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陳彥攥著拳來到姜家兩兄弟面前,臉色發苦,面上卻不能表現分毫,迎笑道,“內兄怎得來了,芳苓這些日子不舒服,一直在家養著,不曾想你們突然到訪,不如先進屋去坐,一路舟車勞頓,先用過飯再說?!?/br> 姜安文冷眼看著他,“妹夫該不會也覺得你娘說的對,你們家就指望著芳苓的嫁妝過日子,她若是不從,就該關著房中不許出去?瑞國的律歷不知道有哪條是說婆家可以隨意霸占兒媳的家產,隨后關押兒媳?若不然,咱們去公堂對峙?” 方才午氏跟婆子使眼色,他們也不是沒見到,不過是順著讓那老婆子出去喊陳彥回,陳家現在光景是不好,陳老太爺陳有為因受賄打壓別的學生,丟了官職,縮在烏觀縣這小地方就好不起,整日在外酗酒不歸家,陳家只有幾人和幾個奴仆,午氏婦道人家,若想帶芳苓和離離開,還是須得當家的回。 那婆子一走,姜安山言語不好的質問幾句,問午氏憑甚私自拿取芳苓嫁妝,憑什么關押兒媳,憑甚說是芳苓身子的問題而不是她兒子身子有問題?午氏最見不得別人說她兒子,開始若還能忍著,聽見這句立刻跳腳,開始撒潑。 姜家兩兄弟是有些感慨和厭惡的,午氏早些年也算端莊有禮,怎么就成了眼下的模樣。 “內兄,這,這實在是誤會?!标悘┤绾慰铣姓J自己家中囚禁妻子。 姜芳苓方才哭的有些累,這會兒靠在長兄懷中昏昏欲睡,她這些日子心里壓抑難受,總是夜不能眠,睡那么一小會就驚醒?,F在聽見陳彥這無恥話語,立刻指著他尖叫起來,“如何是誤會,這一月多房門鎖著,你還敢說是誤會,你們陳家真是無恥,睜著眼睛說瞎話。大哥,我們走吧,快些帶我離開,我真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待?!彼挚抻纸?,精神有些失控的樣子。 “別怕,別怕,沒事的?!苯参陌参恐架?,眼神也冰冷起來。 桂枝和喜鵲從西次間跑出去跪在院中,給姜家二位老爺磕了幾個頭,桂枝哭道,“大老爺,二老爺,奴婢能給太太作證,陳家午氏奪取太太嫁妝,又怕太太送信回京城將太太關在房中,整整一月有余不許出房?!?/br> 喜鵲也說,“奴婢也能作證?!?/br> “你們這兩個臭丫頭!”午氏跳過去一腳把桂枝踹到在地。 姜芳苓哭著去拉人,“桂枝,快些起來,你們隨我一塊回京城……” “還想回京城!”午氏氣的有些失控,伸手想去拉扯姜芳苓,面容扭曲,“你都嫁到我們陳家來,我看你還能去哪里,你死也要死在陳家?!?/br> 還不等她拉扯到人,姜安文身后的一個護衛一腳踹過來,把午氏踹出去幾丈遠,她倒在地上呻,吟起來,臉色發白。 陳彥臉色鐵青的過去把午氏扶起來,怒目那侍衛,“閣下為何要動手!” 那護衛看不慣陳家人,冷笑了下,“這實在是誤會,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動手打她了?不是這老婆子自個跌倒嗎?不信你掀了她衣裳瞧瞧,看看身上可有印子?!彼麄冞@些做護衛的,嘴皮子不干凈,人也殺過,拳腳功夫不錯,一腳踹過去能讓那人內傷幾天,表皮還一丁點的印子都看不出。 這話實在不恭,陳彥又豈敢真把自個老娘衣裳掀起來查看,恨的牙都快咬碎。 姜安文也不愿再跟陳家人胡攪蠻纏,冷聲說道,“事已至此,實在沒甚可糾纏的,隨我們去官府辦了和離,還了芳苓嫁妝,以后婚嫁各不相干,你們陳家愛娶多少娶多少?!?/br> 姜芳苓的嫁妝剩不了幾件,就連午氏拿走的三百兩銀票和首飾都不知還在不在。 對午氏來說,吞下口的東西又豈會吐出來,她忍著痛尖叫,“我跟你說,你們,你們休想,她嫁到我們陳家來,就該我們陳家管教,關她又如何,打死她,她也只能是陳家的鬼?!痹S是氣的太糊涂,開始胡言亂語。 幾個護衛冷著臉上前,午氏以為他們又要動手,嚇得尖叫起來,“打人了,殺人了啊,救命啊……” 守在院子外的幾個衙役聽見里面的呼叫聲,對視一眼,匆匆進去,里面亂糟一團,陳大人的老娘躺在地上,還有一些配刀的護衛,穿著打扮不錯的陌生人,風塵仆仆,氣度卻是不凡,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又實在不明這是什么情況。 午氏卻已經指著姜安文和幾個護衛喊道,“把他們抓起來,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土匪,想要搶我家兒媳,奪我陳家家產,還打傷了我,快些抓住關去縣衙大牢!” “娘!”