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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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閱過試卷之后,梁峰點出了幾名才識出眾的學子,又傾談一番,方才給出了可入太守府的考評。其他人也好生嘉勉,讓他們繼續努力學習。處理完諸般事宜,也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梁峰不再耽擱,下令擺宴。 現在太守府的廚子,都是梁府調教出來的,做菜別具一格,又鮮美無比。十數盤菜肴,香氣飄出老遠。下游,一個彩帳之中,有女郎抽了抽鼻子:“啊呀,諸公那邊終于擺宴了,什么東西這么香甜?惹得奴家肚子都餓了起來!” 這話說得調皮,登時讓帳中女眷都笑了起來。既然府君擺宴,這些下游的營帳,也可以開席。立刻有人傳宴,佳肴流水一般擺了上來。 有人吃的開心,有人的心思卻不在吃上。薛五娘倚坐在案前,只是略略動箸,就再也吃不下東西了。之前設計,被人視若無睹的繞了過去。她回到營帳后,很是被娘親教訓了一番?,F在滿心惦記的都是之后的計劃,哪里吃得下飯! 招來婢女,她輕聲問道:“去留意一下,看那邊宴席何時結束?” 從父親那邊聽來的,府君身體不佳,每每設宴都不會耽擱太長時間。不知今日這席面會開多久。那婢子聽話的退了下去。薛五娘則悄悄拿出手鏡,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妝容,方才按下心來。她的容貌雖然不比嫁入裴家的長姐,但是也嬌俏可人。只要不是塊木頭,總能帶出些波瀾。暗暗給自己打氣,薛五娘定下心來,繼續等待時機到來。 一頓盛宴吃了足有個把時辰,酒足飯飽之后。梁峰并未像往日一樣,早早結束宴席,而是命人擺上了箭靶。按照道理說,梁太守應該如往日一般只玩投壺,這舉動著實讓不少人吃了一驚。未曾想梁峰并未直接開始戲射,而是笑著對身側梁榮道:“榮兒可要先開一局?” 太守之子要射箭?他才幾歲,拿得穩弓箭嗎?不少好奇的目光望了過來。剛剛曲水之時,梁榮也不是坐在那里擺設的,頗有師長拿其他人的詩作考校他典故。梁榮倒是不懼,那些問題都能一一答出,很是讓不少人心中暗贊?,F在允文不算,還要允武嗎? 這么多人望了過來,梁榮眼中的,卻只有父親眼底的暖暖笑意。用力點了點小腦袋,他道:“愿為父親大人開局?!?/br> 梁峰笑著命人取來了他常用的小弓,又在三十步外擺了箭靶。這靶子在軟弓的射程之內,但是想要射中紅心,也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對這么個小兒來說。梁榮在侍女的幫助下系起長袖,取了弓箭,兩腳分立穩穩站在了靶子前方。那多雙眼睛都盯著他,他卻沒有太多緊張感,因為父親就如同往日一般,站在他身后,靜靜觀看。 有了阿父的期待,其他事情又算得了什么?梁榮深吸一口氣,猛地張弓搭箭,小小軟弓被拉開到極限,手上一松,那枚箭羽就飛了出去,篤的一聲,正中紅心! 四周響起了一片驚嘆聲。雖然世家也要自幼練習箭術馬術,但是如梁榮這等年紀,能夠如此熟練的射箭實在是難得,更別提一箭正中靶心了! 看到自己的成果,梁榮開心的滿面通紅,轉身回到梁峰身旁:“父親大人,我射得如何?” “榮兒善射,不負勤練苦功?!绷悍搴敛华q豫的贊道。 “父親大人也來射一局!”梁榮興沖沖又道。他當然能聽到旁人的夸贊,但是比起自己被夸,他更想看阿父在人前展現英姿。 聽到這請求,梁峰不由露出微笑:“換我來試試?!?/br> 聽到這話,一直侍立身側的奕延立刻遞上了一副弓。這弓還不到一石的張力,只比普通軟弓強上一點,卻也是梁峰現今能熟練運用的唯一一款了。任奕延系起長袖,他帶上扳指,輕輕撥了撥弓弦:“靶子立在五十步外吧?!?/br> 這正是戲射的標準距離,也是諸多士子能夠不至于丟丑的安全距離。