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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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沖到陣前時,劉聰終于看清了那些騎兵的長相。他們不是晉人,而是高鼻深目,曲發異瞳的羯胡!甚至還有些騎兵像是老練的匈奴騎士! 佛子能用胡!一陣寒意竄上脊背,劉聰咬緊牙關,高聲吼道:“殺!沖散他們……” 話音未落,疾風響起!一叢弩矢鋪面而來! 那隊敵騎手中,變出了百余把手弩,箭光閃爍,似毒蛇吐信,直撲面門! 劉聰的反應何其迅捷,拼死避過要害,依舊有一枚弩矢釘在了肩頭,火辣辣的痛楚竄上,更讓他心頭火起!這伙人竟然備有手弩?!為何第一次沖陣,不用弩擊?! 可惜,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一道銀光劈面而來,劉聰奮力舉起手中長刀,迎了上去!刃鋒撞在一處,發出刺耳金鳴。素以膂力聞名,可是這次,劉聰竟然沒有拿穩長刀,手臂一軟,那道銀光就吻上了面頰,血色侵染了視野,也染紅了對面那雙毫無波瀾的可怖異眸。 電光石火之間,劉聰反應了過來。如此勇武之人,定是敵軍首領! “將軍!”四五名親兵齊齊撲了上來,攔住了那人的攻擊。 劉聰拼死大吼:“留住他!” 親兵是折損了不少,但是仍有一戰之力!只要留住了他,這伙騎兵的腳步就會被拖??!他們就有反敗為勝的希望!他可以用自己做餌,纏住這人的腳步! 然而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并未在劉聰身上停留,座下烏孫駿馬一聲長鳴,向前沖去。劈、斬、挑、抹,那羯人就像長在了馬背上一般,騰挪拼殺,每一擊都能帶走一條性命。直到沖到了自己的目標之前。 咔嚓一聲,旗桿被劈做了兩段,帥旗一晃,跌落在塵埃之中。 “你……”劉聰單手捂著受傷的面頰,心涼如冰。 對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帥旗!奪旗便是斬帥!那羯人要的是這一萬人的軍心士氣!兩度穿營而過,一刀劈下帥旗。剩下這些兵士,還能擋得住嗎? 正在這時,鼓聲響了起來。隆隆不停,宛若催命的陣鼓!留在后方的敵人追上來了! 最后一絲希望也被殘忍碾滅。大營亂了,被沖的七零八碎的兵士,轉過身形,向四面八方跑去。他們擋不住那隊騎兵,更敵不過那可怕的槍陣,唯有逃跑,才能保命!沒人再顧忌軍紀,沒人再惦念主帥。帥旗都倒了,還有誰能救他們的性命嗎? 就像被捅破的蜂窩,漫山遍野,凈是潰兵! “將軍!快逃!”身旁有親兵勸道。 身中一箭,面上受傷,卻都不如這潰兵的打擊更大。劉聰牙關格格作響,不知是氣,還是恨,抑或是怕。一扯韁繩,他打馬向著來路逃去。身后,兩百親兵緊緊相隨,護在自己的主帥身側,狼狽逃竄。 又一刀劈下,熱血飛濺在了臉上,奕延擦都未擦,抬眼望去。身旁,已經沒有敵人了。所有人都在潰逃,向著任何可以逃竄的方向亡命狂奔。這樣的潰兵,沒人能夠收攏。他徹底擊潰了來犯的敵人。 “校尉,那邊應當是敵人主帥。要追嗎?”王隆策馬來到了奕延身側,興沖沖問道。殺戮讓他的面色通紅,勝利則讓他渴望更多鮮血和首級。 看著遠方那隊飛奔的騎隊,奕延搖了搖頭:“不必?!?/br> 為了這次大戰,他做了無數準備,從最初的攻心,到首戰地點的選擇,再到伏擊的方位和時間,每一個看似輕巧的勝利,背后都藏著籌謀和盡可能詳盡的準備。因此,就算在軍陣中遇到了敵軍主帥,他也只是一晃而過,直取帥旗。如今擊潰了敵軍,更不會為了那敵酋的小命,耗費寶貴的兵力。 “命令各部追擊潰兵,別讓他們停下腳步。再派一支人馬前往高都,支援張和?!