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郡主,燕娘的清白已毀,怎么還能回到段家,您可要替燕娘做主??!” 梅郡主被她嚎得額邊兩xue突突直跳,急忙到外面叫住孫子,“晁哥兒,不能去換,趙鳳娘和段家公子已是夫妻,哪里能換?” 平晁愣住,兩眼發直。 他和趙燕娘都圓了房,鳳娘那里一點消息也沒有,花燭夜已過,鳳娘應該不會再是之前的鳳娘。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能將趙燕娘那丑貨當成鳳娘,昨夜里他似乎很不對勁,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像是被下了藥物。 是誰下的?他的眼神驚疑不定,憶起進新房前喝過的醒酒湯。 “祖母,孫兒是被人陷害的,孫兒再是有眼無珠,也不可能將趙燕娘錯認為鳳娘,還和她…孫兒記得昨日有人端來醒酒湯,說是您讓人送的,孫兒不疑有他,直接喝掉,后面的事情就稀里糊涂的,祖母,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br> 梅郡主也想到這一層,她的孫子,如果是清醒的,對著趙燕娘那么一個丑貨,怎么睡得下去,“晁哥兒,你可還記得端湯人的樣子?” 平晁搖頭,昨夜太過激動,一心想著新房中的鳳娘,哪里會注意一個小小的下人。 梅郡主恨急,返身沖進屋內,趙燕娘還賴在塌上,拖著不肯起身。 “你說,是不是你使的計,你想嫁進侯府,先是和鳳娘換花轎,爾后又讓人算計晁哥兒,好成全你的癡心妄想?!?/br> “郡主,燕娘冤枉啊,燕娘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設計夫君,昨夜里夫君甚是勇猛,燕娘力弱,只能任他為所欲為,哪里能怪到燕娘的頭上?!?/br> “好你個不知恥的東西,誰是你的夫君,你亂叫什么?”梅郡主氣得七竅生煙,這丑女好不知羞,如此污言穢語都說得出口。 “燕娘已經嫁入侯府,又和夫君圓了房,不喚他夫君喚什么?” 趕過來的世子夫人聽到這句話,差點暈過去,她一進屋,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她扶著女兒的手,努力掙著不倒下,趙燕娘已經穿好衣服,從塌上下來,來到她的面前,行個禮,“媳婦見過婆婆?!?/br> “誰是你的婆婆?!笔雷臃蛉宿D過身,平湘指著她的鼻子,“你是哪里來的賤胚子,不要臉?!?/br> “小姑子莫要生氣,我是趙家的二小姐燕娘,昨夜里不知為何被抬入侯府,還和夫君圓了房,以后就是你的嫂子?!?/br> 平湘氣得沖上去,就要給她一巴掌,趙燕娘哪里是好惹的,將平湘的手抓住,平湘氣力不如她,很快就尖叫著呼痛。 “你放肆?!笔雷臃蛉藳_上來救女兒,幾人扭成一團。 趙燕娘瞄到踏進房門的平晁,將平湘放開,朝進來的平晁拋個媚眼,裝作虛弱的樣子,“夫君,妾身甚是乏累,燕娘的身子已經給了你,你可不能始亂終棄,燕娘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從此以后,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生要和夫君同寢,死也要和夫君同xue?!?/br> 平晁一陣陣的惡心,這丑女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現在都恨不得去死,想起夜里和這丑女…他腹內翻涌,終于忍不住,扶在門邊,大吐特吐起來。 世子夫人見兒子如此痛苦,終于暈過去,下人們又是一番忙亂,扶著夫人回去,給公子請大夫,也沒有顧得上趙燕娘,趙燕娘臉色難看,目光不善。 梅郡主則怒氣沖沖地換裝進宮,宮內,帝后二人正商量著太子大婚的事宜,聽到人通報,祁帝皺眉,“梅郡主不在府里等著喝孫媳婦茶,跑進宮里做什么?” 皇后安撫一笑,“許是有急事吧,讓她進來吧?!?/br> 梅郡主一進殿中,就跪在地上,“求陛下和娘娘給臣婦做主,趙家欺人太甚,竟然李代桃僵,讓趙家二小姐嫁到侯府,分明是羞辱平家,不把娘娘的賜婚放在眼里,請娘娘為平家討回公道?!?/br> 皇后收斂笑意,驚問,“郡主起來說話,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細道來?!?/br> 梅郡主站起來,將趙燕娘變成新娘子嫁入侯府之事說出,想到孫兒與那粗鄙丑陋的女子圓了房,她就一陣惱火。 祁帝看一眼皇后,讓人去兩府打探清楚。 段府里,醒過來后的鳳娘目光呆滯,盯著房間的木梁,面如死灰。 