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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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延的動作微微一滯,低聲道:“我在外面守夜,聽到了動靜?!?/br> 難道他在門外站了一夜?梁峰不由啼笑皆非:“守夜又不是站崗,以后你就代替綠竹,睡在外間吧。如果我晚上有什么事情,會叫你起來侍候?!?/br> 他現在身體是真不好,不論是起夜還是喝水都需要別人幫忙。折騰個小姑娘實在是于心不忍,還是換個男人用的比較舒心。 “郎君,奴婢伺候的不好嗎?!”綠竹這時也急急跑了過來,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連發髻都還沒整理。出門在外這些日子,她實在是累壞了,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才讓弈延鉆了空子。 “夜熬多了,會失了容色。這樣的活兒,還是讓弈延來吧?!绷悍逍Φ?。 綠竹的小臉立刻變得紅撲撲的。其實她也知道郎君身邊使喚的人實在太少,一般人家至少也要四名侍女才能伺候妥帖,她只一個人,怎么可能忙的過來?不過小丫頭也是有私心的,與其多幾個伶俐姐妹,還不如添個仆役伺候。 猶豫了一下,她欠了欠身道:“郎君要起床了嗎?奴婢這就侍候郎君洗漱?!?/br> 眼看綠竹開始忙了起來,梁峰扭頭對弈延道:“昨晚有睡覺嗎?現在可有精神?” “有?!鞭难舆@時已經收回手臂,站直了身體,看起來倒也神采奕奕。 梁峰微微頷首:“先去外面跑一圈吧,活動活動筋骨?!?/br> 這自然是晨練的五公里了。弈延二話不說,小跑出了房門。梁峰接過綠竹遞來的帕子,細細擦過了臉,用青鹽水漱了口,又喝了一杯溫水,才從榻上起身。洗臉刷牙還好說,穿衣梳頭真不是他能自己cao作的事情,像個木偶似得乖乖任綠竹套上了外袍,梁峰又被拉到了鏡前,開始梳發。 因為一直重病,他的頭發有幾日沒洗了,幸虧每天都梳的整整齊齊,也不算太難捱。只是綠竹梳發的動作變的有些奇怪,每梳幾下就停頓一會兒,似乎在偷偷做些什么。梁峰只是思索了片刻,就道:“落發先不用管它了?!?/br> 綠竹的小身板都僵了一下,片刻后才道:“郎君,落發其實也不多,多用些胡麻首烏就好了?!?/br> 梁峰笑了笑,沒有答話,砷中毒的后遺癥也有脫發一樣,反正時人不是戴冠就是戴巾,就算頭發真的稀疏,也看不出來。這些小事,遠遠沒有治病本身來的重要。 這下綠竹可不敢耽擱了,快快梳完了頭,又仔細把那些落發都藏了起來,才扶梁峰到案前坐下。 “先去準備一些小食吧。若是有羊乳、雞蛋,也可以備些?!绷悍蹇戳丝刺焐?,吩咐道。 他現在需要大量服食高蛋白食物,弈延和綠竹也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吃些也是好的。沒想到一大早郎君就有了胃口,綠竹高高興興下去備餐。這時,弈延也結束了長跑,回到院中。 體力再怎么好,跑完五公里也是渾身大汗淋漓。弈延并不進門,站在門廊上努力調息,想要讓身上的汗水落下去。梁峰卻沒給他機會,指了指院內枝椏繁茂的梅樹道:“找根超過你頭頂的樹枝,雙手抓牢,手臂用力,把身體整個提起來,看看能做幾下?!?/br> 這可是個新鮮活兒,弈延眨巴了一下眼睛,快步走到樹下,挑出了根合適的樹枝,做起引體向上。出乎梁峰預料,弈延一口氣做了二十個才緩了速度,做到三十個時,手臂都開始顫抖,卻不依不饒想要繼續。 梁峰這才開口:“行了?!?/br> 五公里十五分鐘,三分鐘三十五個引體向上,這小子的體力比他料想的還好些。招手讓弈延站在身邊,梁峰道:“當兵無非能跑能打。跑是基礎,只有會跑,進攻的時候才不會掉隊,撤退的時候才能保住小命。打就復雜多了,但是身體一定要強壯,一刀下去,別人抵擋不住,勝利的自然是你。但是還有一條,許多人都會疏忽,就是紀律性?!?/br> 跑和打弈延能夠聽懂,“紀律”為何物,他就搞不清楚了。