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既來之
梁曼感覺自己渾身暖洋洋的。就像回到了娘胎一樣,四肢百骸都舒服極了。 她夢見自己在月光下翱翔,想飛高就飛高想飛低就飛低。一群怪鳥從身旁飛過,根根羽毛在月華的折射下晶瑩剔透。梁曼定睛一瞧,發現這鳥竟然是各色玉石制成的。 她驚異地想抓一個仔細瞧瞧,司景卻突然出現,攔住她和顏悅色道:“姑娘,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千萬不要輕信別人?!闭f罷手一揮,鳥群變成煙霧散去。 梁曼羞紅著臉應了。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司景又變成司言,揪住她領子兇巴巴質問:“東西是不是在你這里,快給我拿來!” 梁曼嚇得邊罵邊使勁往天上飛,司言緊追不舍,跟在身后揮劍大喊拿命來! 慌張逃命時,喬子晉在地上沖她高高揮手:“梁同學,快來這里!我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了!” 梁曼一聽,高興地落在地上。喬子晉則指著地上一個馬桶圈鄭重其事道:“快鉆進去,鉆進去就回家了?!闭f罷自己先身子一縮鉆入,梁曼忙低頭跟上。 在里面爬了許久,她終于看到一絲光亮。梁曼心里萬分激動。循著光亮一頭扎出去,卻見劉煜城正拿一條軟鞭,陰沉著臉惡狠狠盯她:“我倒要看看你還想往哪跑?!?/br> 梁曼大叫一聲,身體極速下墜。她猛地睜開眼。 一位侍女正跪在床前捧個藥瓶。因為梁曼的大叫,手一抖撒去大半藥。 見她一臉懵地瞪著自己,清竹忙道:“姑娘醒了?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只要每日敷足了兩個時辰,絕對不會留疤的?!?/br> 過了好久梁曼才回憶起發生的一切,這才感覺到處都痛的不行。她嘗試著抬起胳膊,關節處卻好像脫臼一樣,酸痛的抬不起來。 梁曼痛得呲牙咧嘴,艱難地支起腦袋質問:“干嘛,你們劉府的人精分嗎?這又是玩得哪一出?” 清竹為她上藥。她低頭道:“怪奴婢幾個不知輕重,害的姑娘重傷。還望姑娘恕罪?!?/br> 梁曼記得這姑娘是昨日眾侍女中的一位。眼見她態度如此轉變,梁曼回想起她半夢半醒間看到的事,心下便有了幾分猜測。 恐怕是因為昨晚劉煜城毒發趁著她昏迷將她侮辱。這幾個婢女會錯了意,誤以為自己身份不一樣了,就腆著臉來大獻殷勤想要將功贖罪。 思及至此,梁曼冷道:“怎么,你家老爺是已經痊愈了吧?得了得了,你可千萬別想多。你們老爺對我來說就像條瘋狗一樣,我看見就惡心地想踢一腳。起開!我用不著人伺候!” 說著就翻身坐起,忍痛掀開被子。腳剛沾地,又渾身一軟栽了回去,清竹急急扶住她:“姑娘你沒事吧?快躺下快躺下!傷口又崩開了!” 梁曼痛的眼前發昏,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裝什么裝,我這一身不就是拜你們劉府所賜么!你們這幫□□,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起開讓我走!“ 此時一人邁步進來。男人身披暗銹錦袍,發尾微微濕潤,看起來是又剛剛沐浴過。 屋內兩人正在爭執,見主子來了,清竹忙退到一邊:“老爺,梁姑娘一直吵著要走……” 劉煜城站定,皺眉不語。梁曼見他現在清冷淡漠的模樣,便聯想到昨夜半夢半醒間他緊貼她癡纏索吻的狂熱,頓覺一陣反胃。 雖然確實是她不小心讓他中了蠱毒,但劉府這種大街上綁架人口拖回家刑訊逼供,不把平民當人看的作風還是讓她厭惡至極。梁曼冷笑三聲,禁不住出言譏諷:“劉老爺不是病的快要不行了嗎,看來這下又好利索了。怎么,把我害成這樣了還不算完?接下來還要干什么,割腰子挖眼角膜嗎?” 劉煜城不予與她爭辯,淡淡開口:“昨日她們幾個不問青紅皂白將你綁來,確實是我們劉府不對。但這也不代表就能洗脫你下毒的嫌疑。只是劉某既已大好,也沒必要再追究下去了。既然梁姑娘是被在下害的重傷,那就呆在府內養好傷再離開吧?!?/br> 說著,轉頭對清竹微抬下巴:“清竹去伺候她養傷吧,這幾日就辛苦你了?!?/br> 清竹福身應下。 看著這主仆二人在這兒一唱一和,梁曼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老娘不稀罕!不用你們在這里給我假惺惺!說什么留我養傷,不就是怕我出去告官嗎?告訴你,沒用!喬子晉找不到我,肯定會想辦法找我的!只要我一出去,你們這些惡心行徑通通都會大白于天下!” 劉煜城卻搖搖頭,清清閑閑地不咸不淡道:“梁姑娘可真是天真,澤陽這幾個芝麻大小官算得了什么。其他的先不說,官商一家這句話總聽說過吧?至于喬子晉,”他頓了頓,挑眉輕蔑一笑,“姑娘恐怕要失望了。前夜,喬子晉前來請辭,但是被我說動又回去打理書坊了。他一直謝謝鄙人能不計前嫌的重用他。