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謝靖閉口不言。 季海棠總以為上一世謝靖冷心冷肺得沒來勸過季嘉文,然而只是季嘉文為了堅持自己的原則而一意孤行罷了,前世謝靖做為友人,前來勸說已是仁至義盡,并未像這一世這樣盡心盡力。 臨到下午,季吳氏將季嘉文喚去,讓季嘉文跪在榻前說話兒。 季吳氏問道:“你可是要參與朝中皇位之爭?” 季嘉文道:“兒保太子?!?/br> “胡鬧!”季吳氏呵斥一聲,又咔咔咳嗽起來,鬧得季嘉文好心疼,急忙喚著“阿娘”。 季吳氏一把推開季嘉文:“你知不知道皇位之爭不過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兒,若是你敗了,咱們季家不保,你便是不在意你那個官位,你也想著你的妻兒,他們是要遭受你連累的!” 季嘉文聽她大喝,轉臉去看沈清梅,沈清梅垂著頭低著眼皮不說話,她歷來不插手季嘉文在外面的事兒,便是季嘉文真犯了錯兒,她也得幫著擔著。 季嘉文終于軟了脊梁骨,癡愣愣張嘴:“我……” “你什么?你氣死我好了!”季吳氏一通罵,又一通咳嗽,伏在榻上竟然起不來了。 眾人去叫大夫來,大夫把了脈,只說沒兩日光景兒。 一日方過,何雨亭又上門來勸季嘉文不要站太子,因他是幫德王做事兒,更清楚孰強孰弱,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人去找死。 季嘉文被這四面八方軟磨硬泡,終于不再談站哪一方。 沒兩日,季吳氏過世,季嘉文以母親過世守孝為由,在家呆三個月,不沾染朝中事物。 這三月朝中明爭暗斗,不出季海棠意料,德王成了勝者,一封聯名上書和一箱罪證抬到陛下面前,陛下一怒之下廢了太子貶至嶺南,還未到達嶺南,便半路遇刺,死在了路上。 陛下大悲,病情加重,德王監國,就在大家以為要封德王為太子之時,陛下卻開始重用衛宏。 衛宏早年四處游學,近幾年來又不斷關注各方形勢,才上任,便做了幾項改革,大開國門、增加稅收,一時間國庫越發充盈起來,算是個陛下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而此時,季海棠竟然又懷上了,因著張大夫曾說她身體恐不能再懷,夫妻二人本不抱希望,卻不曾想到又出了這么個好消息,二人便十分寶貝肚子里的孩子。 第76章 陛下病重, 朝中事務繁瑣,謝靖常常忙到日落才歸。 季海棠肚子里有了孩子,又頗為嗜睡,等他回來之時, 自己才揉著惺忪睡眼讓人給他端來吃的,長安已經十歲, 不再纏著謝靖, 可女兒綺娘年紀尚有, 聽見父親回來了,總忍不住上前撒嬌。 謝靖抱了綺娘在懷里, 到榻上去坐,季海棠伸手替他取了肩上的長披袍,又捏了把綺娘奶乖的臉蛋兒:“還不快下來, 你爹還未用食呢?!?/br> 綺娘嘟了嘟, 將謝靖巴得更緊了, 低聲說:“不行, 你肚子里有小娃娃就不和我玩, 我要和爹爹一起玩?!?/br> 季海棠笑她:“你倒能來說我的不是,今兒你阿兄練的那幾篇字全讓你給灑上了墨水, 看我不讓他打你?!?/br> 綺娘咯咯直笑, 在謝靖懷里蹦了蹦,朝著一旁立著的男娃娃伸了伸手臂, 小大人似的:“來,我讓你抱抱我, 你就不生氣了?!?/br> 長安像他父親,身量較高,伸伸手就接住了綺娘。 綺娘落在他懷里,笑嘻嘻地說:“你還生氣嗎?” 長安只瞇著眼睛笑。 季海棠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長安軟軟的頭發,有些苦惱:“你怎么是個悶葫蘆?!” 長安依舊是看著季海棠笑罷了。 謝靖維持著他父親的冷厲風范,沒打一眼長安,只是伸手接過盞,慢慢吃起飯菜來。 兩個娃娃都退去,季海棠起身吩咐人好生照顧兩個小崽子,折身坐在在燈下繡小娃娃的衣裳。 謝靖吃過飯菜,又接過茶湯漱齒,抬首瞧見她靜謐坐于燈下,心中一片柔軟,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別繡了,還有一段日子呢?!?/br> 季海棠低頭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又揚起頭來看謝靖:“真好,守固,我們還會再有一個孩子?!?/br> 謝靖見她小女兒欣喜態,俯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知道了,知道了?!庇痔址鲋M寢居。 季海棠任由他扶進寢居,剪影落在屏風上,謝靖替她取下短絨領子,低聲道:“衛宏同豹奴爭帝位,翻出前兩年的舊賬,說是豹奴陷害廢太子,如今朝中正鬧得不可開交,陛下又病重,朝堂皆以謝府馬首是瞻?!?/br> “是嗎?”季海棠一把握住了謝靖的手,她前世死得早,并不知道二皇子還會被三皇子反打一手,如今這變故出現,她反而擔心起謝靖來,據她所知,謝靖同衛宏一直有往來,只是不知道他是更偏向衛宏還是偏向衛錚。 謝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擔憂,咱們謝家是不沾這個渾水的?!苯又烈髌逃终f:“若是德王妃邀你,你需謹慎?!?/br> 季海棠垂了垂眼眸,她同莊如梅歷來交好,可在大事面前,恐怕她不得不生出些防人之心,遂點頭應承道:“這你不必擔憂,不會誤了你在朝堂上的事兒?!?/br> 謝靖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她摟在懷里,手指揉揉得捋著她的發絲:“我的海棠,不是怕你誤了事兒,只是世事難料,我怕你再出事?!?/br> 果然,沒過幾日莊如梅上前來拜訪她,她卻閉門謝客,莊如梅只能悻悻而歸。 有些事情躲也躲不掉,長安去洛陽游學,貼身仆人慌亂跑了回來,只說是長安被人劫走了,卻不知是何人劫走了的,季海棠只好派人去找。 幾人正是慌亂,莊如梅又上門來拜訪,呈上來一只銀鐲子,季海棠捉著那只小小的銀鐲子,只覺得諷刺,這鐲子原是莊如梅贈給長安的,如今卻被莊如梅當作信物送了回來! 莊如梅被請入謝府,立在堂中望著季海棠:“我今日來不過是讓舅舅幫我們一把?!?/br> 季海棠將那鐲子朝莊如梅腳下一扔:“你怎么能夠綁了長安?你看著他長大,怎么就狠得下來這個心腸?”說著,又吩咐人快去找謝靖:“去找太尉,告訴他,德王綁了長安走?!?/br> 莊如梅面上復雜,但為了德王能登上皇位,也狠了心,冷笑一聲:“不管你找誰,誰也不敢管德王府手里的事兒!” “你?!”季海棠微微朝后一跌,做為一個擔憂孩子的母親,她登時有些沒了主意,可是她必須冷靜下來,因為謝靖和長安,她都不能辜負。 她冷淡了許久,終究是在榻上涼涼一坐:“守固誰也不幫,對你們并無壞處?!?/br> “誰也不幫?”莊如梅嘴皮顫了顫:“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