梁峰沒有直接解釋,而是說道:“開大陣,對大敵,比場中較藝擒捕小賊不同。堂堂之陣,千百人列隊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叢槍戳來,叢槍戳去,亂刀砍來,亂殺還他,只是一齊擁進,轉手皆難,焉能容得左右動跳;一人回頭,大眾同疑,一人轉移寸步,大眾皆要奪心,焉能容得或進或退?!?/br> 這是《紀效新書》中的一句,戚繼光乃是一代兵法大家,書中所言簡單直白,無一不切中要害。弈延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來,眸光閃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梁峰笑了:“這就是兵書上所言的大軍對陣。一戰動輒千萬人,放眼望去漫無邊際。若無紀律,便是一盤散沙,非但不能迎戰,還會因怯懦反噬自己。若是千人一心,則會變作偌大一股勢力,所過之處,無不披靡!所以新兵cao練,最重要的,就是教他們紀律。如何列隊,如何轉向,如何齊步上前,如何并肩迎敵?!?/br> 說到這里,弈延已經完全懂了。就像之前迎戰山匪那一戰,他再怎么勇猛,也無法以一人之力抵擋十余敵人。但是在主公的指揮下,大車后三三兩兩配合的仆役,卻能擋住敵襲。每人的性情力氣各不相同,如何讓這些人變成一股力量,才是關鍵所在。 看著弈延興奮難耐的神情,梁峰贊賞的點了點頭:“如今部曲都是新兵,要cao練的就是列隊。從矮至高,排列整齊,能夠按照號令齊步進退,不論高矮胖瘦,邁出的步伐始終如一。要讓他們學會站立不動,任憑刀槍箭羽都不為之動搖,還要讓他們懂得辨別左右,能夠同進同退,不亂方向。除此之外,還有日常訓練,讓他們的體魄健壯,跑的快,力氣大。只要一樣樣都能做到,練出的,自然就是強兵?!?/br> 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非容易。弈延皺起眉峰,思索起來,不一會兒突然問道:“若是有人不聽呢?” “該打便打,該罰便罰。軍中之人必須聽從上官命令,這是軍紀。但是若想帶好一支隊伍,卻不能只是施壓。你要能跟那些兵士們同甘共苦,吃一樣的飯菜,做一樣的cao練,在戰場之上身先士卒。久而久之,你就有了服人的資本。不過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想要成為將軍,靠的就不是這些了?!?/br> “是什么?”弈延立刻追問道。 “是兵法。兵多時,如何利用優勢碾壓敵人;兵少時,如何出其不意以少勝多。就像漢時名將霍去病,十七歲便率八百輕騎直搗黃龍,斬敵兩千余,封冠軍侯。二十二歲率雄兵五萬,轉戰兩千里,擊潰七萬胡虜,封狼居胥,迫使匈奴舉族遠遁。曾經不可一世的強大帝國,也要在他的鐵蹄下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br> 最后兩句,梁峰幾乎撫膝而唱。那身軀單薄纖瘦,病容憔悴蒼白,然而他眸光濯濯,薄唇微挑,渾身上下都充滿著自傲和向往。這一刻,弈延只覺得心跳快極了,他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大聲道:“我也能做主公的冠軍侯!” 梁峰笑著問道:“你會騎馬?善射嗎?” “會!我一箭便能射穿兔子的眼睛!”弈延恨不得現在就搭弓上馬,演練一番。 “你是一個合格的士兵嗎?一個稱職的軍官嗎?”梁峰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也許有一天,我會組建騎兵。但是現在,你要做的是練好這支部曲,讓他們如臂使指。弈延,你能做到嗎?” “能!”弈延灰藍色眸子中精光閃閃,胸膛起伏不定。他沒學過詩書,不懂得“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之類的套話。但是他知道被信任和被尊重的感覺,尤其這些來自這么一位他全心傾慕的人。他當然能! 這就是他需要的銳氣了。