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泰寧長公主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命婦怎么看自己,心里越發的委屈,心中發狠,遲早有一天,她要讓這些瞧不起她,負過她的人付出代價。 等太后和皇后及其他的嬪妃們過來,眾人紛紛過去跪拜。 等朝見結束,命婦要出宮時,鳳儀宮里的大宮女季荷過來,請霍姝去鳳儀宮。 在場的命婦見狀,心里不禁有些羨慕這霍姝的好運,竟然被皇后娘娘這般喜愛。 皇后有請,霍姝自然不會推辭,讓二太太、三太太她們先回去,便跟著季荷往鳳儀宮而去。 鳳儀宮里燒著地龍,霍姝進門時,一陣熱氣撲面而來,拂去身上的冷意。 霍姝進來,就見到鳳儀宮的宮殿又變一個樣,殿里變得更加寬敞,地上鋪著厚實柔軟的毛毯,桌椅器具等的角都包上軟布,此時江皇后正坐在一張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手中扶著一個孩子,正教他站立走路。 “素素來啦,快坐?!苯屎箅p手扶著兒子,一邊朝霍姝笑道。 霍姝朝她行禮后,就坐到丫鬟搬來的玫瑰椅上,同時也看向皇后手中扶著的小皇子。 小皇子如今已經八個多月,被江皇后養得白白凈凈的,聽到聲音時,抬頭看過來。柔軟的黑發,白嫩的臉蛋,烏溜溜的眼睛,嫣紅的小嘴兒,好奇地看著人的模樣,可愛極了。 當然,讓霍姝覺得小皇子可愛又親切的是,小皇子和聶屹長得好像。 “吚呀~~”小皇子朝她笑著叫了一聲,咧著嘴時,露出兩顆小米牙,口水漏了出來。 霍姝暈暈乎乎的說:“娘娘,小皇子和世謹長得好像?!?/br> 她喜歡聶屹,看到和聶屹長得這么像的小皇子,自然心花怒放,恨不得抱回家養算了。年前還聽聶屹說小皇子和他長得像,讓皇帝都有些吃醋,那時候沒放在心上,現在見到小皇子,才知道有多像,怨不得皇帝要吃醋。 要是她家阿镹以后沒有小皇子和聶屹長得像,估計阿镹也要吃醋。 江皇后拿帕子給兒子擦嘴,笑著道:“很像吧?大家都說像,他們是表兄弟,像也是應該的?!?/br> 懿寧長公主和慶豐帝是同胞兄妹,原本兄妹倆就長得像,聶屹那長相與其說是肖似皇上的多,還不如說和懿寧長公主長得像,所以小皇子自然看著和聶屹也是像的。 許是兒子和聶屹長得像,江皇后也是愛屋及烏,突然理解以前皇上為何不寵自己兒子,反而寵著個外甥,如今她這心態和皇帝挺像的,光看到聶屹,就知道兒子以后會長得什么樣。 小皇子剛學會站,正準備學走路,看到霍姝今日為了進宮戴的紅珊瑚的首飾,那亮晶晶的顏色,吸引他的目光,跌跌撞撞地朝她走過來,走到半路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然后也不爬起,撅著屁股飛快地爬過來,撲到她懷里,就去扯她壓裙的玉佩。 霍姝被小皇子這活潑的模樣給弄得有些驚訝,明明上回見小皇子時,他才剛滿月,看起來還是小小的一團,哪知一轉眼,就長這么大,而且還這般活潑。 江皇后也不管已經化為爬行動物的兒子,坐在那里和霍姝喝茶聊天,問的自然是霍姝生的胖兒子。 “孩子現在怎么樣?取名了么?皇上最近過來時,總會提一句那孩子,等天氣好了,記得帶他進宮來和小皇子玩?!被屎笮χf。 霍姝從聶屹那兒知道皇帝對她家兒子挺惦記的,聽到這話也不奇怪,答道:“名字還沒有取,祖父說,等他滿周歲后再取大名,就取個小名阿镹諢叫著?!?/br> 江皇后指著已經爬到另一邊攀著一張玫瑰椅站起來的兒子道:“小皇子也還沒取大名,小孩子滿周歲后取大名才不怕被勾了魂?!闭f著,又笑了下,“現在看他活潑的,哪里有剛出生時那弱小的樣子?