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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次的離開,他耐心等了一個月的機會,也策劃了一個月。 好在這間VIP病房在二樓,窗戶底下就是一樓病房的空調外裝機箱,再往下就是柔軟的草坪。他蹲下身,一只腳先往下放,然后再放下另一只腳。 哥哥的這具身體不如他的,又有心臟病,他無法就這樣貿然跳下去,只能慢慢來。 夠到機箱之后,估算了一下腳尖和機箱的距離大概在一米五左右,弘靈玉咬咬牙跳了下去。好在他的球鞋足夠柔軟輕便,本身體重又足夠輕,除了仿佛雨水滴在鐵皮上的聲音之外,一點其余聲響也沒有發出。 機箱距離草坪兩米。 他仍舊耐心一只腳一只腳放下去,在手臂脫力的邊緣再次落地。 落地的那一刻,弘靈玉順勢在草坪上打了個滾,蹭到了花壇的邊緣,然后一個邁腿,躲進了灌木和樹木的陰影里。他就這樣沿著灌木一路摸索到花壇邊緣,然后走到一處時踩上花壇,腳下一個用力,翻過了醫院的墻。 翻過墻之后落腳的地方,正好是醫院背后的一條小巷。 這里仍然在醫院的監控范圍。 弘靈玉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圍墻,盯著某一處閃爍的紅點看了幾秒,然后回頭毫不猶豫地離開。 他穿過巷子,一路挑著人跡罕至沒有監控的地方走,路過幾個曬著衣服的巷子時,順手扯了幾件衣服,把身上原本的衣服扔到了垃圾箱和綠化縫隙里,七拐八拐走了半個小時到了另一條路上,路過便利店買了幾個不同顏色款式的口罩,戴上之后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接下來,他在火車站北站的A口和一個同樣帶著口罩的人碰了面,對方遞給他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他拿上之后轉身進了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卻是推著一個完全不一樣款式的行李箱、背著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書包,頭上戴著帽子,臉上帶著夸張的骷髏頭口罩,過了火車站的安檢,奔著一輛開往西邊的綠皮火車去了。 他已經走到檢票的列車員面前,低頭想要先把箱子放上去。 火車站里盡是人來人往的離別故事,有人在這里相擁哭泣,也有人帶著小孩奔赴新的生活。 就在弘靈玉把行李箱放上去,低頭找票的時候,背后小孩嬉鬧的聲音忽然靠近,只聽一聲“小心??!”,他的后背被猛推一把,他側身不及,整個人往前一撲。此時他一只手還在荷包里,另一只手正扶著行李箱,荷包里的手拿出來已經來不及,扶著行李箱的手卻支撐不住他的身體,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他整個人面朝前,磕到了綠皮火車的臺階上,胸膛碰撞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他的面色當場就鐵青起來。 列車員發現情況不對,連忙過來扶他,發現他臉色青紫,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抽搐,立刻大喊起來:“車上有沒有醫生?!快打急救電話!” ☆、第十二診 弘卓從弘氏大樓匆匆趕到急救室,當初沒有感受過的失去弘靈玉的緊張感在這一次如影隨形,仿佛扼住他咽喉一般讓他無法自由呼吸。 他站在急救室外,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坐立不安地走了好幾個來回。 走廊里無人說話,這種沉默令人窒息。 于是他讓保鏢再向他解釋一遍弘靈玉跑走的過程。 保鏢于是結合后來查到卻沒來得及給弘卓看的監控說:“章先生大概是半夜三點鐘左右,趁著醫院花園燈熄了之后……” 弘卓聽得既后怕又怒火中燒。 他一個心臟病人,怎么敢跳窗逃跑,怎么敢?!他就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嗎! 接著弘卓就突然想到,對方那天在自己離開之前,放軟了語氣請他撤走一個保鏢。 原來竟是為了方便逃跑。 真是好心機。那么這樣的話,對方的害怕自己,又有幾分是真的? 還是其中也存了些想要跑走的算計? 弘卓沉著臉想了許多,末了側頭再問保鏢:“推章代秋的那個人呢?” 保鏢立刻恭敬回答:“在旁邊走廊扣著了。家主覺得要怎么處理?” 這些年弘卓雖然一直在洗白弘氏,卻不代表他是個心慈手軟的軟柿子。相反,他一向奉行以德報德,以怨報怨。這件事情如果放在平時,只怕這個男人也要進醫院急救室。 可這一次,弘卓沉吟片刻,只說:“打個電話給宗丘,讓他來處理這件事情?!?/br> 章丘是弘家的法律顧問,這件事交給章丘就說明弘卓沒什么對付對方的意思,讓對方賠了該賠的錢就行。 保鏢聞言,果然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弘卓,然后側身到旁邊打電話去了。 急診室的燈沒過多久就滅了,醫生先走出來,問了病人家屬在哪里,然后對著主動站出來的弘卓簡單說了幾句,大意是人沒什么問題,就是以后要多注意點,心臟病人要多小心些。然后護士才推著沉沉熟睡的弘靈玉出來。 他的臉色比弘卓第一次見到他時還要蒼白,太陽xue的地方甚至隱約可見薄薄的血管壁,隨著心跳的節奏略微起伏。 弘卓腳步一頓,不敢上前。若不是看得到他胸膛的起伏,這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章代秋,而是是那天靈樞里的弘靈玉。 他的腳步忽然一頓,轉身大步離開。 在他身后,醫生和護士看著這個突然一言不發離開的病人“家屬”,心中腦補了各種家庭倫理狗血劇情,然后默默推著人送到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