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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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揉了揉額角,梁峰再次嘆了口氣??磥磉€是要找時間,好好跟他談談了。 第198章 逼迫 梁榮難得有些坐立不安。今日是父親從洛陽歸來的日子, 但是他卻沒法第一時間見到阿父??じ倮舫鲇? 恭賀太守升任刺史, 他這個獨子,也不好打攪父親公務??墒强葑诤笳?,又讓人焦灼不安。父親病都沒好, 就趕著入京,也不知身體如何了?還有當了刺史,是不是要前往晉陽,那他能跟去嗎? 心里就跟貓抓一樣,梁榮好容易等到了父親回到后宅歇息的消息, 立刻起身前去拜見。 “阿父!”還差著十余步, 梁榮就控制不住紅了眼睛, 簡直一路小跑,沖到了梁峰面前。阿父果真瘦了!面色也不好!是累著了嗎? 忍著哽咽, 梁榮道:“父親大人旅途勞頓, 孩兒未能隨側侍奉, 實在不孝?!?/br> 看著兒子紅彤彤的眼眶, 和那副強忍著保持儀態的小模樣,梁峰笑著撫了撫他的腦袋:“榮兒在家用功讀書,不讓阿父cao心,怎會不孝?乖,阿父餓了,陪阿父用飯如何?” “嗯!”梁榮用力吸住鼻音,又小心抓住了梁峰的手,像是要攙扶他似得,帶著人往廳內走去。 有這么個貼心寶貝在身邊,還有什么值得憂慮的?梁峰笑笑,跟著對方步入了廳中。 在席間坐定,侍女奉上了溫熱的布巾,讓父子倆凈手擦面。隨后準備妥當的飯食端了上來。已經到了哺時,是該用飯了,但是梁峰仍舊沒什么胃口,只是撿著雜煮的豆粥喝了些,又用了些小菜,便放下了碗箸。 然而一抬頭,就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梁榮可憐巴巴道:“阿父,你還沒榮兒吃的多……” 呃,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再看看兒子桌上,梁峰咳了一聲:“阿父再用碗羊乳好了?!?/br> 除了成癮癥狀外,重金屬中毒仍舊需要顧慮,多吃點蛋白餐也不錯。在梁榮監督的目光下,梁峰又喝光了一小碗羊奶,方才舒了口氣。 吃完了飯,又用清水漱了口,梁峰笑道:“榮兒看起來又高了些,這些日子留在家中,可有好好練習箭術琴藝?” 學業他是不愁的,梁榮的自覺性本就高,加上老師悉心教導,肯定不會偷懶,所以不如問問其他。這年代可沒有考級證書之類的東西,琴棋書畫乃至騎射都是陶冶情cao,提高修養的貴族教育,放在梁榮這邊,已經算是娛樂了。 梁榮點了點頭,罕見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猶豫了一下,問道:“阿父要到晉陽赴任嗎?” 看來自己升任刺史的消息,小家伙也聽說了。梁峰道:“確實如此。再過兩日,為父就要啟程,趕往晉陽了?!?/br> “那榮兒能一同去嗎?”梁榮急急問道,甚至連身形都前傾了幾分。 聞言,梁峰皺了皺眉。這次入晉陽,可不是件輕松事。再怎么說,也是被圍困了一年之久的城池,加之前后左右的豺狼虎豹,還不定能不能保證安全。他可以駐守孤城,但是讓榮兒處在那樣的險地,實在不能心安。 但是面前那小家伙一副急切模樣,簡直恨不得掛在自己腰上。就這么說出來,一定會惹他傷心。 只是略一思索,梁峰就讓面上表情嚴肅了起來:“這次為父去晉陽,還不知要耽擱多少時間。榮兒必須留在上黨,替為父守好家園?!?/br> 他的語氣中,帶上了鄭重。梁榮愣了一下,小嘴立刻抿了起來。他不能跟阿父去晉陽了,但是這也是阿父第一次這么鄭重的囑托與他。小小心肝幾乎揪成一團,梁榮張了幾次嘴,才低聲答道:“阿父去晉陽,還很危險嗎?” 這一點,梁峰沒想隱瞞:“晉陽被圍一年,又是并州治所,腹背受敵。自然是危險的。但是皇命在身,阿父必須前去坐鎮,解決叛亂的匈奴人,保住一州安定。艱險會有,困苦也未必會少,著實沒有心力,照看府中了。榮兒明年就要總角,也學了不少詩書數算,可以為阿父分憂了?!?/br> 這責任,在梁峰看來也過重了一些,然而梁榮那始終泛著紅意的眼眶,卻牢牢擒住了淚水。