我今早派人通知他留你在我府上小住,他還反過來贊嘆我寬容大度呢?!?/br> 梁曼愣住。雖心下清楚劉煜城肯定在挑撥離間,但又確實生出點擔心。喬子晉不會真就這么不管她了吧? 思索片刻,梁曼恍然大悟,激動地拍案而起:“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你不舍得放喬子晉辭職,故意綁架我威脅他給你干活!我呸!你太惡毒了,周扒皮,黑心資本家!你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自食惡果的!” 聞言對方卻嗤笑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嘲弄:“好呀,那在下可要拭目以待了?!?/br> 看著劉煜城施施然的背影,梁曼恨不得撲上去猛咬一口??上眢w不配合,剛拎起枕頭要砸,扯到傷痛的又歪倒。 清竹忙上前,邊為她清理傷口邊輕聲安撫:“姑娘莫氣,老爺留姑娘在府上養傷也是一番好意?!?/br> 梁曼差點氣絕:“好意?你可真會狡辯。你怎么不說我被傷成這樣也是你們的一番好意呢!” 清竹沉默片刻,突然撩起裙擺跪下,雙手伏地就磕了下去:“昨夜是奴婢幾個一時沖動,打得姑娘重傷,其中更是有清竹的主意。姑娘莫氣,待姑娘傷好后,清竹愿代姐妹們一并受姑娘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要姑娘消氣?!?/br> 梁曼見她下跪,嚇了一跳,心里明白這女子是真心道歉。她忙彎下腰扶,因為扯到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得了得了快起來。你一個侍女,主子讓你做什么你也沒辦法,我怎么能怪到你頭上去。行了,還讓我一個病號下去扶你嗎?快起來吧,我最怕別人求我了!” 等清竹站起身,低頭仍是囁喏著想說些什么。 梁曼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就頭疼:“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別動不動下跪,這不是折我壽嗎?快給我上上藥,我快疼死了?!?/br> . 既來之則安之。雖然恨的咬牙切齒,但如今的她也沒什么招數和劉煜城抗爭,只能勉強住了下來走一步看一步。 從此,梁曼難得的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滋潤生活。 每日睜眼,清竹就扶她坐起為她細細洗漱。等到飯點,還會端來一桌花樣繁多的病號餐。梁曼不方便抬手,就一口一口喂她吃。 最開始梁曼還對清竹心有芥蒂。但很快就被她的細心體貼折服了。 梁曼發現,清竹其實沒什么壞心思。雖然是那日眾多侍女中的一個,卻每日對她耐心照顧,嘴里沒有絲毫怨言。 兩人年齡相仿,又都是沒多大心眼的人。最開始清竹也比較拘謹,但她很快就被梁曼的性子所感染。二人說說笑笑打成一片。 雖說劉府的生活挺舒服,但有些小規小矩實在太討厭了。 梁曼一個病號,明明都傷成這樣了還被要求每日沐浴,她對此非??咕?。她又不是劉府的人,為什么要遵守劉府的規矩?但架不住清竹的一再要求,最后還是不得不妥協。 剛開始她還不能碰水。清竹就拿個水盆,一點一點為她擦拭。 前幾天梁曼還有一丟丟害羞,畢竟被一位美貌的同齡女性這么伺候還是很可恥的。但作為一個經常和舍友互相搓澡的北方人,梁曼很快也適應了,有時還能一邊被洗一邊和清竹嘮嗑:“哎小jiejie,你們老爺天天洗這么多遍澡,那負責伺候他搓澡的豈不是最累的活?他賺的一定最多吧?” 清竹正專心為她擦背:“老爺是不允許任何人近身的,他所有穿衣沐浴束發的事都是自己做。府內的下人里也沒有男子,因為老爺嫌臟。我們平日里大部分只干一些打掃屋子的事,每次打掃前后,也必須分別沐浴。我之前是負責為老爺打掃書房的,偶爾也為老爺處理一些事,和清荷幾個jiejie一起算是月錢比較高的了?!?/br> 梁曼這才恍然大悟:“哦!忘了他有重度潔癖了。真是神經,自己潔癖也就罷了,還逼的所有人都要天天洗好幾次澡,這不純純變態嗎?” 清竹不語。過了會才輕聲道:“其實老爺人挺好的。雖然有些怪癖,但府內上上下下幾乎都曾受過他的恩惠。要不是老爺,我們姐妹幾個現在不知會怎樣呢?!?/br> 聞言梁曼嗤之以鼻。 劉煜城之所以幫她們,那肯定是有利所圖。就像喬子晉,說什么劉老板平易近人又大方,純屬放屁!還不是施點小恩小惠,以此來籠絡人心讓他們乖乖干活罷了! 隨著時間推移,梁曼的傷口逐漸好轉。她已經可以下地了,可喬子晉始終音訊全無。 她擔心他受自己連累也被劉煜城迫害,便旁敲側擊拜托清竹打聽??汕逯褚仓淮蚵牭絾滔壬磺邪埠?。 …一切安好怎么會不想辦法來見她呢?梁曼實在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