能夠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子,就足以媲美不少“善射”之輩了。 也不顧別人驚嘆的目光,梁峰走到靶子正前方,站定腳步,張弓拉弦。他的身材高挑,如松如竹,猛然張弓,立刻多出一股奪人心魄的瀟灑意氣。只聽弓弦嗡的一震,箭矢脫弦飛了出去,正中紅心一角! 雖然不是靶心,但是這樣的射術,已經讓人贊嘆了!撫掌和稱贊聲登時響起。梁峰卻并未停下,而是再次拉弦。三箭射罷,驚嘆聲響了起來。這時圍觀眾人才發現這三箭居然全都圍繞靶心,拼成了一個類似三角的形狀。這樣的射術,顯然比直接命中靶心還要難上一些! “府君射術精妙!”所有人都在夸贊,但是心底想的,是另一件事。 看來府君漸漸恢復康健了! 如果是只名士,面帶病容,身弱撫柳才是最佳的風度。但是身為一郡太守,還是抵擋匈奴大軍的中流砥柱。身體健康,顯然比所謂的名士風度更加重要!看到如此射術,怎能不讓眾人心頭大安。 眼見遞上來的靶子,梁峰不由也松了口氣。這些日來加訓的俯臥撐和定點射擊沒有白做。只要能表演出應有的效果,就達到了目的。 笑著把弓遞還給了奕延,他道:“今日佳節,當朋射以慶?!?/br> 有了府君這樣的表現,其他人又怎能甘于人后?三三兩兩分隊,大家開始了今日的戲射游戲。笑語和贊嘆之聲,也愈發傳的遠了。 “女郎,席上開始戲射了。據說府君還中了三箭,風姿卓絕?!贝蛱角閳蟮逆九觳絹淼窖ξ迥锷砼?,悄聲稟報道。 竟然還要戲射?那位府君不是據傳體弱多病嗎?怎么還能射中?薛五娘心頭一亂,有些沒底起來??蓜e待到日落,那邊才結束游宴。自己身處女眷營帳,留不了太晚??! 不過都到這時候了,也沒其他法子。心不在焉的繼續等了下去,眼見日頭一點點偏西,到了將近黃昏的時候,宴席才算結束。 薛五娘心中一緊,連忙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妝容,才在婢子的服侍下站起身來。匆匆向那邊趕去。 第172章 宴席持續的時間比往日長了許多, 不但舉行了朋射, 還有樗蒲、彈旗等時興的娛樂活動。梁峰還能受得住, 梁榮畢竟年幼,中午也沒補眠,漸漸就有些體力不支了。還沒到申時, 小家伙的眼睛就有點睜不開了,困的厲害。本來就對古代這些游樂興趣不大,見狀,梁峰便早早結束了宴席。 身為尊者,他自然可以率先離席。各家在河畔都擺有營帳, 上巳又流行通宵飲樂, 梁峰便沒有讓人送行, 帶著奕延和貼身侍候的幾人,沿著林道向遠處停著的馬車走去。誰料剛走出幾步, 便有人攔在了路邊。 “多虧梁太守路上施援, 我家女郎方才脫險。此刻想要當面拜謝?!币粋€婢女上前一步, 脆生生, 嬌滴滴的說道。 在她身后,一位身著繡彩裲襠衫的女郎站在那里。與身后幾名仆役把怎么寬敞的道路堵了大半,顯然是侯了不短的時間。 又是那個薛氏女?梁峰眉峰挑了起來,他可沒料到,這丫頭竟然還不死心。不過這里距離營帳區可不算遠,被個未婚女子堵在路上,怎么也說不過去。輕嘆一聲,梁峰道:“舉手之勞,女郎何必多禮?!?/br> 終于聽到梁太守作答,薛五娘心頭一喜,輕扭腰肢走上前去。她的一身打扮,都是最時興的款式。錦裲襠在腰間一束,上面裝飾用的黃金五兵佩琳瑯滿目,更顯得纖腰盈盈,不堪一握。寬大的長袖隨風搖曳,時不時還能露出細弱手腕。腕上未曾著金釧,而是帶了一串瑪瑙佛珠,腕白珠紅,若絳點凝脂。長長的羅裙之下,還換上了一雙小巧的彩絲屐,木齒踩在石道上,發出悅耳輕鳴。 這可是她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搭配出的行頭。那佛珠更是費盡心思,定能讓府君多看一眼! 然而當薛五娘走進,真正看清了面前那人時。一瞬間,她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面前之人,俊美容色,遠超想象。明明未曾傅粉修容,一身簡簡單單的衣袍,就讓人挪不開眼。什么玉山瓊樹,什么鶴立雞群,只有見到,才知言語之蒼白。自己這一身精雕細琢,反到黯然失色。 