過了許久,他用力點了點頭:“阿父放心,榮兒會照看家中,不讓阿父擔心?!?/br> 看著小家伙這副模樣,梁峰不由長嘆一聲,側身把兒子攬在懷中:“平素你就留在潞城,好好進學。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盡快寫信送來晉陽即可。一切我會讓朝雨安排妥當,學館休假時,你就回府住下。還有你那崔先生也會留在上黨,若是有事,多向他問詢便好?!?/br> 這話,其實也不是敷衍欺瞞。梁府只有他父子二人,若是都離開上黨,難免會讓下人有失了主心骨的不安。但是梁榮留下,就不一樣了。這是他的獨子,也是梁府未來的主人。只要有梁榮在,下面諸人就不會放松懈怠。而小家伙待在上黨這個大后方,也更讓他安心。 只是孩子才八歲,又要跟自己分離,實在讓人心痛。 緊緊抓著父親的衣袍,梁榮把小腦袋埋進了那散發著藥香的懷中。那具身軀又纖弱了許多,都有些骨瘦嶙峋了??墒前⒏高€是撐起了一府、一郡乃至一州之地,把自己和更多人護在羽翼之下。他已經到了總角之年,不能再像年幼時那樣,只為了自己,給阿父添麻煩了。 只是一直牢牢含著淚水,終是忍不住脫出了眼眶,打濕了一小片衣襟。 ※ 奕延未在太守府久留。簡單同段欽交代了祁縣之事后,他就離開了府衙。跟其他文官武將一樣,如今奕延在潞城也有屬于自己的官邸,只是布置太過樸素,莫說是婢女歌伎,就是伺候的仆從都少得可憐。相反,出入都有親兵,亦有行令禁止。簡直就像把另一個軍營搬到了城中。 到了家中,他先處理了一些殘留的公務,隨后起身,進行每日必須的cao練。一套刀法,一套槍法,還有蛙跳、俯臥撐、引體向上這些從主公那里學來的技法。七月暑氣還未消去,哪怕穿著單薄衣裳,汗水也如淌水一般。但是奕延一聲不吭,只是沉默的按照標準,完成一個個動作,渾身肌理宛若繃緊的弓弦,充滿了力量和蘊藏的殺機。 所有訓練完成之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取水沐浴之后,他隨意披上一件單衫,來到了書房。飯菜已經擺上,一如既往,有rou有餅,跟軍中的伙食也無甚差別。吃完之后,他便取來兵書,邊看邊記,學了起來。 若是有人說,上黨都尉,梁府主帥,每日都是這樣打發閑暇,定然有人會難以置信。莫說令狐況那樣的世家子,就是吳陵這樣的軍漢,在沒有戰事的時候也少不得吃酒作樂,消遣放松。他們這種刀口舔血之人,下得戰場,往往比其他人要放縱不羈。只因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什么叫朝不保夕。只是一枚冷箭,就能要了自家性命。換來官職賞賜,不用來吃喝玩樂,還能做些什么? 然而奕延從未如此。從認字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三年。他的書房里,還有太多未曾讀懂的兵書、史書。主公告訴過他,要熟讀這些書本上的東西。若是這些東西,能讓他麾下多些活命之人,他愿意多讀上幾冊。 筆鋒沙沙,落在微黃的麻紙之上。那字跡,有些像梁峰的手筆。但是沒有對方的灑脫從容,反而多了幾分鋒銳,銀鉤鐵畫,似能入木。 就著火燭看了小半個時辰,奕延放下筆,揉了揉眼睛。這也是主公教的,讀書不能太久,也不能都放在晚間,以免傷目。他是靠眼睛吃飯的,若是視力欠佳,如何cao弓縱馬? 如果今時今日還伴在主公身側,接下來他們很可能會下幾盤棋,或是拿出琴來,一人彈奏,一人聆聽。甚至談談兵書,談談古事,對著沙盤推演一下當年那些名垂史冊的戰役。亦或什么都不做,只是燃香飲茗,偷得半日閑。 那筋骨分明的手,垂了下來。奕延睜開了灰藍的眸子,望向身側。滿室寂寥。 他有多久,未曾自自然然伴在那人身側了? 夜風拂動窗棱,發出咻咻輕響。奕延起身,來到了書房另一側,從木箱中取出錐鑿,繼續未完成的活計。他刻的,是一塊玉牌。玉是上好的羊脂白,花了他不少薪俸。上面的每一道紋路,都是他親手雕琢。 他的父親,是鄉里有名的佛雕師。他也學了些手藝。只是不算精湛。先是花草,之后禽獸,隨后才是鬼神,而神佛,永遠只能放在技成之時。這是祖上傳下的規矩。 他的手藝不算精湛,然而此刻,刻得卻是一尊佛。