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始終平靜地看著柳偉哲，一副根本沒把這些話往心里去的樣子。

    但柳偉哲知道他在聽，所以繼續道：“你是不是看不起他？或者說，你看不起這個戰隊里除了聞溪以外的所有人？”

    莫辰的眼神飄移了一下。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也不常來俱樂部，所以你不用對我隱瞞——反正你也瞞不過我?！绷鴤フ苷f，“其實我很早就感覺到了，你根本沒把這個戰隊里的人當成你的隊友，你覺得你一個人就能拿到冠軍，隊里的其他人對你而言不過是‘湊數的’而已?！?/br>
    “第15屆全球總決賽第一天的比賽，因為你沒能上場，CLM的積分幾乎墊底，你那時候一定感觸很深吧?！?/br>
    “你拼盡全力想把分數追回來，之后六天的比賽幾乎把把拿第一，可還是沒能奪冠。我理解你當時的絕望，你一定很恨，恨你的隊友為什么這么弱，恨他們為什么不能在第一天的比賽上多拿點分？”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冷，肯定是有原因的。高冷是一種氣質？不，在我看來高冷是一種態度?！绷鴤フ苷f，“你恨你的隊友，把比賽的勝負遷怒他們，不想跟他們說話，甚至不想看到他們——這些都是你對他們高冷的原因?！?/br>
    “但是，你憑什么覺得他們感覺不到？”

    莫辰依舊沉默著沒說話，視線卻開始迷離，手指也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桌面。

    “藍彥是我們隊里最敏感的。他不怎么說話，但他什么都感覺得到。陳蕭退役后，藍彥成了你的搭檔，他知道自己跟不上你的節奏，為此他一直在努力，可你有鼓勵過他半句？”

    “他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退步的，之所以退步得那么快，更多是心理上的原因?！?/br>
    聽到這句話，莫辰終于再也忍不住，抬頭和柳偉哲對視：“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跟他道歉？求他回來？”

    “不，道歉沒有用，而你也不可能道歉?！绷鴤フ苷f，“雖然藍彥轉會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但我也沒說你真的錯了。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想拿到冠軍而已，也沒在賽場上拋棄過隊友?！?/br>
    “莫辰，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所以我今天跟你說那么多話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不可能是讓你追回一個已經追不回來、也沒必要追回來的人?！绷鴤フ苷f著，離開椅子站起身。

    這一次，他是真的準備走了，走之前，很認真地對莫辰說了句：“好好珍惜你現在的隊友，不管是聞溪，還是小貓、小蔚。你必須清楚地認識到，沒有他們，你一個人什么都做不了。發現并肯定他們每個人的價值，跟他們好好相處，把他們每個人都當成你的隊友，而不是‘湊數的’，這樣你才能更好地跟他們配合，拿到冠軍——這就是我今天真正想告訴你的話?！?/br>
    莫辰抿了下唇：“我知道?！?/br>
    “嗯，我猜你也應該知道了，否則我也不會這個時候來跟你說這些，那跟對牛彈琴沒什么區別?！绷鴤フ苷f著，忽然笑了，“自從聞溪來了之后，你真的變了很多——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莫辰“嘖”了一聲，懶得理他。

    “哦，對了?！弊叩介T口，準備開門離開的柳偉哲，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頭也不回地加了一句，“所以，我對你們高冷也是有原因的——你們這群連研究生都考不上的渣渣！”

    “煩死了！”莫辰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

    于是柳偉哲滿意地打開門，然后踏著他優雅的步子離開了。

    他離開后不久，莫辰也從會議室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臉上表情有些陰沉，把隊友們都嚇了一跳。

    “隊長這是剛從南極回來？”凌疏逸忍不住小聲吐槽了一句。

    “不，沒準兒是北極?！标愇嫡f。

    莫辰冷冷地看向兩人，然后在兩人一個激靈準備溜走的時候，他突然揚起唇角，微微一笑。

    凌疏逸陳蔚：?。?！

    艸！好恐怖！隊長這是要吃人了！

    莫辰看著兩人一臉受了驚嚇的表情，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把努力擠出的笑容收了回去。

    就知道他們會是這個反應……

    他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轉頭的時候意外對上聞溪好奇的視線，愣了愣。

    下一秒，他的神情幾乎是不自覺地軟下來，唇角微微上揚，展露出一個笑容，笑得比剛才自然很多：“看我做什么？”

    “好奇經理跟你說了什么？”聞溪一臉無辜地問。

    “沒什么，就隨便聊了聊?！蹦交貞?。

    剛才的話，當然不可能讓凌疏逸和陳蔚他們聽到。

    即便他們可能也跟藍彥一樣，早就覺察到了他心里的陰暗。

    跟他們好好相處么？

    莫辰記住了這句話，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總之別像剛才那么刻意，順其自然一點會比較好吧……

    不得不說，柳偉哲是真的厲害。不說別的，他看人是真的準。

    莫辰承認他說的都對——在聞溪入隊之前，他確實對自己的隊友存在怨恨，他甚至認為自己所在的戰隊是個地獄，而自己深陷其中。

    所以，在發現聞溪這塊璞玉的時候，他那么激動，仿佛在無邊的黑暗里抓住了一束光。

    那個時候，他真心覺得，只有聞溪才能把他從這個地獄里救出來，讓他擺脫他想要擺脫的一切，幫他拿到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冠軍獎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