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謝蓉也聽說了府里的事兒,端著藥盞想了一會兒,說道:“守固有些本事,交給他也好?!?/br> 張氏伸手拉了拉謝蓉,謝蓉蹙眉道:“二哥的本事咱們也知道,不圖他能替咱們謝家爭臉,只要別惹是生非,咱們的家主位置都是他的,可他偏偏處處惹事兒,若是沒人拘著,只怕謝家以后要鬧不少亂子出來?!?/br> 謝蓉如是說,張氏啞口無言,只能垂首立在那兒。 謝蓉走后,謝成坤伸手握了握張氏的手:“別怕,你和二郎都會好好的?!?/br> 張氏怎么也沒料到謝成坤這些年來為數不多的溫柔居然是跟她說這個事兒,登時只能呆呆在那兒立著,說不盡的酸楚在心間奔涌。 次日,謝老太太就將幾房的人都叫了去,當著眾人的面罰了謝允德兩夫妻去洛陽的莊子上守著,也算是告訴謝家人如今長房的接班人只有謝靖一人了。 未過兩日謝成坤撐著病體去上朝,給圣上遞上了一道奏書,是請求陛下在他死后將爵位剝給謝靖。 謝成坤辦完了這件事兒,當日夜里就趴在了書房的案幾上消了氣息,在門外守候的張氏半夜派人去各方叫人。 幾房的人匆匆趕到,只看見謝成坤被人抬在了床榻上躺著,其形容整齊,走之前應該很平靜。 謝靖到榻前跪著,半晌也沒說話,謝老太太伸手推了推謝靖說:“別跪了,先讓你兄長回來吧?!?/br> 謝靖點了點頭,起來轉身命人待天明開城門就去追上謝允德夫妻二人,請他們先回來盡孝。 當日夜里,季海棠便幫著料理喪事兒,喚了仆人來,讓他們明日就去各親戚家傳消息,傳出謝成坤過世的消息。 次日下午,謝蓉與吳王、謝沁芳與王懷素就趕到,去堂前見謝成坤一面,謝蓉與謝沁芳到了謝成坤跟前兒就跪了下去,趴在榻前喚“阿爹”,二人哭了好一陣子才平了心緒。 謝蓉又來問謝老太太:“這些日子人手可夠,可用我來幫著料理?!?/br> 謝老太太說:“宮中事物繁多,你不必這樣麻煩,何況如今有海棠幫著料理,咱們也不會手忙腳亂?!?/br> 謝蓉點了點頭,又問季海棠:“可還算順手?” 謝蓉如今是皇后,即便說是要幫他們也只是為了顯得“平易近人”,并不是能真的扔下皇宮里的重要事兒來管娘家的事兒,故而季海棠很識趣地點頭道:“順手,有不會的就向祖母請教?!?/br> 謝蓉聽她這樣說,也欣慰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季海棠由此開始了掌家的人生之路。 因著謝成坤生平極其重清廉之名,但大家族也不能太過寒酸,因此在季海棠和老太太商議之下辦了個不大不小的排場,但當日皇帝陛下親自來了,倒讓這場喪葬之禮別有一番華貴之感。 這事兒歇息下來之后,季海棠好不容易尋了空閑在屋中歇息,才躺下安穩睡了兩個時辰,就聽清音來報,說是謝老太太過來了,便又忙著起來迎謝老太太。 就這個當口,謝老太太已經進了屋子,瞧見她從寢居出來,伸手扶她坐在榻上。 季海棠親手端了茶水給老太太奉上,謝老太太接過茶水說:“這幾日忙壞了你,今兒我又攪擾你了?!?/br> 季海棠笑道:“祖母說哪兒的話,海棠不是怕您攪擾,只是心中想著您若有吩咐只管差人來說一聲,何必親自跑一趟?!?/br> 謝老太太尚未走出痛失愛子的陰霾,只抿著嘴角勉強笑了一笑,端著茶盞慢慢摩挲道:“你知道謝靖生生母親的事兒么?” 季海棠估摸老太太是來勸她好生待張氏的,干脆毫不掩飾地說:“守固同我說了,過往種種已成死灰,他從不恨母親,便是與二哥二嫂曾有芥蒂,如今也都沒了,讓我善待母親與二哥二嫂,不要生事端?!?/br> 謝老太太沉吟許久,眼中有些淺淺的淚光,摸著季海棠的手說:“老身就知道沒選錯人,守固是個有情有義的?!?