至外間。 余光偷瞄一眼,那人正提筆寫著什么。 梁曼來回在屋里轉了幾圈。見對方仍置若罔聞,終于還是沉不住氣地假裝自言自語: “這都寫的些什么玩意?這種人都能出書,真是浪費紙?!?/br> 沒反應。 “要我說。這都什么時代了,還寫這種老掉牙的故事,看著讓人心里膈應?!?/br> 還是沒反應。 “呀,我說你這字畫挺好的!瞧瞧這畫竹子是竹子水是水的…落款是辛丑孟秋劉明邑…劉明邑,你們家還有誰叫劉明邑嗎?” 劉煜城終于抬起腦袋,沉臉冷聲道:“再吵你就給我出去?!?/br> 梁曼眨眨眼:“老爺你誤會了!我是看你在這兒辛苦這么久,怕你累著了想讓你歇一歇…”停頓片刻,她才扭捏地故作姿態道,“其實吧,小女子還真有一個不情之請。清竹之前和我說,東街有家鋪子的桃花酥很好吃。我來澤陽縣這么久了,也一直沒機會去嘗一嘗…” 沒一會熱氣騰騰的桃花酥就被侍女送上門。梁曼賊眉鼠眼地瞟他,嘴上胡亂奉承著就要拿出一塊,劉煜城頭也不抬地點了點門外:“出去吃?!?/br> 她只好悻悻出門。 三口兩口吞下。梁曼也顧不上細細品味,簡單抹抹嘴又嬉皮笑臉回來:“謝謝老爺!真不愧是劉老爺,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方!” 趁對方沒注意,梁曼悄無聲息靠近。她一個疾步來到桌案旁,手直截了當地向他抓去:“這兒有個蟲子!” 劉煜城倒是反應迅速。側身一躲迅捷閃過,抬頭怒目:“你凈過手沒有!” 眼見計謀被識破,梁曼忙故作懊惱道:“忘了忘了,哎呀我這狗腦子。老爺放心,我這就去洗手!…不過剛才衣服上真的有條蟲子,真的!老大一個了…” 被人拖下去洗手又回到書房,劉煜城明顯有了戒心。梁曼幾次想辦法靠近,都被對方巧妙地躲開。 眼看日頭西斜,時間不早了。梁曼心一橫,閉上眼尖叫一聲飛撲而去,她柔若無骨地縮在劉煜城懷里嚶嚶嬌嗔:“蟲子蟲子!蟲子飛到人家身上了啦!” 聽耳邊沒有動靜,梁曼慢慢睜眼。此時,眼前這張清逸的俊臉已經完全扭曲了。對方額角暴起的青筋狂跳,完全說不出話來。 梁曼從他身上爬下去,眨眼噘嘴臉上寫滿了天真無辜爛漫可人:“對不起呀老爺,剛才真的有蟲子飛到人家身上,人家一時好怕怕才…老爺這樣寬容大度,一定不會生我的氣吧?還好人家剛有洗過手了呢。哎呀糟糕,今早上人家好像沒有洗澡澡噢~老爺現在要不要去換身衣服呀?” 對方將筆重重一摔,暴怒地拂袖而去。 梁曼爭分奪秒地鉆到桌案下研究。 那日她就發現地磚有一處縫隙明顯更大,她在此仔細敲了敲。聲音比較空洞。里面果然還有空間。 嘗試著用手摳了一下,磚頭紋絲不動。 又卯足了勁死命一摁,沒想到磚頭真被摁了進去。一個黝黑深邃的洞口出現在面前。梁曼絲毫不懼,直截了當地對著黑黢黢的洞口走了下去。 暗道很深。因為沒有光照,她剛下去就跌了個跟頭。爬起來往前走了陣卻又摸到了墻。梁曼小心地順著墻摸了摸四周,發現竟然沒路了。 這就沒了,就這么短?…不可能,這里一定還有機關! 但沒有燈光,她什么也看不見。黑暗里摸索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 眼看時間不早。怕對方發現,梁曼只得無可奈何地無功而返。 剛關上門那人就回來了。見她渾身灰頭土臉的樣子,劉煜城將手壓在案上,不動聲色地瞇起眼:“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她低頭檢查一番。這才發現在暗道摔的那一跤蹭的身上全是灰。 梁曼只好信口扯謊:“呃…是我剛不小心摔了一跤!哎呀不是我說,你這個地板也忒臟了,這個屋平時都是誰在打掃?真是的,這也太敷衍了!要是把老爺衣服又給弄臟了怎么辦!我強烈建議給她扣工資!” 對方直截了當打斷她話頭:“清荷,帶她下去沐浴?!?/br> “???不用了吧,我才剛洗了手啊?!一匚輷Q件衣服還不行嗎?帥哥你這也太嚴格了。再說我可是大干皮,不能和你一樣天天洗太多,不然會變成敏感肌的!” “…好吧知道了知道了!清荷你不用拉我,我自己會走。哎哎,別拉別拉…鞋,鞋,我的鞋!我的鞋掉了!” “姓劉的把鞋給我丟過來!別給我裝死,我知道你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