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勢完美的后仰跳投，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籃筐，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接著在籃筐上跳了兩下，彈了出去。

    沒進。

    沈瑜盯著何渡，何渡在他的目光下挑挑嘴角：“好可惜?！?/br>
    “厲害啊?！鄙蜩じ杏X自己眼睛里有點兒冒火，驚喜歸驚喜吧，還有一點微妙的來氣，“還有什么你不會的嗎？”

    “很多，只不過打籃球剛好不是?！焙味尚π?，螞蚱在邊線把球扔了回來，何渡把球給到沈瑜手里，“換你了?！?/br>
    沈瑜挺喜歡單挑，這種全憑個人實力的街頭感讓他覺得很酷。他以前打球很獨，進了校隊打控球之后，強逼著自己習慣分球，但單挑還是最讓他熱血賁張。

    尤其還是何渡這么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打了幾個回合，互有勝負，后面沈瑜已經忘了自己是在暑期學校的cao場上，甚至忘了還有一圈小豆包在圍觀。

    直到何渡說“休息一下”的時候沈瑜才發現，小豆包跟大媽們都散了，就剩下螞蚱在哀怨地把裝滿籃球的沉重球筐推回辦公室那邊。

    “……五點了？”沈瑜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去看看放在場邊的手機。

    “是，放學了?！焙味尚α诵?，場邊有兩瓶冰水，好像是螞蚱買的，何渡擰開一瓶遞給沈瑜，自己擰開另一瓶，一口氣灌了一大半。

    “這么喝水一會兒準胃疼?！鄙蜩ぐ櫫讼旅碱^。

    “沒事兒，我皮實?！焙味赡讼伦?。

    “能這么說一看就不常打球?！鄙蜩K了一聲。

    “我本來也不常打啊?！焙味尚ζ饋?。

    “接著編?！鄙蜩さ芍味?，“你這個叫不常打，財會學校校隊那幾個還是收拾收拾趁早退隊算了?！?/br>
    “他們本來也應該退隊，菜的摳腳?！焙味烧f，“但是我真不常打，好久沒碰手都生了，要不第一個球不會打鐵的?！?/br>
    “還好意思說?！鄙蜩だ^續瞪著他，何渡縮了縮脖子，但臉上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反而笑吟吟的。

    “你這水平怎么沒去理工校隊？打主力沒問題的吧?！鄙蜩び謫?，順便趕緊回想了一下，這學期還跟理工校隊打過，肯定沒多出來何渡這么個人。

    “我打不了?！焙味烧f，“我眼睛受過傷，不能參加這種對抗特別激烈的運動，可能會視網膜脫落?！?/br>
    沈瑜愣了愣，腦袋嗡的一聲，像是有人在里面狠狠敲了一下鑼。

    震得頭有點暈。

    他傻了半天才說：“不能打籃球，能在胡同里一打五？”

    何渡低頭笑笑：“就知道你得這么說?！?/br>
    “什么叫就知道啊，這是事實?！鄙蜩さ穆曇舨恢挥X間高了半個調，“打架特光榮么，球都打不了去打架？哪天打著打著chua一下眼前一片黑暗你就滿足了是嗎？”

    何渡沒說話，還是一直看著地，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也不是主動去打架的?！?/br>
    “視網膜它要脫落還看你主動不主動么？”沈瑜問，感覺自己眼睛在冒火。

    何渡還是沒說話，沈瑜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擔心當然是擔心，生氣卻也沒有太多立場去生氣，最后嘆了口氣：“那不說別的，你以后盡量少打架行么？”

    “好?！焙味上胍矝]想就答應了，抬頭看著沈瑜笑了笑，“怎么讓你說得跟我天天在街頭尋/釁/滋/事似的?！?/br>
    “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鄙蜩び值闪撕味梢谎?，他這么答應了，沈瑜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眼睛怎么傷的？”沈瑜又問，“打架打的么？”

    “不算是?！焙味深D了頓，“讓人揍的，就上初中那時候?！?/br>
    沈瑜又愣了，這一次他倒是明確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那種突然爆發在血管里，瞬間充斥了每一個神經元的心情，叫做憤怒。

    “我就cao了?！彼е勒f。雖然說臟話不好，但是一時之間，他竟然說不出任何其他話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何渡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就當時初二那幾個傻逼么？”沈瑜問，他無意識地攥著拳頭，聽到自己的指節被捏得咔嗒作響。

    他還記得那天小光頭蜷縮在地上的樣子，更多的……他沒見過，可現在似乎已經可以想象。

    “不光是他們，那會兒看我不順眼的人還挺多的?！焙味烧f，“中考完我本來都不想接著念書了，感覺這么讀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br>
    豈止是沒有什么意思，簡直是煎熬吧。

    “后來為什么又念下去了？”沈瑜問，他必須得轉移個話題，因為現在他的人都快要被憤怒燒穿了。

    “因為向往花花世界，不想皈依我佛?！焙味烧f。

    “就這個德性的花花世界，根本不值得?！鄙蜩む托?，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何渡還是說給自己。

    何渡也笑了笑：“可是總有些值得的東西?！?/br>
    說完這句話他走上來，順著沈瑜的后背擼了幾把：“順順毛，沒事兒了瑜哥，都過去這么多年了?！?/br>
    沈瑜閉上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轉回頭看何渡。何渡離得很近，眼睛里閃爍著泉水般清亮的光。光芒順流而下，靜靜撫平他心頭全部的躁動。

    “好，沒事兒了?！鄙蜩@了口氣說，“記著你答應我的話了嗎？”

    “記得了?！焙味尚χ貜土艘淮?，“以后盡量少打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