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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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沒有絲毫猶豫,劉曜重新制定了計劃,并未襲擾大營,而是從后路下手,劫奪糧草。如今哪里都缺糧,一路之上也有不少匪患。出了這樣的事情,司馬騰哪敢怠慢,立刻派兵整頓后路。 而在擾亂大營,牽走司馬騰的注意之后。劉曜便揮師,向著潼關一線前進。不論怎么走,出關中總是要經過潼關的。若是在附近設伏,一定能等到他們該等的獵物。 結果,猶如天助。拱衛御駕的,不過區區八千人馬。沒有大帳接應,沒有加強戒備。這些人就像赤裸的羔羊一般,行走在曠野之間。 這樣的獵物,如何能放過? 隨著劉曜一聲令下,三千輕騎向著敵軍陣營沖去。宛若撕裂錦帛,倉促壘起的陣線被攻破了。那些晉軍的抵擋,根本不足以攔下這如虎似狼的精騎。馬過之處,凈是殘尸! 不過劉曜的頭腦清醒異常。沒有針對中軍,沒有理會帥旗,他揮兵向著那駕豎著天子旌旗的牛車沖去。 拱衛的兵士?殺!阻擋的官員?殺!貼身的侍從?殺! 一刀砍翻那個死死攔在車前,年幼無須,頭戴梁冠年輕人后。一個面白細須,渾身瑟瑟的中年男子,被兵士拖出了車外。 通天冠,黑介幘,絳紗袍。除了當今天子,還有誰敢如此打扮? “將軍!”那兵士興奮不已的叫道,“是晉天子!” “天下豈有二主?殺!”劉曜分毫沒有遲疑,下令道。 那兵士聽到這話,哪里還會猶豫,也不顧那男子的哭喊掙扎,揮下了手中利刃。只聽嗤的一聲,鮮血濺出了五步。其色赤紅,與常人并無二致。 真的得手了!劉曜哈哈大笑,對著仍舊廝殺不休的兵士道:“晉天子已亡,我們撤!” 所有匈奴兵士都嚎叫了起來,向著陣外沖去。原本就一片混亂的晉軍,此刻哪還有阻攔的余力。拼死沖上前來的祁弘,見到那被污血浸染的牛車后,啊呀一聲,口吐鮮血,栽下了馬來。 當日,噩耗隨著殘兵,沖入了弘農大營。 作者有話要說: 晉惠帝司馬衷終于領了便當。按照歷史,他是在光熙元年十一月,也就是半年多后去世的,相傳是被司馬越毒殺。不過現在,匈奴早早退出了并州,來司州打根基,也就湊巧碰上了。依照正史,晉惠帝乘坐牛車,公卿徒步,從長安走到了洛陽。這樣配置,防守能有多嚴密呢?而劉矅這樣的強將,也不會放過機會。 蝴蝶的翅膀扇的越來越有力,歷史也要脫軌了。 第176章 聽到信使帶來的消息, 司馬騰險些跌坐在地。天子駕崩?怎么會就這么駕崩了?那些匪兵不是想搶糧草, 偷襲大營后路嗎?祁弘帶著的護駕扈從, 又是做什么吃的?! 嘴唇顫了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問道:“那豫章王呢?” 豫章王司馬熾乃是天子的異母兄弟,之前更是被封為皇太弟, 是王位禮法上的繼承者。若是他僥幸逃過,倒是可以繼位…… “豫章王為保護圣駕,也薨了……”信使嗚咽著哭了出來。一日喪兩君,這是何等的災殃。難道天要亡晉了嗎? 司馬騰完全說不出話來了。死一般的寂靜之后,他突然一躍而起:“備馬!回洛陽!速速回洛陽??!” “???”那信使都懵了。難道不要為天子復仇嗎?最起碼也要接回天子柩殯, 怎能就這么回洛陽? 司馬騰哪有廢話的功夫, 也顧不得處理善后了, 帶著千余護衛,直奔洛陽。這可是讓天下震動的大事, 必須要盡快告知兄長才行! ※ 看著跪在階下, 滿面興奮的養子。劉淵也是久久無言。 晉天子居然崩了!還是還死于自家大將之手!就算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也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震驚的同時,涌上心頭的,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茫然。劉淵當了大半輩子的晉臣,也無數次親自朝見天子。那位木訥溫和的國君,每每坐在御座上,都像是旁人擺上的木偶。