小孩子真是不經長?!?/br> 兩人都是當娘的,又有孩子當橋梁,說話更和氣。 小皇子爬得累了,又往霍姝邊邊爬來,鍥而不舍地想要去抓她脖子上戴著的紅珊瑚項鏈。江皇后看罷,將桌上一個綴著紅寶石和鈴鐺的小皮球拋出去,小皇子伸脖子一看,又嘿咻嘿咻地往那兒爬。 周圍有宮人守著,看他爬得那么歡快,都忍不住想笑。 霍姝也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江皇后是這么養孩子的,可有趣了,不知道等阿镹這么大時,是不是也這么好玩。 在鳳儀宮這里待了大半天,直到聶屹過來接她,霍姝方才告辭離開。 上到馬車,霍姝就興奮地和他說小皇子的事情,一邊盯著他的臉一邊說:“真沒想到小皇子和你長這么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小皇子和你是父子呢,我有點擔心阿镹要是長得和你不像怎么辦?” 阿镹現在才滿月,臉還沒有完全長開,加上那臉rou乎乎的,現在也看不出像誰多一點,要是他像自己多一點,霍姝還真擔心以后阿镹真的要吃醋。 聶屹對別人的兒子不關心,不過小皇子長得像他,也讓他有幾分好笑,說道:“我和舅舅長得像,小皇子也像舅舅,我們自然像。像大皇子他們,想要和舅舅長得像還沒機會呢?!?/br> 這話確定不是諷刺么? 霍姝回想幾位見過的皇子的長相,還真是沒有一個和皇上長得像的,大多數是像他們的母妃多,就算有幾分相似,也沒有 第155章 年初一進宮朝拜后,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自從霍老夫人的喪禮后,霍姝已經有近一年沒有回靖安侯府。她與靖安侯府并沒什么感情,加上懷孕后不宜出行,索性就不回去了,省得回去后心情不好,影響到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人也就沒叫她回去。 倒是霍五老爺十分想念她,只是霍五老爺還在守孝,加上這嫁出去的女兒,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去探望,連外孫的滿月,他也只是去露個臉,可惜連外孫的臉都沒見著,心里十分遺憾。 坐在馬車里,霍姝就有些懨懨的,并不想回靖安侯府,要不是怕被人說不孝,她今兒都想直接打道去將軍府探望外祖母和有身孕的安陽郡主。 為此,霍姝也沒有帶阿镹一起回去。 聶屹見她情緒不高,如何不知緣由,便笑道:“我們就在靖安侯府坐會兒,接著直接轉道去將軍府便是,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br> 霍姝不情不愿地嗯一聲。 因為還在守孝中,所以靖安侯府的氣氛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并不見多少過年的喜慶。 霍姝和聶屹剛下馬車,便見到不遠處停的一輛馬車,是昌平長公主府的馬車。接著,就見霍茹扶著丫鬟的手下車。 霍茹今日是一個人孤伶伶地回來的,姑父尹東林并沒有陪她回來,顯得十分孤單。因為還在守孝,她今兒穿著素色的通袖祅,胸前佩戴著一朵白花,神色十分陰沉,加上她的面容消瘦,眉間憂郁,氣色頗差,教人一眼就覺得她生活得很不如意。 看到霍姝和聶屹,霍茹一雙眼睛就落到兩人身上,眼中閃爍著怨恨的神色。 霍姝忍不住看她一眼,笑著叫一聲“姑母”,可卻沒有上前見禮,和聶屹穩穩地站在那里,等著靖安侯府的下人迎過來。 霍茹見狀,心里更惱了,陰陽怪氣地道:“原來是世子夫人回來了?!?