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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云初帶著醫生過來了,曹燁直起身,梁思喆也站了起來。 醫生跟梁思喆握了握手,語氣很尊敬地說:“見了您的狗好多次,但見您本人還是第一次,現在說這些可能有些不合時宜,但我真是您的影迷,喜歡您好多年了?!?/br> “謝謝,”梁思喆有些疲于應付一切交際,但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貌,“說狗的情況吧?!?/br> “說實話,不太好?!贬t生看了一眼小小白,“年前那次就切了一半的胃,現在做手術的話還得繼續切,但它年紀大了,手術成功率……我實話跟您說吧,就算手術成功,術后恢復它也不一定能熬過來?!?/br> “您是專業的醫生,”梁思喆點頭道,“我想聽聽您的建議?!?/br> “現在有兩種方案,一種是維持現狀,但它現在吃不進東西,只能每天輸液,按這種情況,它能多挺兩個月,但其實活得也挺痛苦的,每天不能吃東西也活動不了,可能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待著……” “聽起來您不太建議這種方案,第二種呢?” “第二種,對您來說可能比較殘忍,但對狗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安樂死,”他說著,小心觀察著梁思喆的神色,見梁思喆的表情沒什么波動,才放心繼續說,“您的這只狗,現在已經10年多的壽命了,其實跟壽終正寢也沒什么區別了,繼續活著也是熬日子,還不如讓它沒有痛苦地走?!?/br> 梁思喆垂下眼,偏過頭看向小小白。它看上去無精打采,熬了一個多周,痛苦到眨眼都費力,像是已經活得精疲力竭了。 “嗯,”梁思喆抬手拉上口罩,后半句話是隔著口罩說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沉悶,“我再考慮考慮吧?!?/br> 醫生走后,梁思喆又半蹲下來,看著小小白,摸了摸它的頭,又握了握它的爪子。 年前小小白做手術那次,他還在國外拍戲,沒能趕回來,是許云初來陪它做的手術。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小小白今年隨時有可能會走??烧娴鹊竭@一刻到來,還是有種揮之不去的無力感和疲憊感。 人生真是無奈,十年前陪伴著自己的父母猝然離世,十年后連唯一陪著自己的狗也要走了。 恍然間,十年前接到秦亦莊打電話告知他小小白出生的消息,他拍完夜戲,飯也沒顧得上吃,打車回茵四看它的那一幕,像是還近在眼前一樣。 他還記得在茵四昏黃的路燈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把rou球一樣的小小白抱起來,頓時笑出了聲,曹燁說給它取名叫“小小白”,但沒想到它居然長得這么像凱撒。 再往后數,在北京拍《紅男紅女》的時候他每天回家,夜戲常常拍到很晚,小小白也跟著自己餓肚子,不知道胃病是不是在那會兒就落了根。 每部戲殺青之后,把小小白從許云初那里接回來,就好像是一段人生分隔的儀式。不拍戲的時候他不常出門,沒有小小白陪著,日子不知道該有多無趣。 沒想到這十年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互相陪伴的日子眨眼間就走到了頭。 曹燁陪梁思喆一起蹲著,看著小小白,又轉過臉看了看梁思喆。 相比開車那會兒的焦躁,梁思喆現在看上去又把情緒收了起來,像是已經接受了塵埃落定的結局,但曹燁總覺得他身上有種壓抑而深沉的哀傷。 “我接它回去吧,”曹燁輕聲說,“我在北京,可以好好照顧它,說不定情況會有好轉?!?/br> “會么?”梁思喆問了句。 “會吧?!辈軣畎参克?,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底。 “思喆,你航班晚上八點起飛,”許云初在后面提醒道,“早點吃些東西就去機場吧?!?/br> “嗯,”梁思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是該過去了?!眲〗M就快開機了,他得提前到場,得進入情緒,得做好萬全準備,不可能被一只陪了自己十年的狗牽絆住腳步。媒體和觀眾都說他做事任性,可對于拍戲這件事他從來也沒任性過,劇組幾百號人的時間和努力耽誤不得,這一點他從來都知道。 “我送你過去,”曹燁說, “一會兒再回來接小小白?!彼仓篱_機時間一旦定下來,如果梁思喆臨時改變計劃,到時候不知又會招來怎樣的罵聲。 “這里有我看著,”許云初說,“思喆你安心過去吧?!?/br> “嗯?!绷核紗磻艘宦?,又低頭看了小小白好一會兒,然后摸了摸它的頭,聲音很低地說了句“謝謝你”,才起身走出病房。 曹燁跟著他走出去,出了寵物醫院,梁思喆走到副駕駛一側,拉開車門矮身坐進去。 “想吃點什么?”曹燁坐進去,啟動車子問。 “隨便吃點吧?!绷核紗凑f。 寵物醫院距離洛蒙不遠,曹燁提前給會所的廚師長打了電話,讓他準備幾個菜。 到了洛蒙之后幾個菜很快上齊,但梁思喆沒吃多少,只喝了一碗粥,其他菜都只是象征性地動了兩下筷子。 一桌菜剩了大半,但兩人都沒什么食欲,待了片刻便動身前往機場。 去機場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梁思喆從后排車座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外套穿上,他把兜帽拉上,戴著黑色口罩,倚在后座上,一直側過臉看著窗外。 他把一張臉遮得很嚴實,也不開口說話,曹燁開車間隙側過臉去看他,卻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