若能與這樣的男子長相廝守,又何必在乎他的身家前途?! 然而對上那雙無悲無喜,淡然無波的黑眸時,薛五娘猛然回過了神,想起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面紅過耳,她慌亂行禮道:“奴、奴家道遇險阻,亂了心神,虧得府君相助。奴家感激不……??!” 也許是她行禮的動作太倉促,足下木屐竟然磕在一塊碎石上,身形一晃,向前栽去。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投懷送抱了。梁峰簡直要無語問天。一個十五六歲,沒胸沒屁股,身高還不到他胸口的黃毛丫頭。涂著白森森的粉,紅坨坨的胭脂,還在眉梢點了金箔作為花鈿。妝容之濃,放在夜店都顯夸張。還來這么俗爛的套路,實在讓人無福消受。 然而他還未曾動作,一只手斜刺里伸了出來,狠狠地抓在了薛五娘的手臂上! 那聲嬌啼立刻變成了真正的呼痛,薛五娘被強行拉直了身體,一雙妙目,對上了另一雙森冷的藍眸。 看著面前那張高鼻深目,殺氣騰騰的丑怪面孔,薛五娘嚇的驚叫都憋回了肚里,兩眼立刻泛出了淚珠。 “伯遠,不得失禮?!币粋€聲音在兩人身側響起。 薛五娘一個激靈,就向說話之人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當看清那人的神色之后,她的心驟然停了一拍。那雙黑眸,依舊冷清,似乎還多了些隱藏在其下的不耐。就向看穿了她的心事,心生鄙夷一般。 木愣愣的被趕來的丫鬟搶了回來,薛五娘只覺得喉中像是堵了些什么,費盡氣力張了張嘴,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梁峰倒是彬彬有禮的頷首道:“女郎請歸營吧。莫再遇上麻煩?!?/br> 說罷,他也不管那幾個薛家下人,帶著梁榮大步而去。 胸口傳來的痛,壓過了手臂之上的。薛五娘眨巴了幾下眼睛,淚水立時順著面頰流淌而下。她這是做錯了嗎?梁太守又如何會納一個瞧不上的粗鄙女子?可是她,可是她只是想嫁入梁府??! “女郎!女郎莫哭……”身邊婢女慌亂的勸了起來??墒茄ξ迥镉衷趺慈痰米?,又羞又惱,又痛又悔。涕淚沖花了那精致的妝容,也讓一顆芳心碎成幾瓣。 梁榮也聽到了身后的哭聲。然而此刻,他卻不像剛剛一樣,還要問上一句,幫上一幫。而是氣得緊緊抓住了父親的衣袖。這女郎好不要臉,分明是覬覦他家阿父!他家阿父如此俊美英武,那個薛氏女又如何能配得上?! 像是感受到了衣袖上傳來的拉力,梁峰笑著低頭問道:“榮兒怎么了?” 梁榮用力咬緊了嘴唇,糾結了良久,方才道:“阿父可要娶那薛氏女郎?” “為何要娶?”梁峰笑著彎腰,把兒子抱在了懷中。小家伙分量越來越重了,也虧得他身體漸漸康復,方才能抱動。 投入父親的懷抱,梁榮的情緒才稍稍平復,低聲道:“我看那薛氏女郎,不,不好……” 這樣的小家伙,又怎么分辨女人的好壞?梁峰一哂,打趣道:“那若是為父娶了別家女郎,榮兒可愿多一個繼母?” 這話頓時讓梁榮愣住了。繼母?他自幼沒有母親,根本不知真正的母親該是如何模樣。若是來了繼母,阿父是不是就不會如現在這樣,喜愛自己了?若是生出其他孩兒,他還能得到父親無微不至的愛護關懷嗎? 小手抓住了柔軟的衣襟,梁榮嘴唇抖了一抖,最終開口:“若是阿父要娶,榮兒愿意?!?/br> 那些恐懼,那些不舍,全都被他壓在了稚嫩的聲音之下。他不愿舍棄這樣獨一無二的關懷,但是阿父如此年輕,應當娶妻的。這是孝。是師長千叮萬囑,讓他銘記在心的東西。 看著小家伙臉都快皺到一起的模樣,梁峰不由嘆了口氣。這種自幼喪母的獨生子,對于父親的依賴自然非比尋常。但是梁榮依舊肯讓他續娶。這樣乖巧貼心的孩子,如何不讓人心痛。 摸了摸梁榮的小腦袋,他輕聲道:“嗯,阿父定然會娶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好照顧榮兒?!?/br> 也許他確實該盡早娶妻了。小家伙年歲越長,對于繼母就越發不適。還不如早早娶了,讓孩子有個適應的過程。 