衣褶飄飄,眉眼舒展,在端莊之余,多出幾分婉約柔美。就如夢中之人,落在了白玉之上。 這是他心中的神佛,也是唯一能夠壓住那些躁動和不安的法子。似乎只要凝神靜氣,就能一點點接近心頭所念。也許終有一天,惟妙惟肖的佛像,能掛在那人頸間。 叮的一聲,金玉相碰。奕延似忘卻了所有煩惱,靜靜的雕琢著,膜拜著,這小小的玉佛。 ※ 翌日,梁峰醒來便投入了繁忙的公務之中。畢竟離開上黨這么長時間,又起程在即,還有不少事等他決斷。然而從早忙到晚,當終于能夠坐在書房,喘上口氣的時候,梁峰心中又煩躁了起來。 把事情放在那里,裝作視而不見,終究不是他的習慣。再有幾天,就要赴任,不能再拖下去了。 “喚奕都尉前來見我?!弊罱K,梁峰還是對開口吩咐道。是該重新厘清這團亂麻了。 然而傳令下去,人來的卻有些慢。喝了兩盞茶,又批了不少文書,門外的腳步聲才姍姍來遲。梁峰不由放下手中的筆,正襟危坐。少頃,屋門被推了開來,那高大身影,走進了書房。 來人額上有汗,身上有土,顯然是一路趕來的。梁峰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可能是去城外馬營了。但是人都叫了過來,說這些也沒甚用處。清了清嗓,梁峰對身旁侍女道:“蒼嵐,命人都退下去?!?/br> 蒼嵐一如既往沉默的行了個禮,就退出門去。奕延那英挺的眉峰微微一皺,緩緩跪坐在了梁峰面前。這樣的情形,他碰到過一次了。主公主動的傳喚,又屏退左右,找他來說什么,其實并不難猜。 看著奕延那極為執拗,也極為堅定的目光,梁峰輕輕嘆了口氣:“伯遠,兩日之后,就要北上晉陽了。此次前去,你的任務著實不輕。要同晉陽人馬一起抗擊匈奴,甚至可能要應對朝廷派來的寧北將軍……” 梁峰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事關并州存亡,不可輕慢待之?!?/br> “末將曉得?!鞭妊映谅晳?。 他的神情太過鎮定,讓梁峰忍不住眉頭緊皺:“既然如此,你那些……亂念,還是收住為好……” 在“亂念”一詞上,梁峰的聲音不由輕了一分,然而還不待他說完,奕延便截住了話頭:“主公自可安心。末將從未因私心,耽誤公事。這點,末將還是懂的?!?/br> 聽到這話,梁峰也有些啞口無言。因為這么長時間,他確實從未察覺到,奕延心里還有別樣的想法。就算突然變的冷了些,疏離了些,他也把情緒掩飾的極好。別說耽擱正事了,就是朝夕相處的自己,也都未曾察覺。 見鬼的,他怎么會沒有察覺?! 然而這樣的話,可不是現在該說的。梁峰的神情更加嚴厲了些:“你可想過,我不喜男子?” 奕延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主公在我面前手刃了嚴籍那狂徒,我自知曉?!?/br> 不說,梁峰自己都忘了。是啊,正是在這上黨太守府中,他殺了向自己獻殷勤的嚴太守,奪了這個位置。而那日,奕延是在場的。 等等,正是那時,奕延才察覺了到這段畸戀嗎? 簡直比預料的還要頭痛,梁峰頓了頓才道:“既然如此,退一步,不更好嗎?我視你為弟子、知己,毀了這些,豈不可惜?” 話一出口,梁峰就后悔了。因為毀了這些的,恰恰不是奕延,而是他自己。若沒有當日毒發亂了神智,奕延恐怕能把這些心思埋一輩子,不會越雷池半步??上?,陰差陽錯,讓一切變成了枉然。 目中閃過一絲苦痛,奕延垂下頭顱,伏在了梁峰身前:“我能騙過主公,卻騙不得自己。主公自可厭我辱我,我卻不能離了主公?!?/br>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是每一個字,都透著沉甸甸的重量。激的梁峰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若是我因此,定要遠你呢?!” 奕延猛地抬起了頭,一雙熾熱的眸子,兇狠地印在了梁峰身上:“我會讓主公,無法棄我而去!” 那眼神,是具有攻擊性的。若是后世,有姑娘遇到這樣的追求者,怕是直接會生出懼意。把人當做變態處理,逃的越遠越好。但是梁峰不是姑娘。他談過無數場“戀愛”,深諧一切套路和手腕,卻從沒有一個,會用這樣的話,這樣的態度,來發起追求。