睕]有人比奕延更清楚,戰斗其實并未結束。他費盡心力擊潰了這隊兵馬,依舊有偏師在側。若是一個不慎,說不好還要再起變故。 高都和梁府是主公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自己的家眷還在梁府,王隆哪會不知其重要。面上表情一斂,他沉聲道:“我這就派人去!” 說完,他打馬向著后方沖去。 又看了眼那隊幾乎瞅不見身影的逃兵,奕延一扯韁繩,也朝大營方向馳去。 ※ 火光和焦煙沖天而起。梁府寨門之外,是無盡烈焰。數個已經搬空了的村落著起火來,燒的天空都變成了赤紅一團。 劉曜騎在馬上,冷冷看著面前的景象。堅壁清野?若是再燒幾座村莊,不知梁府這些兵馬,還能不能坐得??! 奉命攻打高都,劉曜一路輕騎直入。然而抵達城下之后,他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片荒野,和緊閉的城門。高都城早就提前設防,城池加高,新修了護城河道,城墻上滿滿是兵士民夫,甚至還備有床弩,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用五千輕騎攻打這樣的城池,實在是沒有勝算。劉曜便扔下高都,直取梁府。 誰料到了梁府,面對的同樣是高聳的城寨。石木結構的巨大寨門依山而建,其易守難攻的程度,甚至還要超過高都。硬攻這樣的堅城,并不劃算,于是劉曜選擇了另一個方式:焚燒村落。 不管村中有人沒人,只要燒成白地,就能擾亂人心。這里可是上黨太守的宅邸,若是附近起火,那些縣令將領能坐得住嗎?堅守寨中的家兵,能坐得住嗎? 他的任務是攻城,亦是擾敵。何者先,何者后,全憑他一人說了算。等到明日,從上黨境外擄來的民夫到了,就能開始攻城! 也不知劉聰的兵馬打到了哪里?自己可不能輸了陣仗! “將軍,最后一個村子也燒著了?!币幻夂蚩祚R來報。 “就地扎營!明日開始攻打梁府!”劉曜冷聲下令。 這未嘗不是一個誘敵的辦法。如果那伙家兵忍受不住,出門應戰或是夜半偷襲,他就能讓這伙人知曉,他手下將士,和之前攻打潞城的五千兵,何等不同! 在烈焰的映襯下,大軍扎下營盤,開始埋火造飯。這個夜晚,注定要難熬幾分。 “營副,不打嗎?”梁府的望樓之上,幾位將官牙齒咬的格格作響。那伙匈奴人,燒的可是梁府邑戶的村落!花費一年時間才蓋起的田莊,就這么付之一炬,如何讓人甘心?! “自然要打。不過要等待機會!”張和沉聲道。 他剛剛收到信報,正面來犯的敵人已被奕營正剿滅,正有援兵向這邊而來。怎么打?才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 府中兵力不足四千,還有五百人前去支援高都。用這些新兵作戰,風險實在大的可以。要怎么驅逐這些匈奴騎兵,甚至將其剿滅,并不是一個輕松的問題。 思忖片刻,張和吩咐道:“讓斥候和援軍接頭。要想盡辦法,換一個戰場!” 把敵人殲滅在預定戰場,是所有梁府家兵學習的首要一條。若是戰事對自己不利,就要想盡辦法,創造出有力的條件才行。 既然來了,就冒險試上一試吧! 第157章 一夜帶甲而眠, 劉曜根本就沒睡踏實, 天還沒亮就爬了起來。為了防備夜襲, 他做足了準備,不但命令兵士分三班輪哨,連帳篷都沒搭, 以免遮蔽視線。將近十一月的天氣,就這么和衣露宿一宿,也夠受的。 誰料做了萬全準備,梁府昨夜卻壓根沒有動靜。別說是夜襲了,就連擊鼓鳴號之類的擾敵行徑都沒有。寨門的城樓之上, 一片死寂, 若不是燈火通明, 簡直讓人覺得這是一座空城。眼見天都快亮了,里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難不成是放棄偷襲了? 不過劉曜并未掉以輕心。攻城不是一天的事情, 今夜沒有偷襲, 說不定明天就來了。唯有盡快開戰, 才能探明對方的虛實。 