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邱言卻是會軟硬兼施的，她可以施壓也可以懷柔，必要的時候還會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放松對方的警戒，她顯然更知道怎么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價值。

    果然，陳佩的眼神有了一絲松動。

    邱言道：“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對你的減刑非常有幫助?！?/br>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忽悠我?！标惻遢p佻地上下打量邱言，“你這個模樣，忽悠男人很有一手吧?！?/br>
    宮應弦顯出怒容，剛要張嘴，就被邱言抬手制止，她勾唇一笑：“你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我們，相信我們，還有希望，否則就什么都沒有了?！?/br>
    陳佩的面部肌rou有些僵硬，眼神飄忽不定。

    “來吧，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們，爭取立功?！?/br>
    陳佩沉默了片刻，說：“我想抽煙?！?/br>
    邱言從懷里掏出一包煙，捻著一根，塞進了陳佩嘴里，并幫他點上了火。

    陳佩陶醉地吸了一口煙，整個人放松地癱靠在椅子里。

    三人靜靜地看著他。

    “我當年坐牢的時候，認識一個獄友?！标惻宓?，“你們不用費心去查，這個人在監獄里中風了，沒了?！?/br>
    宮應弦握著筆，不容置喙道：“名字?！?/br>
    “劉大勇，是個油耗子，砍了貨車司機進去的?！标惻逋掏轮鵁熑?，“我們一個監室，關系不錯，以前吹牛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一件事。早年他跟他兄弟專門在高速公路加油站，從那些跑長途的大貨車油箱里偷油?！?/br>
    “他一般在什么范圍內作案？”

    “周邊城市吧，他們挑那種偏僻的、人少的加油站?！标惻謇m道，“有一天，他們正潛伏在加油站，等著開夜路的司機來這里休息，大概三四點鐘，有一輛車過來加油。是個黑色的轎車，是那個年代看著挺貴的車?！?/br>
    “還記得是什么車，什么牌照嗎？”

    “他不認識車，也沒留意牌照。反正，大半夜的極少會有高級轎車去那種偏僻的地方加油。那個人加完油，就把車開走了，這也都正常?！?/br>
    眾人凝神聽著，感覺接下來就是重點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那輛車居然又回來了，然后又加了一次油?！?/br>
    “間隔多長時間？”

    “大約也就半小時吧，半小時的時間，不可能油跑沒了吧，但那個人就是回來加油了。加完油，把車開到一邊上了個廁所，然后往垃圾桶里扔了個大盒子，才開走?！?/br>
    聽到這里，幾人還是一頭霧水。

    “那個年代大家都窮，劉大勇覺得那個人是有錢人，就想看看他扔了什么，就去翻垃圾桶。翻出來一個糕點盒子，結果打開一看，盒子里面是食品包裝袋、飲料罐、票據、地圖、廢紙之類的雜物，其實都是垃圾，但是這些垃圾，全都整整齊齊地擺在盒子里，就像擺禮物一樣?！标惻宓?，“幾張廢紙上，有一些紅色油漆筆的畫，畫也很奇怪，幾乎都是規則的形狀，圓的，方的，三角的，稍微復雜的圖案也是規則對稱的，還有一些線條，線條一樣是規則的，直線就筆直筆直的，波浪線就每一個上下起伏的弧度和間距幾乎都一樣。而其中一張紙上，畫了一個完全對稱的鳥的面具?！?/br>
    宮應弦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陳佩直結把煙灰彈到了地上：“劉大勇覺得這些沒什么用，當時就給扔了，那個人雖然挺奇怪的，但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結果第二天，你們家就上新聞了?！?/br>
    宮應弦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br>
    “別急啊，聽我說完。你們家離劉大勇當時住的地方不遠，很多人聽說之后，都去看熱鬧?，F場已經封鎖了，但陸續在往外清理東西，其中有一個塑料桶。就是那種最普遍的白塑料桶，各種容量都有，劉大勇偷油的時候也用，塑料桶已經燒得就剩一小半兒了，桶上面有一條紅色油漆筆畫的波浪形的刻度線，跟那張廢紙上的波浪線一模一樣?！?/br>
    邱言皺眉道：“那他為什么不報案？”

    陳佩樂了：“報案？怎么報案？說警察同志，我三更半夜去偷油的時候，發現一個人不大對勁兒？劉大勇是當吹牛放屁說的，即便他覺得有問題，他干嘛自找麻煩啊，管他什么事啊?！?/br>
    “……然后呢?！睂m應弦沉聲道。

    “監獄里吹大牛的到處都是，比這玄乎得多了，我也就當一故事聽聽，聽完就忘了?！标惻宓?，“后來我出來了，四處找活兒干，不知道怎么的，那個紅焰就聯系上我了，后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br>
    “你仍然沒說，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為什么說出鳥面具?！?/br>
    陳佩把最后一口煙抽完了：“我放完2209的火，知道出大事了，我覺得紅焰就給我那幾萬塊錢，虧了。他說過事后會跟我買錄像，我就等著他聯系我，他果然聯系我了，我跟他要二十萬，他說可以，但要我再干一件事，他給我四十萬?！?/br>
    任燚心里一緊：“目標是我們？”

    陳佩點點頭，看著宮應弦：“他還說，要是我能直播，收入更高，他給了我一份你們的資料，我才知道你姓宮，你就是當年那家人的小孩兒，我一下子就想起來趙大勇告訴我的事了?！?/br>
    任燚只覺得頭皮發麻，原來那個時候紅焰已經想要對付他們，只是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咬牙道：“然后呢，你是怎么知道那個人是他們組織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