這已經不像是溫文爾雅的示愛了,反倒像捕獵和戰斗,不死不休! 然當他察覺到這一點時,心跳竟然快了幾分?!皯鸹蛱印笔侨祟惒豢杀苊獾奶煨?,梁峰從未選過“逃跑”。 神思只是一晃,梁峰立刻穩住了自己。那攥緊的拳頭,捏得愈發緊了:“到底是什么讓你執迷不悟?因為這張臉?若是我為你找個更俊美的男子呢?” 奕延的表情像是抽了一下,不知是苦還是痛。他的唇,也抖了兩下,方才發出聲音:“不會有人,似主公這么對我了?!?/br> 是啊,不會再有這么一個人了。把他視作真正的人,而非粗鄙丑怪的胡虜。從第一眼相見時,那人的態度就從未改過。不因他的皮相,不因他的身份。如此,珍而重之。 奕延不知自己是何時喜歡上面前之人,也許那四目相接的一瞬,就注定了一生沉淪。 梁峰啞住了。勸一個深愛的人不愛,甚至比勸一個想死的人不死還難。因為愛,終歸是世上最易讓人癡迷的東西,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奕延卻沒有就此乘勝追擊,而是再次深深跪伏在地:“主公勿憂。末將,自有分寸?!?/br> 什么分寸?看著那只會為自己折下的脊背,梁峰心中甚至都生出了幾分同情。這對奕延而說,真的不算公平??墒巧頌榫种腥?,他又能怎么做呢? 見面前人久久不答,奕延也未再多言。緩緩站起身,如同來時一般,退了出去。 當那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時,梁峰才呼出了胸中憋著的一口氣。他是見過同性之愛的,甚至自家發小就有一個愛的死去活來的伴侶。他們亦如世間戀人一般,愛的真摯雋永,十數年未曾分離。這樣的愛,梁峰并不歧視。只是這些深情——無關性別——從不在梁峰的人生規劃之中。 他可能有羨慕,可能有感嘆,卻不愿真正觸碰。只因他清楚,自己不是那種可以付諸真心的人。 直到今日。 微微的顫抖,再次冒了出來,就像癮癥爆發的前夕。梁峰用力按住了膝頭,也壓住了那來自體內深處的東西。已經鬧成這幅模樣,就不需要其他來添亂了。既然奕延都說能克制,那便按照另一種方法來吧。任何時候,時間都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解藥。 只要再給他們一些時間,來緩和這一切,就足夠了。 略顯疲憊的,梁峰緩緩合上了雙目。 第199章 行難 “永明已經占下馮翊了?好!不愧是吾家千里駒!”聽到最新戰報, 劉淵不由喜形于色, 高聲贊道。 這些天, 他時時關注著西面戰事。幾日前得知劉曜一舉攻陷長安,二話不說便增兵兩萬,想要徹底占據長安。誰料援兵還未到, 劉曜就棄城而去。聽到這消息,可把劉淵氣壞了,誰料肚里的邪火還沒發出來,又傳來了劉曜攻占馮翊郡的消息。 長安距離平陽郡終歸是遠些,但是馮翊郡就不同了。非但直接與平陽接壤, 又能對河東成包抄之勢。加之潼關一下, 進逼弘農也有了門路。如此一來, 司州半壁都要歸于漢國,倒是比打下孤零零的長安, 要劃算許多。 這下積攢的怒氣立刻消弭干凈, 劉淵哪能不撫掌大笑??磥韥G了長安, 也不能怪在劉曜身上, 反倒是此子果決,讓漢國勝上一籌。 “恭喜王上再下一城!”尚書令劉歡樂拱手賀道,“而且此次攻長安,乃是趁日食之便??磥懋敵跎宵h之事,頗有蹊蹺!” 這也是此次長安大捷的重要收獲之一。劉曜稱他命晉國太史令署職官,推算出了日食的時間,故而才能一鼓攻克長安那樣的堅城。那反過來說,當初上黨在正旦突然發兵,攻下陽邑,是不是也是算出日食,刻意而為呢? 若是果真如此,那病秧子的膽量可就太大了! 一旁大將軍呼延亮冷哼一聲:“聽聞梁豐升任并州刺史了?難怪會發兵攻占祁縣。等他入主晉陽之后,并州局面,怕是難捱了。王上,不如趁早發兵,再攻上黨!” 聽重臣這般建議,劉淵眉頭微皺:“日食一時,姑且算是梁子熙使詐,但是落雷總是有的。若是冒然興兵,將士們說不定會生出怯戰之心?!?/br> “此事定然也是花招!”呼延亮厲聲道,“那梁子熙偽稱佛子,說不定收了什么能施法的奇人異士。不如在軍中準備些污血穢物,等到臨戰之時拋在陣前,定能破其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