看看今天這情況,梁峰也算徹底明白了過來。此時男女大防可不像后世,上街圍觀俊美男子的婦人數不勝數,擲果盈車這樣極具先秦風致的韻事也不算少??峙乱仓挥羞@樣,才會讓未嫁女子有投懷送抱的勇氣。薛氏女說不定只是第一個,之后的爛桃花還不曉得有多少。 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早結一門政治婚姻。蘿莉嘛,多養兩年,說不定也能養成自己喜歡的類型。 心中漸漸有了主意,梁峰又安撫似的拍了拍兒子的后背,往前走去。走了幾步之后,他的腳步突然一頓,轉過身來。只見一直跟在身后的奕延,不知何時落在了后面。 “伯遠?”梁峰疑惑開口。 像是憑空被抽了一鞭子,奕延渾身一震,上前一步:“主公,屬下今日唐突……” 梁峰這才明白過來,他可能是擔心冒犯到了薛家女郎,笑道:“伯遠勿憂。今日之事,少不得薛仁在背后弄鬼。他和梁府的白瓷交易,每年高達數百萬錢,怎么可能因為這點小事翻臉?不過你也別太緊張,見到什么人都當賊防著。有些事情,該讓青梅阻擋的,就讓她來擋?!?/br> 聽到這話,奕延頭顱垂的更低,悶聲道:“屬下明白?!?/br> 梁峰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勸,帶著梁榮登上了馬車。 待馬車吱吱呀呀啟動之后,僵立在道邊的奕延,才慢慢抬起頭來。當那個女子撲向主公時,他只覺心都快炸了,怒氣直沖頭頂,才會不管不顧的攔下對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怎能這么褻瀆主公! 可若是來歷分明的呢?就如主公所說的繼室。 身體大好,年紀又輕,還有如此的風姿身家,有什么能阻止主公,再娶一個佳婦?若是到那時候,他也能如梁榮一樣,接受一個新“主母”嗎? 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他似乎能聽到自己的牙關格格作響的聲音。 他不愿。直到今日,他才想明白。他是不愿的。 可是他的不愿,又頂什么用處? 馬車開始行進,幾位梁府護衛看了過來。奕延僵硬的邁開腳步,來到了自己的坐騎前,翻身上馬。當在馬背上坐定之時,他突然發現,那白色的馬鬃上,多出了一片鮮紅血跡。 翻過手掌,血水順著掌心流淌而下。就像他心中那生痛的瘡口,紅的刺目。 并沒有停下來止血,他用那受傷的手掌勒住了韁繩,一夾馬腹,緊緊跟上了前面的車駕。 作者有話要說: 梁少:呵呵,投懷送抱,自薦枕席的,不約! 小狼狗:qaq 第173章 位于濟北的莊子, 怕是十年沒住過人了。屋舍都老舊不堪, 院中也沒有亭臺景觀, 一眼望去,只有光禿禿的石頭和雜亂的草木,說不出的蕭瑟。 坐在這樣的院中, 王汶又哪有往日清閑心情?哪怕多看一眼,都會生出無限離愁。因為這個,他的身體也差了許多,斷斷續續病了幾場,虧得家中醫者妙手, 方才恢復了一些元氣。 這樣頹唐的日子里, 接到上黨送來的書信, 怎能不讓王汶重視? 一雙碧色琉璃杯,靜靜置在案上。杯身纏繞著一圈細密花紋, 就像天然雕琢而成。然而手指摸上去, 卻跟杯壁一樣光滑瑩潤。斟上酒水, 就像傾入了一汪碧泉, 通透可愛,仿若從杯中,就能見到那遠去的安閑。 逃難倉促,有多少珍寶沒能帶在行李之中。如今收到這樣兩只杯子,確實讓身在異鄉之人,生出幾分安慰。 仔細把玩過酒杯。王汶才打開了書信。還是那一筆讓人驚艷的字跡,幾載過去,梁子熙的字更加圓熟,也有了銳意的鋒芒,似乎脫去病體,展現出昂然姿態。這樣的字,也許不像曾經那樣合乎士族的胃口,但是王汶卻覺得,這更適合留守并州,以一己之力鎮咽喉要道的上黨太守。 然而看著看著,王汶的眉峰就皺了起來。這信中所寫,可跟自己想的不同。過了良久,他放下手中薄紙,對下人道:“喚子懷來見我?!?/br> 王柔王子懷,正是他的族弟,也是七娘的父親。這次與梁府聯姻的事情,就是他二人說定的。如今出了變故,自當找對方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