外面幾個村子的燒了一夜,如今也熄了火。焦臭的味道從遠處傳來,讓人呼吸都有些凝滯。劉曜沒有在乎這些小事,命令部下埋火造飯。吃過飯后,天就要亮了,去擄掠民夫的騎隊也要趕回來了,正好可以開始攻城。 這樣一個寨子,里面能有多少可戰之兵呢?家兵恐怕要有幾百,青壯上千都不奇怪。守城的話,確實是個難啃的硬骨頭。若是能把人誘出城來野戰就好了。 思索著怎么才能攻克這座城寨,劉曜簡單用了些加了rou糜的雜煮粥,便命人整裝,準備開戰。 畢竟是匈奴精銳,雖然一夜都沒睡安穩,但是這些人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一個個蓄勢待發。然而從黎明等到了天光大亮,也沒等來那些派出去擄人的游騎。劉曜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對斥候道:“去探探,看后軍走到哪兒了?” 高都和梁府都在堅壁清野,想搶糧食都搶不到。他們是輕騎入寇,沒有糧道支援,擄人搶糧的隊伍就代替了后軍。因為這個,他派出了足有五百人。就算帶不回多少民夫,也該回來復命了。 難不成遇到了什么麻煩?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后,探馬飛奔回報:“將軍,高都派出人馬,攔住了后軍!” “什么?”劉曜豁然起身。這伙人膽量不小啊,竟然敢打后軍的主意!就不怕他轉攻高都,直接把城頭打下來嗎? “他們有多少人?!”劉曜追問道。 “似乎不足五百,正與后軍纏斗!”斥候趕忙道。 “劉衛,帶一千人支援后軍!”哪怕怒火中燒,劉曜還是保持了冷靜。突然棄城偷襲,不過是想切斷他的后路。沒了補給的糧秣和民夫,光憑他們這些騎兵,是無法攻下城池的。指不定轉天就要撤退了。 這法子不錯,但是他來的目的,可不是單單放火燒些村落。而舍棄高都的守備力量,也正意味著,梁府對于高都縣令和守城兵士而言,更為重要。后軍當然不能有失,但是也不必派出太多人馬。重點還是要放在攻克梁府。 劉衛是劉曜的老部下,沉穩可靠,戰力也不弱。有他在,相信能盡快擊潰糾纏后軍的那五百人馬。 劉衛領命,帶兵向著高都而去。劉曜則命令兵士下馬,繼續嚴守梁府。等到那支晉軍被剿,不論是打梁府,繼續制造威脅。還是轉道高都,一鼓而下。選擇余地,可就更多了。 ※ “朱隊正。隊中一共戰死二十來個兄弟,還有十幾人重傷?!睅е鴿M臉血污,一個兵士向領隊的隊正稟報道。 朱果擦了把臉上的污血:“快叫護士包扎,把受傷的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敵軍恐怕快要派援兵了,到時候可顧不得他們?!?/br> 那兵士立刻下去安排。朱果則拄著長刀,費力的噓出口氣。今天這仗,可是難熬啊。 他也是梁府老兵,原名朱二,乃是府中邑戶。自從部曲建立之后,就服役其中,一年多時間,戰戰不落,也爬到了隊正的位置。進了學堂,改了名字,算是今非昔比。 可是即便有著豐富無比的戰斗經驗,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接到這樣的戰斗命令。率兵離開駐守的高都城,伏擊匈奴后軍,隨后還要誘敵深入,帶領敵軍進入預定的包圍圈。只是想想,就讓人冒出一頭冷汗。 伏擊,他們打的并不輕松。步兵對陣騎兵,最可怕的是馬匹加成的力量。不論是沖陣還是圍射,只要馬兒能跑的起來,相同兵力的步卒就難以抵擋。不過這隊后軍帶了幾百個民夫,有這樣的累贅,又加上出其不意,的確讓他們占了先機。即便如此,還讓對方跑了不少人,沒能盡數攔下。 不過這也是下來誘敵需要的,若沒有那些逃兵帶路,怎能引誘援兵攻來? 一群步卒,面對騎兵佯敗誘敵,簡直可怕到了極點。不過朱果沒有分毫退縮,他身后這些兵士也沒有。