但是那人畢竟是天子,哪怕發愁,哪怕畏懼,哪怕糊涂,都代表著王朝唯一的正朔。他的每一任官職,都出自天子的御口,接受的每一份恩賞,也都來自陛下的親封。這樣一位九五之尊,竟然死在了荒野之中?被人一刀砍殺?只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如在夢中。 大殿中,一片靜默,然而在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前,劉淵開口了,開口大笑:“不愧是吾兒!” 在震驚之后,在茫然之后,冒出的是狂喜。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背離舍棄的晉國,終于走到了末路。它的國君會被人斬殺于野,它的氣數也會驟然而斷。就像那延綿四百載,似能永存不墜的大漢,也終有敗亡的一日。 響亮的笑聲在大殿中回蕩,靜寂的魔力瞬時被打破了。群臣興奮起來,齊聲道賀。這可是漢國立國以來,最大的勝果! “平陽勢有紫氣,兼陶唐舊都,陛下遷都,上迎乾象,下協坤祥。紫宮之變,晉氏當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彪A下,太史令大聲賀道。之前未能算出日食,險些讓他送了性命,如此良機,怎能不好好美言一番? 劉淵聽到這話,不由龍顏大悅:“平陽果為龍興之地!永明亦是我皇漢福將,此功當賞!” 劉曜興奮的再次叩首,這樣的功勞,足以洗去他在上黨的敗績了。然而這個養子心中歡喜,有人卻暗暗心焦。劉和上前一步,憂心忡忡的進言道:“父王,斬殺晉天子雖是大勝。但若是晉國知悉,豈不是要引來兵禍?如今國勢未強,似難敵群蟻噬象?!?/br> 在這時候公然唱反調,可不是誰都能忍的。不過劉淵甚是看重這個長子,也不著惱,笑道:“此事無需擔憂。晉天子暴崩,皇嗣未定,本就是國之亡兆。更何況東海王擅權,成都王猶在,這兩人定要再戰一場。哪還有時間分心他顧?” 這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好不容打勝了仗,接回了天子,卻讓天子死于路上。于情于禮,司馬越都難辭其咎。而在禮法上,成都王司馬穎乃是武帝親子,天子親弟,也曾經擔任過皇太弟。一旦帝位空置,不論是他自己,還是他身旁的人,都會拼死一爭。那時洛陽城中執掌大權的司馬越怎會善罷甘休,兩人不斗得你死我活,才叫奇怪。 誰還能花費兵力,來打漢國,為那個死去的天子報仇? 沒人會這么做的。 “嚴守平陽各城池,待到晉國內亂之后,發兵長安!”劉淵直起身形,高聲下令道。 上天已經給了他最好的機會,下來就是把握住這天眷之威了!想到這里,劉淵在心中暗嘆一聲??上?,此事一出,上黨又要安穩一段時日了。也罷,如今他的目標是膏腴滿地的關中,并州這等苦寒之地,反而若食雞肋了。 ※ “陛下駕崩,豫章王也薨了?”聽到這個消息,司馬越驚得面無人色,旋即暴跳如雷!花了快一年時間攻打長安,結果城池打下了,卻失了天子,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祁弘人呢?有無捉到弒君之人!” “祁將軍未曾救得圣駕,吐血昏迷,如今還在軍中。那弒君的亂賊……恐怕是匈奴人!”一路上司馬騰早就想好了對策。能夠派出三千輕騎偷襲御駕的,十有八九是匈奴偽漢的人馬。只是這事,務必要跟弘農大營撇開關系。否則光是一個護駕不周的罪名,就能讓他被眾人戳了脊梁骨。 坐也坐不住了,司馬越長身而起,繞著桌案轉了起來:“這可不行!要速速立新君才成!” 引發戰亂,讓天子在荒野中喪命。這樣的罪責,絕不是他現在能背的。更要命的是,如今成都王還再外逃竄,他可是武帝的兒子,曾經的皇太弟,定然有人想要以此為理由,推舉他繼任皇位。這可是從癬疥之疾,變成了心腹之患!正朔一定要掌握在他們手中才行! “或可立清河王?”司馬騰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低聲建議道。 清河王司馬覃是武帝之孫,出自清河康王嫡長。