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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轍的床不大,兩個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擠在一起不免有些手腳拘束。程翊知道自己睡著是個什么德性,時轍睡在他外面,他生怕夜里不留神給人擠下去,于是就把身子往墻那邊挪了點,把手機關了塞進枕頭下面,閉上眼睛。 時間不早了,他卻沒有半點困意,腦子里忍不住琢磨起今天下午在法院門口看到的那個背影。 她明明沒參加庭審,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 程翊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學校的種種,引自己去老樓搬器材,檔案室門口的‘舉手之勞’,以及自己尋找檔案時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這些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 正當他努力地在腦子里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時,耳邊倏然聽到一聲拖著長音的“吱呀——”,老式木門被推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里清晰又突兀,瞬間將程翊纏成一團亂麻的思緒拉了回來。 意識到是時轍的房門被推開時,程翊心里一驚。 誰?時轍mama?還是時轍爺爺? 一股異樣的涼意緩慢地在房間里鋪開,程翊的頭皮驀地開始發麻,脊背上迅速浮起一層細密的冷汗,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這絕對不是風吹的。如果是風的話該是從開門就朝屋里撲進來,而這股死氣沉沉的寒氣卻是從門口的方向一點點滲進來的。 他試圖睜眼,眼皮果不其然沉得抬不起來,身體也像灌了鉛似的笨重。 cao,鬼壓床了。 程翊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雙唇抿出一道沒有血色的平線。 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并不多見。 上一次被鬼壓床還是跟特行出任務,他自愿做誘餌半夜睡在一棟死過人的兇宅里,但那天有隊里的布置與協作,還沒等他感受出被鬼壓的滋味來,那只小鬼就被晏向辰薅起來塞進了束靈袋里。 這次不一樣,他從來沒有人一個人面對過這樣的事情,自己他媽的躺在床上動不了也就算了,主要是身邊還有時轍……程翊有點慌神。 “趿、趿、趿——” 詭異的響動從門外傳進來,有節奏的拖行聲中伴隨著布料摩擦出的輕細沙沙聲,逐漸靠近的聲音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擰在程翊的心臟上,把他的心揪成一團,導致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有“人”在靠近。 鼻間修到一絲程翊再熟悉不過的腥甜,時轍的房間太小了,拖地前行的腳步聲在耳邊愈發清晰,那股冷冽的鐵銹腥氣很快就濃郁到嗆鼻的地步,程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耳膜被胸腔下強烈的心跳震得突突作響。 這他媽是什么玩意! 程翊的頭皮都箍得緊麻,身體極力掙脫著“它”的桎梏,眼皮像是緊緊粘合在一起,怎么也睜不開。他從喉嚨里放聲罵著臟話,企圖用民間流傳的法子對抗夢魘,奈何緊閉的雙唇里卻只發出些支支吾吾的聲音,只能任憑一道寬闊的黑影在籠罩在眼前。 時轍約莫也察覺到了不對,呼吸明顯愈發急促起來。程翊著急地叫著他的名字,卻只能聽到自己哼哼出夢囈般的音量,他將所有的力氣集中在垂在腿邊的手指上,憋得臉頰通紅,總算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在被子下微微觸碰了一下時轍冰涼的手背。 時轍很快反手將他的手扣住,程翊正驚詫于他竟沒被鬼壓床,后才發覺時轍只是手掌虛扣在他手上,并沒有多大力氣,手指也僵硬地搭在他指間——顯然也是憑借意志力翻動的手腕。 程翊一時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覺,但此刻顯然也沒給他更多瞎想的時間,眼前的黑影往自己腦袋頂上湊了過來。冰涼的氣息忽然從頭頂噴灑下來,程翊的身體僵直,呼吸也停滯了下來,他在身邊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了,但他此刻全然無暇顧及,只能感覺到有寒氣不斷往自己臉上撲。 他的喉嚨緊澀得厲害,連同喉結細微的滾動都變得艱難無比。 “滾!”時轍的聲音像是從唇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音量極輕,甚至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程翊確實十分清楚在這樣的狀態里能把字說清楚用了多大的力氣。 籠罩在眼前的黑影慢慢消失,程翊猛然松了呼吸,鼻腔里盡是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調整著呼吸,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小轍?!蹦堑垒p飄飄的聲音里裹挾著淡淡的冷意,“mama會生氣?!?/br> 程翊聞言一愣,心中突然隱約意識到什么。 時轍的聲音比剛才清晰了許多:“出去?!?/br> 床邊很久才響起一聲飄渺的嘆息,那“人”總算拖著沉重的步子慢吞吞地離開。 隨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空氣里的血腥味慢慢淡了下去,程翊微微勾了下手指,很快得到了嵌在指縫中的回應。 發覺自己從鬼壓床的狀態里脫離出來的瞬間,程翊猛地睜開眼睛,擰著眉心就要從床上彈起來——這里還有‘滯留者’,這不是小事,若是讓他溜走了恐怕要惹**煩。 不料他的手剛撐在床上,手臂便被一只手拽住,緊接著手肘失力,還沒等他看清那道背影的特征,身體就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別看?!睍r轍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嗓音有些沙啞,“閉眼,睡覺?!?/br> 程翊還惦記著‘滯留者’,猛然被人摟住,一時沒回過神,直到耳邊臥室門“吱呀”一聲合上,詭異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房間里,程翊才反應過來時轍是在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