梁峰滿意頷首,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從這一點來看,弈延就是個頂頂合格的士兵了。 “郎君,先用些寒居吧?!本G竹已經從廚房轉回,手里還端著個木盤,上面有幾塊點心,一碗豆粥和一碗羊奶,還有兩個剝了皮的雞蛋。 說了半晌話,腹中確實有些饑餓了,不過叫弈延和綠竹一起吃顯然不太現實,還是以處理剩飯的借口更妥帖些。如此想著,梁峰舉箸嘗了塊點心,又喝了小半碗粥,還沒謙讓,就發現自己確實動不了筷子了。這該死的飯量簡直比個小丫頭還不如。 梁峰又端起碗嘗了口羊奶??赡苁菦]做處理,味道很是腥膻,只是喝了一口,他就放下,道:“我吃不下了,你們把剩下的分食了吧,別浪費了?!?/br> 綠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弈延卻直接上前一步,端起碗咕咚咚把剩下的羊奶灌進了肚里。 綠竹差點沒跳起來:“你,你這刁奴……” 梁峰笑著擺了擺手:“吃了吧,雞蛋點心都少用些,你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別餓著了?!?/br> 這時代,除了梁峰這樣身份的貴人之外,大多數人一天只能吃兩餐。上午九點那頓叫朝食,下午四點那頓叫哺食。六七點起床,九點才能吃飯,對小孩子也太不人道了。 綠竹掙扎著咬了咬嘴唇,還沒下定決心,弈延就又想把手伸向豆粥。她趕忙一巴掌拍開,把豆粥往梁峰面前推了推:“郎君至少也要喝完這碗豆粥才行!” “好?!绷悍逡餐妻o,慢慢喝起粥來。 綠竹想了想,才伸手拿了一個雞蛋,兩塊點心,用帕子小心包起來,小臉紅紅的收在了懷里,估計是準備等會慢慢吃。弈延則沒那么講究,大口大口把東西塞進了嘴里。他剛跑了十里,又練了抓樹,正是餓的時候。更別說,這些東西可是主公用過的! 風卷殘席,一頓早點立刻掃了個精光。梁峰笑笑指了指門外:“去那邊站在,手上放在大腿兩側,腰背挺直,目視前方。這個叫軍姿,以后你們每天都要至少站上一個時辰?!?/br> 弈延點頭,走到門外依照指使做出了相當標準的軍姿動作。梁峰笑笑,也沒多解釋。這個東西其實不比隊列訓練來的重要,但是現在讓弈延學起來,就是讓他掌握一個磨性子的方法。有了站軍姿和長跑這兩樣,能夠堅持下來的就不會是懶散的家伙。這樣自然而然,能篩選出真正的兵種和想要渾水摸魚的廢物。 看了看外面天色,他吩咐道:“綠竹,去請姜太醫過來吧?!?/br> 第17章 疫物 跟隨綠竹進入正堂,經過門口時,姜太醫還看了眼傻站在門邊的弈延,不過他并未說什么,徑自走進了房間。 “梁郎君今日感覺如何?”走到了案前,姜太醫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峰的面色,笑著問道。 “好多了,燒也退去,多虧姜太醫的良藥?!绷悍迨菍嵈驅嵉母屑?,只是昨天一劑藥,低燒就退了,看來確實對癥。 “良藥也要慢慢調養才行?!苯t伸出手,仔細給梁峰號脈,過了許久,才點了點頭,“丹毒已有遏制,但是散力尚需慢慢化解。不知梁郎君有過丹石發動的情形嗎?” 梁峰眨了眨眼,什么叫丹石發動? 一旁綠竹倒是小聲說道:“郎君服散謹慎,從未有過丹石發動?!?/br> 姜太醫頷首:“如此甚好,今后寒食散就不能再服了。過些日子可能會有丹石發動,還望梁郎君忍過苦楚,千萬別再服散?!?/br> 說道這里,梁峰才明白過來,所謂的丹石發動恐怕就是說五石散的成癮癥狀。軟性毒品想要戒斷是相當困難的,成癮癥狀是個關鍵。他見過不少因吸毒入獄的犯罪分子,完全戒掉的,幾乎沒有。不過這兩天下來,他身上倒沒有出現太大的戒斷反應,估計還是寒食散藥力不重。 梁峰沒有異議,一旁的綠竹卻面上變色,怯怯說道:“可是傷寒之癥怎么辦?兩任家主和主母都是死于惡疾啊……” 姜太醫搖頭長嘆一聲:“世人多愚,寒食散也是需要對癥下藥的,這本是《傷寒雜病論》中針對五勞七傷的特效散方,可惜被人更改,變成了害人毒物。傷寒乃是疑難疫病,表癥不同,又豈能用一種藥劑治療?” 聽到兩人對答,梁峰這才想起來,寒食散還有治療傷寒的名頭。