在大行皇帝絕嗣之后,被冊立為皇太子。只是政局動蕩,屢遭廢立。最先廢他之人,正是成都王司馬穎。若是論禮法,他是唯一一個比成都王還要有資格繼位之人。 然而司馬越卻有些猶豫。清河王此子,實在過于聰穎。之前洛陽無主,長沙王故將上官巳橫行之時,就是他帶人夜襲,一舉把上官巳驅逐出城。這樣的有勇有謀之輩,若是再長幾歲,還能被他控制在手中嗎? 又繞了兩圈,司馬越終究還是咬了咬牙:“也罷,事有緩急,還是要以國朝為重。立刻傳令,招清河王入內!” 如今,他最大的敵人,又變回了成都王,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至于聰穎不聰穎,此子終歸只有十二歲,遠不能親政。等到消滅了成都王,再慢慢謀劃即可。 聽到這話,司馬騰不由松了口氣。只要洛陽城中的新任帝王,還掌控在他們手中,一切就都好辦。 然而剛剛放松,司馬越就望了過來:“還有匈奴之事……” “王兄!”看到兄長的眼神,司馬騰頓時慌了,“騰無能,不敵匈奴強兵……” 冤有頭債有主,殺了皇帝的事情,總得有個說法。他身為并州刺史,本就有抵抗匈奴的職責。如今又在弘農大營出了岔子,更是難辭其咎??墒侨缃?,他又怎敢領這樣的差事?回到并州跟匈奴硬拼?那可是連天子都能殺的兇類??! 見司馬騰這副慌亂模樣,司馬越氣得牙都快咬碎了。不過向來護短,此刻也不是內訌的時候。努力壓住心中火氣,他道:“也罷,還是先安內后攘外。如今鄴城也要派人把守,等到繼位大典完成之后,你便去那里吧?!?/br> 鄴城是成都王的老窩,最近還公師藩攪得天翻地覆,實在不是什么好去處。但是即便如此,也比并州要強上幾分。司馬騰連連點頭:“臣弟一定為王兄守好鄴城!” 司馬越還能說什么?長嘆一聲,他道:“即刻接回陛下柩殯,準備國恤。其他,從長計議吧?!?/br> 并州自然要重做安排。但是派誰鎮守,還要等國葬和繼位儀式之后,再做打算。如此大好局面,竟也能落到這等境地。難不成他真的被天所棄?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司馬越把這個念頭拋諸腦后,著手安排起大喪所需的種種事宜。 ※ 雖然司馬越著力保密,但是戰場上那四散的百余公卿,可沒封口的意思。天子駕崩的消息,還是隨著一匹匹快馬傳到了各地。距離洛陽只有一陘之隔的上黨,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天子駕崩了!”梁峰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也大吃一驚。那么多戰亂,那位多災多難的癡愚皇帝也能熬過,怎么在回洛陽的途中,反而遇難了? “是匈奴騎兵!難怪前些日子攻打離石,沒有遭到大舉反擊?!倍螝J輕嘆一聲,是了,一定是匈奴轉移了戰場,把兵力放在了司州,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然而誰能料到,這一改變,竟然會帶走天子的性命! “如此一來,日食之事,怕是會生非議……”崔稷倒是想的更多。如果不是日食時他們奪下了陽邑,說不定匈奴還會留在并州呢。 段欽卻立刻搖了搖頭:“此事匈奴不會認的??峙聲频交葹闹??!?/br> 劉淵傻了才會承認自己是被日食嚇跑的。倒是天子不仁,國朝將亡,出現蝗災把他驅到司州,順天而行更符合自身利益。 說起來,也虧得這兩年上黨著力治蝗,才稍稍控制住了蝗卵數量,現在西河國蝗災泛濫,上黨境內卻沒有多少蟲害。實在是猶如天助。 見那兩人轉頭聊起了政事,梁峰也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天子,畢竟是崩了?!?/br> 你們不是封建士大夫嗎?怎么對天子駕崩之事,毫無悲傷之意? 面對府君這話,兩人同時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段欽開口:“大行皇帝繼位之后,國中多有災亂。如今應天改命,也許是件好事?!?/br> 是啊,自從那個圣天子繼位之后,發生了多少戰亂災禍。