陳彥臉色大變,這些都是有官職的,如何能抓,這不是坑害他嗎?他口中發苦,剛想囑咐衙役們出去守著,幾個配刀護衛就動了手,不過眨眼間就講幾個衙役踹到在地,反身一扭,捆綁起來。 姜安文冷笑,“奪兒媳嫁妝,將兒媳囚禁在家不許出門,甚至對兒媳娘家兄弟大打出手,還要將他們送去大牢,既如此,咱們這去就公堂對簿一翻!”他回頭示意,幾個護衛了然,拎起衙役朝門外走去,其中兩名上前壓住陳彥和午氏也跟著出去。 幾個衙役嘴里發苦,這都是個什么事! 午氏慌了,這要是鬧到衙門去,她兒的官職如何還保得住,卻不管她在如何求饒,也掰不開護衛硬邦邦的手臂,就這么一路壓著去了衙門。 衙門有人擊鼓,縣令老爺開堂審案,待坐上高堂,卻見那下面跪著的是他手下的縣尉陳彥,還有他老娘和方才跟著回陳家的幾名衙役,另外幾位他不認識,卻都是風度不凡,還有幾個配刀護衛,縣令一時也糊涂起來。 午氏就開始喊冤,站在一側的高大護衛忽掏出一枚漆黑令牌給縣令看,“下官幾人都是上京鎮國公府家中護衛,因與勇毅伯府交好,我家主子特意命我等幾人前來,幫勇毅伯府的幾位老爺帶回被婆家關押起來的伯府姑太太?!?/br> 這——縣令一臉的震驚,低頭去看陳彥和午氏,關押自己家的兒媳? 姜安文乃文官,平日溫和有禮,比不著調的二弟會說話一些,他拱手跟縣令問好,道出自己是何人,又從在京城時收到的書信開始,把meimei這段時間的遭遇一一道來。 聽完后,縣令更加震驚,圍觀審案的百姓也沸騰起來,一老婆子嗤笑道,“還是縣尉家人家的老娘呢,做官的家人還能干出這種事情,霸占兒媳嫁妝,私動兒媳的妝匣,偷兒媳的銀票和首飾,這臉皮子都不要了!” 一片附和聲,聽的陳彥無地自容,腦中嗡嗡作響,他全身麻木冰冷,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桂枝和喜鵲跪下作證,姜安文又趁機說道,“陳家人如此對我勇毅伯府上的姑娘,我做兄長的,就算養著meimei一輩子,也定不會讓這樣的人家再繼續欺辱于她,還請縣令作證,讓他們簽下和離書,拿回meimei嫁妝,自此婚嫁各不相干?!?/br> 縣令原本挺賞識陳彥,現在出這種事,覺他實在不不妥當,當不起責任,且品行不行,還得罪勇毅伯府和國公府,官運怕從此到頭了。 和離是兩個人的事情,須得男女雙方都得同意,縣令大人問下來,姜芳苓哭道,“我要和離,求大人成全?!?/br> 縣令見她瘦的不成樣子,心中也憐惜起來,越發覺得陳家人不是個東西,他又問陳彥,“你可愿意和離?!?/br> 陳彥跪在地上,面色發白,嘴皮子哆嗦幾下都沒發出聲來。只能聽見午氏哭喊,“不許和離,她犯了七處,無子,她生不出我們陳家的孩子,她死也要死在陳家?!?/br> “呸,惡毒的老虔婆?!庇腥私辛R。 姜芳苓喃喃哭道,“不是我,郎中診脈,說我身子并無問題,明明是……”她去看陳彥,這目光讓周圍人群思量起來,都想著,莫不是這陳家官人身子才是有問題的那個?不少人捂嘴偷笑起來。 縣令喊道,“肅靜,肅靜!”又問陳彥一遍,可愿意和離。 陳彥跪在地上的身子發顫,好半晌后才啞著聲音道,“我愿意和離?!?/br> 縣令拍案,“好?!?/br> 和離書下來的很快,剩下的也就是衙役跟著回去陳家清點姜氏的嫁妝,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有些愛湊熱鬧的婆子嬸子也跟著一塊去到陳家,午氏披頭散發在院中亂喊,“不許翻我的東西,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姜家人不理她,讓護衛攔下,進她房間一搜,竟搜出三百兩的銀票,不少新花樣的首飾還有二百多兩的現銀。 三百兩的銀票和首飾都是午氏從姜芳苓的匣子里拿走的,自然物歸原主,另外兩百多兩碎銀沒動,丟在桌上。午氏沖進去把碎銀攏在懷中,又想去搶那三百兩的銀票和首飾,“那也是我的,你們還給我!” 姜瑞冷笑,“這銀票上頭印著京城寶豐錢莊的印子,日期也不過是年前的,你從何處去弄來的?這印子也在錢莊有登記,是年前我祖母從錢莊取來補貼給我小姑姑的,若不然,壓著你們去京城錢莊對峙!” 午氏咬著牙不吭聲了。 姜芳苓的嫁妝補貼陳家用的七七八八,所剩不多,但剩余該搬的一件沒留,全都讓人送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