在這種缺醫少藥的古代,得了傷寒,致死率可是極為驚人,因此才會有不少人服食寒食散,以抵御惡疾……不對!梁峰突然眉頭一皺,想起了一件事。他那幫子鐵桿發小里,有一個學醫的家伙,之前聊天侃大山時曾經說過,傷寒的致死率和鼠疫極為相似,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其實是一部以鼠疫為主,兼論多種疾病的著作。 竟然是鼠疫!梁峰臉上不由有些變色。這他媽可是甲類管理的烈性傳染病,雖然知道些防疫常識,但是他又不是學醫的,不懂怎么治療鼠疫??! “那傷寒,可以方法醫治?”梁峰不由問道。 姜太醫看了梁峰一眼,嘆道:“家師耗費多年,尋訪張長沙的《傷寒雜病論》,留下《傷寒論》一書,正是針對此病。如若世間多幾個精通《傷寒論》的醫者,又何懼惡疾?” 看著那位須發皆白,神情肅穆的醫者,梁峰眨了眨眼睛,突然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他是不懂醫術,更背不出經方。不過他知道鼠疫的傳染源,也清楚控制疫病的步驟。如果把這些知識,告訴當代的醫學家呢? 這可是個一副寒食散就要三千錢的魏晉。平民百姓根本就無力治療傷寒,更別提預防了。任何烈性傳染病,最先要控制的就是感染源。只要民間的疫情無法遏制,鼠疫就永遠無法結束。如果這個時代的醫生能夠懂得防疫常識,那么拯救的,可就是數以萬計的黎民百姓!這位姜太醫是王熙的弟子,又熟悉《傷寒論》,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心臟呯呯跳了起來,梁峰心電急轉,控制住了面上表情,頷首道:“姜太醫所言甚是。實不相瞞,我在病重昏迷之時,也曾夢到過金身佛祖,他對我說,所有疫物都有其源頭,尋常藥石并無效果,必須清掃屋舍,驅鼠除蟲,方能祛除災病。醒來之后,我思索了良久,為何傷寒之癥,多發于夏秋之時呢?” 不論是病毒還是細菌,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理解的。不過疫物之說就不同了,很久之前,中國就有疫鬼的傳說,把瘟疫形容成鬼神,帶給人疾病和災難。 姜太醫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梁峰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醫家多崇道,他對于佛理無甚研究,更沒聽說過什么“疫物之源”的說法。不過發病時間的問題著實值得人神思,遲疑了片刻,姜太醫答道:“也許是暑熱造成的時疫?” 時疫也有許多種,比如瘧疾和流感。中醫很早就把疫病當做一種污穢之氣,可以通過天時或者呼吸道傳染。所以隔離病患的概念早就出現。 梁峰卻肅然搖頭:“并非是時疫,而是因為那些疫物生于野外。寒冬之時,它們藏于地下;春暖之后,則寄身于野鼠、小畜身上,隨著這些野物流竄于市井之間。蚊蟲叮咬野鼠,又吸食人血,就把血中的疫物傳到了人身上?!?/br> 血液傳染是中醫尚未接觸的課題,姜太醫皺起了眉峰:“荒謬!瘟疫皆是穢氣,怎么可能由鼠傳到人身上?” “人食稻黍,鼠類也食稻黍。人生胎兒,鼠類也生胎鼠。又有何不同?”梁峰輕嘆一聲,“姜太醫應該時有接觸傷寒病患,不妨仔細想想,那些病患屋舍附近,是否有死去的野鼠、小畜?如果有,疫物恐怕真有其事。如此想來,佛祖傳我經文一卷,又告訴我疫物之事,恐怕也是為了度化世人?!?/br> 漢代崇信鬼神,魏晉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仙人入夢的故事,任誰都不敢矢口否認,更別提梁峰還言之鑿鑿的說起了什么佛祖入夢傳授經文這樣離奇的故事。姜太醫頓時住了口,猶疑的問道:“梁郎君所說的經文……” 梁峰微微一笑:“王中正并未提起嗎?我瀕死之時,曾夢到梵音誦經,名喚《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便是我要托姜太醫帶給王中正的經文?!?/br> 說著,梁峰拿出了昨天封好的信封,遞了過去。 竟然連信都寫好了,這可是不能撒謊的事情!