/br> 季海棠取了帕子遞給老太太,老太太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又說:“這長房的事兒還是要落在你的頭上,你這幾日先歇息歇息,等你養足精神,才能開始真正做謝家的主母?!?/br> 季海棠乖巧地垂首應下,與謝老太太說了一會兒閑話,又命人帶了兩個孩子出來陪謝老太太玩耍,到了晚飯時刻,謝靖回來,夫妻二人又請謝老太太在這里用了飯菜才走。 卻說朝堂上換了新主人,必然會有所改革,謝靖便上書,請皇帝陛下加大科舉制,中用有才之士,眾位大臣商議,欣然同意此舉,沒過兩日詔令就下來了,舉國上下刮起了一股科考風,而類似于王懷素等有才的低等貴族也求得了官職,開始為朝廷效力。 謝家依舊是國之肱骨! 謝靖也在此期間受了趙國公的封號,為此,季海棠只覺得恍如夢中,想想按照這一世的年紀來算,她不過也才十七歲,如今便已經成了高不可攀的國公夫人了。 諸事皆平之后,季映蘭出嫁,大婚前日,謝府送了賀禮回去,季海棠也親自上門去幫忙。 季映蘭正坐在梳妝臺前,讓人練習梳妝,從銅鏡里面看見季海棠進門來,只對著銅鏡淡淡笑了笑,喊了聲:“阿姐?!?/br> 季海棠上前來看她,只見季映蘭瘦得可憐,下巴已經瘦得尖尖的了,眼角眉梢都有些郁郁,想必是這兩年過得也不怎么順心。 這兩年過去,季海棠家庭美滿,夫妻和順,也看開了許多,便蹲著身子在季映蘭身邊,拿了個翡翠手鐲給季映蘭套在手腕上。 “前些日子去寺里面求的,說是保夫妻和睦的,你戴著吧?!?/br> 季映蘭看著手里的玉鐲,嘴角泄露出一點兒譏諷的笑容:“您是羞辱我嗎?” 季海棠道:“你誤會了,我并非有羞辱你的意思,我是真的盼著你好,你是季家的人,我又怎么會不盼著你好呢?” “可是你忘了你在季府的時候是怎么對我的嗎?你害我失去了生生母親?!奔居程m并沒有歇斯底里,反而面色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樣 季海棠聽她還是放不下去過去,忽然有些好笑,季映蘭為什么總覺得是她的錯,而不想想自己的錯兒,若是鄭月當初沒有和季映蘭合伙兒坑害自己,又怎么會自食其果? 季海棠嗤笑一聲,將鐲子從季映蘭手腕上摘了下來:“你不稀罕,我也懶得送,你若是非要與我對立,我又怕什么?”說罷,冷冷起身,居高臨下望著季映蘭:“你連該巴結誰該憎惡誰都不明白,你還想壓垮我不成?” 季映蘭在佛堂養出的寧靜脾氣還是被季海棠擊垮了,瞬間黑了臉色,對著季海棠罵道:“你有本事,你總有一天也會遭報應的!” 季海棠壓根兒不會理會季映蘭的詛咒,要是詛咒能害死人,她上輩子光憑那些詛咒就能讓盧少陽死得極其難看。 季海棠折身出了季映蘭的房間,去了沈清梅那兒說笑,正巧長大了些的季飛云在外面瘋跑瘋跳著,他一看見季海棠就撲了過去,嘴里喊著“大jiejie”。 季海棠高興得牽著五郎的手去了季嘉文的院子里面。 沈清梅正在吩咐婢子明日要做的事兒,瞧見季海棠,就暫且放下手中的事兒上來迎季海棠:“從二娘子那兒出來了?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方才還想問你,怎么不見你帶長安來玩,我可想他了?!?/br> 季海棠笑說:“這邊這樣忙碌,我帶他來就只能跟著添亂?!?/br> 立在院子外說笑了幾句季嘉文就下朝回來,也問道:“長安和蕓娘怎么沒來?” 季海棠又只好將方才的話兒都重復了一遍才作罷,而后季嘉文則笑說:“明兒是個熱鬧日子,你可記得將長安和蕓娘一塊兒帶來?!?/br> 季海棠一一應下,沒說兩句話就告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