那群匈奴人竟然燒了梁府外圍的村莊,只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人為之拼命了! 梁府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也是他們的家園。不論誰人來犯,都不可饒??!伏擊又算得了什么?誘敵又算得了什么?他們畢竟是勇銳營的正兵! 再次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朱果解開水囊,狠狠灌了兩口。這群狗娘養的匈奴人,來便來吧!看誰能要了誰的性命! 半刻鐘后,一名斥候飛奔來報:“隊正,敵人來了!足有一千騎!” 一千騎,不算很多嘛。朱果深深吸了口氣:“全速向西北方撤離!注意隊形!” 隨著這聲命令,眾人也不顧之前的疲憊和傷痛,拎起刀槍,向著預定的伏擊點狂奔而去。 “劉裨將,前方就是那伙晉軍!”劉衛身旁,一個剛剛逃出來的兵士高聲道。 劉衛看著那伙穿著布甲,倒提刀槍的逃兵,不由皺了皺眉:“只是他們就能沖散后軍?” 那兵士不由愧道:“后軍為了抓役夫分作幾隊,匯合的時候就碰上了偷襲。沒有防備,加之那些勞役礙事,才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這伙人戰力不俗,劉裨將還當謹慎些才好?!?/br> 這話究竟是為掙回面子,還是真心實意的勸阻,劉衛辨別不出。不過面前那些兵士逃跑的速度,可不像是假裝的。只是稍一猶豫,劉衛便道:“銜尾追上!” 兩條腿怎么可能跑過四條腿,他們根本無需追的太快,只要徐徐跟上,就能耗盡這伙人的體力。同時,馬速不快,也不至于毫無防備的沖入埋伏之中??芍^一舉兩得。 聽到上官如此吩咐,下面的騎兵又怎會猜不到他的想法,就這么打馬跟了上去。 像是被逼急了一般,這伙人逃的飛快,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有些人累得拿不住長槍,隨手拋下。一直跟出了五里地,眼見前方出現一條狹長山谷,劉衛才高聲道:“加快馬速,截住他們!” 這樣的山谷,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闖的,對于騎兵太過危險。只要不進山道,就算對方有埋伏,也奈何不得他們。屆時不論是圍剿還是全殲,都是自己說了算! 聽到命令,騎兵們立刻提高了馬速,如同攤開的扇形一般,向著那伙逃兵追去。像是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那伙人被迫向擠在了側面的山崖旁,站定身形,舉起了僅剩的刀槍,似乎想要拼死掙扎一番。 他們哪還有打仗的力氣?劉衛冷冷一笑,也加快了馬速,風聲呼嘯,他手中的彎弓也同時舉起。沖陣?不必了。只要射上幾輪,就能徹底解決這伙殘兵。 然而剛剛舉起弓箭,劉衛坐下的馬匹突然長嘶一聲,前蹄失足。駭的冒出一身冷汗,劉衛拼命蹬住蹄鐵,抓住馬鬃,憑著自己過硬的騎術,硬是在馬兒轟然倒地時,一個前滾落在地上,逃脫了被壓在馬下的命運。 可是劉衛逃脫了,其他人卻沒那么好運。身旁凈是馬鳴慘呼之聲,那些馴良無比的戰馬就像是發了瘋似得,不是跌倒在地,就是狂跳顛簸,想把背上之人甩脫出去。 怎么回事?!劉衛驚的踏前一步,腳下突然傳來鉆心之痛。一枚鐵蒺藜刺穿了鞋底,狠狠戳入了rou中! 糟糕!他們已經進入埋伏圈了! 剛剛那些逃兵似乎是為了沖進山谷,排成了縱隊。正是這縱隊,讓他們掉以輕心。在山壁周圍,早就灑下了滿滿一圈鐵蒺藜,只留了一條狹道通行。被草地遮蓋,他們根本無法察覺。馬兒腳上又沒有防護,踏上自然就引的馬失前蹄。就算有僥幸躲過,這樣的混亂,也讓人無法擺開陣型! 而且,埋伏只會是死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