/br> 霍姝雖然和這位姑母相處不多,但以前幾次見面,她表現得都是非常地嫻雅從容的,甚至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后來她嫁人后,就更少見了。哪像這次,語氣如此沖,想到去年發生的事情,尹姑父如今依然閑賦在家,霍姝倒是有幾分了解,于是很大度地沒和她計較。 聶屹看也未看她一眼,扶著霍姝的手,在管家的殷勤迎接中,進了垂花門。 霍茹抓著丫鬟的手用力,指甲幾乎掐進丫鬟的皮rou中,讓那丫鬟痛得煞白臉,卻不敢痛呼出聲。 周圍那些引路迎接的靖安侯府的下人見狀,都忍不住低下頭,不敢看這位姑奶奶的臉色。 霍茹見狀,怒氣更甚,心里十分難堪,覺得霍姝和聶屹這兩個小輩不將她放在眼里。 她是長輩,就算衛國公世子的身份再高貴,見面時那也應該向她這長輩行禮才對,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更遑論是上前見禮,就這么走了,著實猖狂,若非仗著皇上寵愛,聶屹豈能有如此大的架子? 心頭的邪火發不出去,當下霍茹朝那些靖安侯府的下人喝斥道:“看什么看?還不過來帶路?” 被她喝斥的管事嬤嬤心里頭有些不愉,忙上前來行禮,嘴上叫得親熱,心里卻忍不住啐一聲,這大姑奶奶還以為她是以前那個嫁到昌平長公主府備受人尊重的大小姐嗎?現下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大姑奶奶去年做的事情,在夫家丟盡了臉面,現在只會回娘家逞威風。 去年霍茹帶著下人去雙槐樹巷子打殺丈夫養的外室之事,害得尹東林被御史參,接著丟了官職,不說一向和氣的昌平長公主生氣,尹東林也十分生氣,覺得以往妻子的那些賢良溫婉都是裝出來的,心里對她十分不喜。 這一年來,尹東林幾乎從來沒有踏進她的院子不說,還在昌平長公主的允許下,將那養的外室堂而皇之地接進府里。 霍茹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霍茹以往覺得自己嫁入昌平長公主府里,不僅有一個和善的婆婆,還有一個敬重嫡妻的丈夫,比所有的姐妹們都嫁得好,每次逢年過節回娘家都備有面子??赡闹瓉硪幌蚓粗厮恼煞虿⒉蝗缢胂竦哪前愫?,原來他早早地就在外頭勾搭一個寡婦,甚至還幫寡婦養孩子。 初聞這事情,自從出嫁后便順風順水的霍茹自然受不了,覺得丈夫定是被那寡婦迷住眼,沖動之下直接帶人上門去打殺那寡婦。 她雖然不介意丈夫有姨娘,可哪里容得丈夫養外室來打她的臉?要是丈夫將那寡婦納回來,她心里就算不高興,也不會反對,可偏偏丈夫被那寡婦哄著給她置辦財產,養在外面逍遙,將她視作母夜叉。 正是如此,才讓她不能忍受。 可哪知道那寡女為了養育一雙兒女,性情彪悍,心眼詭詐,哪里是一個內宅的貴婦人能對付的,霍茹一個不小心,竟然被那寡婦反將一軍,不僅設計讓她抓傷前來阻止她的丈夫,最后還讓丈夫偏向她。 雖說她不是故意害得丈夫被御史參的,可是后來丈夫將那寡婦接進府里的行為,還是讓她更加暴怒??伤俦┡?,因為婆婆也生氣她鬧這一出,害得尹東林被御史參,公主府跟著丟臉,是以并不偏幫她,使得丈夫被那寡婦哄住,丈夫也怒斥她不賢不慧,只會吃醋,幾次拂袖而去,后來更是不愛進她的院子。 這一年,霍茹吃盡苦頭,過得極不順遂,終于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當初確實太過沖動。 那寡婦縱然有幾分厲害,可也不過是有些心眼的市井婦人罷了,能有多厲害?若是換另一種方法將她解決,趁機發作,將她送得遠遠的,想必婆婆和丈夫也不會說什么,更不至于讓自己陷于這等境地。 