國朝人口,十去五六,又有多少人會對御座上那人,保持起碼的敬意呢?正相反,人人都巴不得換一個更加強大,更加能夠掌控朝政之人。一個順應禮法和天命的真龍。先帝駕崩,實為解脫。 聽到段欽這話,梁峰也不由啞然。過了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服喪還是要有的,當以禮而行?!?/br> 這是正經道理。天子為諸臣之君父,按照古禮,國喪同樣是要守孝三年的,禁止一切娛樂娶嫁。不過天子非常人,若是國人全部三年服喪,天下必將大亂。因此,自漢文帝下詔改三年喪為三十六日之后,不少國喪都是以此行事。至多,也不過三個月。 而這段日子里,梁府和王氏的婚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辦下去了。 段欽這次倒是沒有露出焦急之色,反而道:“自當如此。想來東燕王暫時也不會回并州了,主公也能多出些余暇?!?/br>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就司馬騰那德行,在匈奴殺了天子之后,還敢回到并州掌管軍務?避之不及才是正理。 套在脖子上的繩索,終究是松了些。不過梁峰也清楚,這只是暫時。還不知朝廷會派誰來繼任?能不能比司馬騰好些,還是未知。 輕嘆一聲,梁峰最終道:“先守國喪,其他,從長計議吧?!?/br> 等到喪禮結束之后,再來婚娶,也不算遲。只是不知洛陽城中,誰會繼任那個九五之位了。 第177章 殘破的洛陽宮中, 換上了素白一片。大行皇帝的棺柩已經迎入了正殿, 擺放在兩檻之間??夼R儀式也舉行了三日, 一桿皇親貴戚,三公重臣,都哭的雙眼發紅, 聲音嘶啞。然而今日,卻沒有任何人露出疲態。 今天乃是太子即皇帝位的日子。在好一番安排之后,清河王司馬覃終于應下了皇太子之位,成了這個偌大國朝正式繼承人。對于這個結果,宮廷上下并無異議。甚至連數廢數立的羊皇后, 也表現出高度的支持。畢竟若是司馬熾, 她依舊只能當皇后。而司馬覃這樣的子侄輩繼位, 她就能升任皇太后了。 然而看著那位身穿喪服的年輕太子,司馬越心中總有些不得勁。在短暫的抗拒之后, 那個不滿十三, 尚在總角之年的孩童便認下了至尊之位。不算惶恐, 也未曾自傲, 相反,有種讓人心驚的沉默。就像提前得知了自己將來的道路。 此子著實不能久留。司馬越在心中暗想,動作卻越發的謙恭。按照禮制,身為三公之首,在先帝靈柩之前,他宣奏了《尚書顧命》,請太子即皇帝位,請皇后為皇太后。奏可之后,群臣退出,換喪服為吉服。再次進殿,讀策,傳玉璽,登階為帝。 當司馬覃穿著那身倉促改成的袞冕,坐在正殿中時,群臣皆伏,口稱萬歲。新一任的大晉天子,終于有了著落。之后,嘉禮還要稍停,再轉為給先帝送葬的兇禮,而正式的即位,還要在謁廟之后,方才圓滿。 只是這次,不論是喪禮還是嘉禮都簡陋至極。洛陽宮早就被張方搶了個底掉。莫說歷代盛行的厚葬,就算是薄葬,都配不齊東西了。新帝的禮服,更是大多改自先帝,虧得那些弒君的兇手未曾搶走帝王印信,否則場面還不知要多難看。 就像泥胎木偶一般,司馬覃按照法禮,一板一眼的完成了全套儀式。未曾多說半句廢話。直到所有儀式都舉行完畢,群臣都退了出去時,他才輕聲問道:“不知大行皇帝謚號,定了何字?” 司馬越一愣,立刻答道:“是‘惠’字?!?/br> 《謚法解》中,愛民好與曰惠,柔質慈民曰惠。是個上謚。只是作為皇帝,這樣的品質并不怎么合適。一個不該當皇帝的人,當上了天下之主,方才引來十數年大亂。 小天子眼簾微垂,過了許久才道:“朝中之事,就拜托太傅了?!?/br> 這話像是對他的服軟,也像是天子認清了現實,不再掙扎。司馬越心中冷笑一聲,謙恭頷首:“孤必不負陛下重托?!?/br> 下來就是安葬先帝,拜謁太廟。然而誰也未曾料到,晉惠帝正式下葬那日,天空中日輪突然轉赤,日光四散,如血傾地。這可是太史令都未預測到的天氣異變,一時間,朝野上下凈是傳言。 “天子含冤,君道失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