姜太醫遲疑的接過信封,他也認識王汶,只要問上一句,就能分清楚真偽。同樣,姜太醫也清楚王汶熱衷佛學,恐怕正是有佛祖入夢的異事,才會讓他邀自己前來給這個沒落的亭侯診治。不過這件事情干系太大,不能只憑這么幾句話,就偏聽偏信。 沉吟了許久,姜太醫終于收起書信,頷首道:“我會仔細查查病鼠之事。如果確有其事,會再與梁郎詳談?!?/br> “若能找出疫物根由,也是功德一件。姜太醫盡可來尋我?!绷悍逦⑽⒁恍?,應了下來。 只要這位老者有那么一點求真精神,應該就不難發現鼠疫經由血液傳染的事實,到時候他就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防疫常識都整理出來。馬上就要到夏季了,正是蚊蟲繁殖的旺季,如果能減少一點鼠疫致死率,確實是功德無量的好事。 聽到梁峰的允諾,姜太醫再次頷首。不論是不是佛祖入夢,作為一個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士族子弟,會如此關心傷寒,想找出病源,控制疫情,絕對難能可貴??粗鴮Ψ绞菹鞯纳硇?,姜太醫再次點了點頭:“也請梁郎君好生養病,如有什么問題,可差人到銅鞮歸寧尋我?!?/br> 說著,姜太醫從懷中取出一枚名刺,遞給了梁峰。名醫如名士,不是什么人都能見到的。有了這張名刺,梁峰就可以直接差人到姜府請人。在這個多災多病的時代,實在不亞于一張保命符。 梁峰鄭重的收下了名刺。心中有了惦念,姜太醫也不再逗留,告辭出了梁府。 一直到人消失在了門外,綠竹才傻愣愣的問了句:“郎君夢到了菩薩?” 并州胡人居多,佛法本就興盛,連綠竹這個小丫頭都知道菩薩一說。 梁峰微微頷首:“是啊,否則我怎能從昏迷中醒來?!?/br> 不知名的力量,把他從死亡的深淵拖了回來,就算是再怎么堅定的無神論者,此刻也不敢否認所謂的神跡了。更何況,“佛祖入夢”是他在這個世界站穩腳步的根本,既然信的人多,不如就把它做為光環,為自己添加一些保護色。梁峰不介意找一個化身,來幫他傳達那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 小丫鬟眼中的崇拜之色濃烈了起來,雙手合十:“果真吉人自有天相!郎君,奴婢定要日日焚香,為郎君祈福!” 梁峰啞然失笑,這種事情,還是以后再說吧,他還沒想好入夢的該是哪位神佛呢。 這時,外面有人稟報道:“郎主,田賓客求見?!?/br> 這是知道自己起床了?不得不說,田裳的消息相當靈通。梁峰頷首道:“傳他進來?!?/br> “郎主起的如此早,可別累壞了身體?!碧锷蜒b作沒有看到門口兇神惡煞的羯人,帶著滿臉笑容走進了房間,沖身后人說道,“都搬進來吧?!?/br> 隨著他的話,只見四個莊丁陸續走了進來,每人都抱著大大一堆的竹簡。 “這就是去年的賬薄。小人整理了一晚,方才備妥。還請郎主查驗?!碧锷研θ轁M面,眼底卻閃過一絲得色。他就不信梁豐能快速找幾個幫著查賬的下人,如果這病秧子要親力親為,又是練兵又是管賬,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該一命嗚呼了。到時候他這個元老,輔佐輔佐年幼的家主,也是理所應當嘛。 梁峰看著這一大摞“賬薄”,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因為多,而是因為這忒么都是竹簡!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不論是李家還是梁家,用的都是紙張,雖然沒有后世那么多花巧,但是妥妥是方便書寫的紙張??!誰能想到,梁府記賬竟然還是用竹簡?! 不過他面上沒有露出半分破綻,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放在書案上吧?!?/br> 有了他的許可,田裳立刻指揮莊丁,把竹簡規規整整的摞在了書案上。這么一擺,險些把書案遮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