可恨她當時因為母親的去世傷心欲絕,得知丈夫竟然養外室才會怒極攻心,沒有仔細思考怎么做,方才會錯失良機,造成這般結果。 霍茹后悔不迭,卻無可奈何。 后來仔細反思,覺得自己會這般不遂,果然是那霍姝克的。母親臨終前曾說過,這侄女是被云海大師批過命的不吉利之人,刑克六親,現下靖安侯府如此不順,便是她禍害的。 霍茹心頭怨恨萬分,不過等進了大廳,見到娘家的兄弟對衛國公世子恭敬不失親切,便想到去年母親喪禮之上,聶屹的威脅,心里有了忌憚,倒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霍茹曾經懷疑過,丈夫養外室的事情,是不是聶屹算計的,不過想想丈夫和那寡婦認識時,聶屹的年紀還小,而且被養在宮里,應該沒這本事算計,便沒往他身上想。 霍姝和聶屹同坐位上的靖安侯與靖安侯夫人、霍五老爺拜年后,稍坐一會兒,就告辭離開。 靖安侯夫妻心知肚明他們這么早告辭要去何處,卻不好挽留?;粑謇蠣敽貌蝗菀滓姷脚畠?,還想問一下外孫呢,他們就要離開了,心頭失望不已。 他們離開后,霍五老爺也沒了心情陪眾人坐,便直接回五房。 在房里抄佛經的霍妙聽說父親回來,想了想,便洗凈手,直接出門去父親的書房尋他。 “爹,七jiejie呢?”霍妙問道。 霍五老爺坐在書房里的一張黑漆太師椅上,嘆了口氣,說道:“他們去將軍府了?!?/br> 霍妙聽罷,也不奇怪,去年他們就是這樣,只是沒想到他們這般不給靖安侯府的面子,屁股都沒坐熱,就直接走了。 霍五老爺感慨了會兒,眼神落到小女兒身上,看她穿著一身素淡的衣服,鬢角邊別著一朵白色的絹花,整個人看著清瘦纖弱,卻不掩少女的清妍,忍不住道:“妙兒,出了年,你也十六歲了罷?!?/br> 霍妙應了一聲,接著才反應過來父親的意思,臉色便不由得有幾分羞澀,接著又是黯然。 去年她及笄時,正逢祖母的孝期,自然沒有辦及笄禮,甚至連婚事也推遲。若是祖母還在,早就應該給她定下親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父親自己都差點忘記。 以往她還嘲笑六jiejie霍娟年紀一大把還沒定親,如今自己可不就像六jiejie這般么? 霍妙同霍五老爺說了會兒話,神色懨懨地離開書房。 霍妙正準備回房繼續給祖母抄佛經,突然見到大姑母霍茹站在廊下,朝這兒看過來。 見到她,霍茹消瘦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妙兒?!?/br> 霍妙走過去,先是給她行了一禮,方才抬頭看她,發現一段時間不見,姑母瘦了很多,而且眉宇間盡是郁色,看著和與往的嫻雅雍容的貴氣模樣大相徑庭。 霍茹看到霍妙,想到母親生前很疼愛這孫女,便叫住她,隨著她走過來,暗暗打量她,發現這娘家侄女已經長成一個清麗婉約的少女,顏色雖沒有霍姝的絕麗姝色,卻自有一番惹人憐愛的氣質,是個難得的美女。 “聽說妙兒這一年一直在屋子里給你祖母抄佛經,你有心了?!被羧爿p輕地拍著她的手說。 霍妙不知道姑母叫住自己做什么,細聲細氣地道:“這是妙兒應該做的?!闭f著,想到死去的祖母,她的神色黯然,心頭再次浮現自責。 霍茹見她黯然神色,知她是想起母親,心里也頗為傷心,不過仍是寬慰幾聲,讓她休養好身子之類的。 霍妙一一應了。 說了幾句,霍茹突然道:“我剛才看到姝姐兒,可惜她只坐一會兒就和那聶世謹離開了?!?/br> 霍妙忍不住看她一眼,發現姑母眼里一閃而逝的怨恨,心頭微動。 霍茹又和她說了幾句話,方才告辭離開。 霍妙站在回廊處,目送姑母離開,慢慢地蹙起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