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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沾染任何人間塵埃,比新鮮的雪還干凈。 輕盈、純凈,熠熠生輝。 榮夏生聽見了他的話,聽得很清晰,卻沒做任何回應。 他表面上依舊沉浸在這場大雪中,實際上,因為佟野的那句話,被雪掩埋的深海海底,正在暗潮涌動。 榮夏生并非不諳世事的少年,他只是不想被牽扯進生活中。 剛剛佟野的那一句話,像是一只手突然撥動了琴弦,那根琴弦原本沉在海底,這一動,蕩起了一整片海域的漣漪。 佟野是好一會兒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尷尬的想盡量彌補,卻發現榮夏生似乎根本沒有聽見。 沒聽見最好,佟野希望他是真的沒聽見。 這句“你真好看”過分曖昧,現在說出來,過分不合時宜。 佟野不想冒險,他要一點點靠近。 回家的路上因為下大雪堵車嚴重,兩人坐在車里聽著歌吹著暖風,倒也不急。 榮夏生突然問:“你還記得之前撞了我車的那個男人嗎?” 佟野下意識皺了眉。 “記得啊,挺煩的?!辟∫昂敛谎陲椬约簩ι蜓叩目咕?,“他怎么了?” 榮夏生若無其事地說:“沒怎么,今天我去取車的時候碰見他了?!?/br> “……”肯定是故意的! 佟野翻了個白眼,突然想起昨天他們在學校外面遇見沈堰的時候,確實有透露過今天要去取車。 佟野悔不當初。 他后悔今天自己沒翹課陪著榮夏生過去,竟然給了那兩人單獨見面的機會。 “他怎么了?”佟野問,“他纏著你?” 榮夏生扭頭看他,若有所思地問:“為什么這么說?” 佟野不悅地撇撇嘴:“我覺得他沒安好心?!?/br> 榮夏生笑了:“是嗎?” 佟野繼續撇嘴。 “挺奇怪的,”榮夏生說,“今天我們見面的時候,他問我男朋友怎么沒跟我一起?!?/br> 前面紅燈,榮夏生穩穩當當地停了車。 說到這里,佟野突然像是被人揪住后頸的小貓,不動不吭聲,甚至不敢看對方。 他以為自己的小把戲被那兩人拆穿了。 別的都無所謂,但丟人啊,在“情敵”面前丟了人,這真的很要命。 “那……你怎么說的?” “我什么都沒說?!睒s夏生看著他笑了笑,“沒必要解釋什么?!?/br> 他這話讓佟野大喜,放松了神經,轉過來笑著問:“為什么???” “為什么要解釋?”榮夏生說,“我連他名字都不記得?!?/br> 就是這樣的榮夏生,對于不重要的人,甚至連名字都不會刻意去記。 所以,他們沒故事,自己也沒必要再懊惱。 佟野開心了,坐在那里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不過,”榮夏生又開了口,同時,紅燈轉綠燈,車緩緩前行,“挺奇怪的,他為什么問我男朋友的事?!?/br> 榮夏生看了一眼佟野:“我哪來的男朋友?” 原本在那兒嘚瑟的佟野又規規矩矩地坐好,雙手攥住安全帶,嘀咕說:“我怎么知道啊……” 佟野琢磨了一路,最后想明白了,榮夏生肯定識破了他的小伎倆。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對方并沒有在沈堰面前戳破他的謊話,也沒有直接跟他對峙。 果然是溫柔的人,連敲警鐘的方式都這么柔和。 佟野跟著榮夏生進電梯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兒壞,竟然背著他耍把戲。 “小叔叔,”佟野站在他身后,看著榮夏生的后腦勺說,“我覺得那個沈堰真的不是什么好人?!?/br> “沈堰?” “哦,就是撞你車的人?!辟∫罢f,“他今天沒跟你說別的吧?” 比如發出約炮邀請。 佟野雖然知道自己應該是戴著有色眼鏡在看對方,而且這有色眼鏡一時半會兒真的摘不掉,但他就是覺得那人肯定是個亂約炮的主兒,可別把臟手伸向他家清清白白的小神仙。 榮夏生沒有回頭,只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后回答說:“沒有?!?/br> 那就好。 佟野偷偷松了口氣,又說:“他要是找你你別搭理,有什么事兒讓我來?!?/br> 榮夏生笑了:“為什么?” “因,因為……”佟野被問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不是不擅長跟人交涉么,你就專心搞創作,其他的煩心事兒我這當小輩的理應出面為你掃平路障?!?/br> 榮夏生忍著笑,半天回了句:“好,我知道了?!?/br> 說來也怪,都說暖冬暖冬,然而寒潮卻一股接著一股地來。 接連幾天都在下雪,為了接送佟野,榮夏生這一個星期出門的次數甚至超過了之前一個月的次數。 佟野有課的時候,他早早起來,要么煮餛飩,要么煮餃子,偶爾會煎個雞蛋煮碗面,然后叫佟野起床,再喂貓。 幾乎每天,佟野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都能看見榮夏生蹲在客廳里看著小貓吃飯,小家伙悶頭吃,榮夏生溫柔地看著看它。 那畫面過于和諧溫暖,佟野只能站在旁邊看著,不忍心打擾。 等到一家人都吃完飯,榮夏生會催促著佟野收拾好出門,然后自己早早地拿著鑰匙站在門口。 就這樣到了周末。 佟野他們去livehouse演出時間定在周六的晚上,演出八點半開始,他們樂隊上臺的時間在十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