趙氏坐在塌邊上抹著眼淚,段鴻漸站在一邊低著頭,不停地自責,還說自己是被人設計的。 “鳳娘,這事擺明了是燕娘指使的,要不然怎么會這么巧?是姑姑不好,姑姑沒能及時察覺燕娘的陰謀,害你吃了大虧,眼下事已成實,你和鴻兒已是夫妻,就算是姑姑舍下臉面去侯府求情,你和平公子也是不可能的,不如就安心留在段府吧?!?/br> 趙鳳娘的目光慢慢地轉下來,掃過趙氏,再到段鴻漸,痛苦地閉上眼睛。 “你表哥一表人才,人也知禮,你嫁給他,也不算是委屈,姑姑一直視你為親女,咱們娘倆成為婆媳,也許是老天爺注定的?!?/br> 趙氏勸說著鳳娘,鳳娘似乎有些松動,依舊不言不語。 房間外,傳來黃嬤嬤的哭喊聲,“縣主,奴婢來請罪了?!?/br> 趙鳳娘木木地道,“讓她進來吧?!?/br> 黃嬤嬤爬著進來,伏在地上,“縣主,是奴婢失察,沒能辯清縣主,實在是二小姐心機太深,她的蓋頭和喜服,與縣主的瞧著別無二樣,到了侯府,她和平公子拜過天地后,便送進洞房,將奴婢等人趕出來,平公子進去后就熄了燈,奴婢實在是…早該想到,縣主豈會如此輕浮?!?/br> 趙鳳娘的手緊緊地抓著錦被,死死地盯著上面的繡花。 黃嬤嬤痛哭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奴婢無顏再面對縣主,求縣主責罰?!?/br> 她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立馬滲出血絲。 塌上的女子還是無神地看著空中,喃喃地道,“哪里能怪你,燕娘一心謀算,早就存了替代之心,是我失察,早在燕娘將蓋頭和喜服做得和我一般無二時,就應該心生警剔?!?/br> “縣主…” “嬤嬤,這也許就是鳳娘的命?!?/br> 趙鳳娘說得哀傷又無力,黃嬤嬤死死地低著頭,眼里有一絲憐憫。 劉嬤嬤冷眼看著屋內的情形,眼珠子轉了一下,悄悄地離開段府,往常遠侯府走去,常遠侯府正亂做一團,倒是讓她輕易進了府門,摸到新房處。 趙燕娘看到原來侍候鳳娘的兩個宮女就來氣,讓她們守在外面,不要打擾她,等看到劉嬤嬤,她喜出望外,“嬤嬤,快進來?!?/br> 劉嬤嬤低著頭進去,壓低聲音,“恭喜二小姐?!?/br> 趙燕娘昂著頭,一臉的得意,看著屋內精致的擺設,想著還有趙鳳娘的那些嫁妝,這一切,如今都是她的。 “多虧嬤嬤計謀無雙,讓我如愿以償,以后莫要再叫我二小姐,我現在可是堂堂侯府的少夫人?!?/br> “恭喜少夫人?!眲邒哒~媚地行禮。 趙燕娘眉開眼笑,瞇成一條縫兒。 ☆、第71章 心意 祁帝派人問過段府, 得知昨日迎親時人多手雜, 將兩位新娘子擠錯位, 才釀成如今的局面。 趙鳳娘跪地痛哭, 聲稱自己和段家公子雖無夫妻之實,卻已有夫妻之名, 愧對皇后娘娘的厚愛, 對不起平家, 她眼神堅定,一頭往房柱上撞去。 被身邊的趙氏死死地拉回來, 姑侄倆抱著哭成一團。 太監回報,祁帝沉默,梅郡主急道, “陛下,娘娘,既然趙鳳娘已和段公子拜過天地, 雖未失貞, 卻不能再成為我們侯府的孫媳, 那趙燕娘出身太低,不如就做個姨娘吧,也算是抬舉她?!?/br> 趙燕娘和晁兒有肌膚之親, 想撇開不太容易, 讓她當個姨娘,以后在內宅之中,她有的是法子處置。 皇后對于梅郡主的話不太贊同, 她搖搖頭,“不妥,趙燕娘雖然出身低,可卻是你們八抬大轎抬進府的,又出了這樣的丑事,若是讓她做姨娘,天下人只會恥笑我們侯府以勢欺人,事到如今,不如將錯就錯,陛下,你看如何?” “就依皇后所言,成親不是兒戲,兩姓結親,不是結仇,不如就讓那趙燕娘當平家少夫人,鳳娘正好可以陪在她姑姑身邊,就做她的段家夫人,只不過終究是趙家惹出來的禍事,總要有些懲罰?!逼畹勐砸凰妓?,“要讓郡主出口氣?!?/br> “陛下,那趙燕娘粗鄙不堪,毫無半點規矩,怎么能當平家的少夫人?!泵房ぶ骺刹幌雽O兒配那個丑女,急得滿頭大汗。 祁帝冷著聲,“他們已經圓房,又是妻禮迎進門的,貶妻為妾,不是世家所為?!?/br> “可她本就不是我們要娶的孫媳?!?/br> “那你們去段府接趙鳳娘吧?!?/br> “這…更不行,她已是段家媳,如何能當晁哥兒的正妻?!?/br> 皇后看著冷著臉的陛下,朝梅郡主輕輕地搖頭,“陛下,不如就這般吧,鳳娘和燕娘是姐妹,嫁妝什么的就不用換過來,也是下人們失職,說起來還是臣妾的錯,黃嬤嬤和劉嬤嬤都是臣妾賜給鳳娘的人,不如各罰她們十大板子,長長記性?!?/br> “就依你,再者趙家不能不罰,否則郡主意難平,不如收回趙鳳娘的縣主之位?!?/br> 皇后有些不忍,“陛下,這對鳳娘來說,是不是罰得太重,畢竟事情也不是她惹出來的?!?/br> “她是趙家女,她身為縣主,竟然被人算計出丑,丟了皇家的顏面,不罰她罰誰,再說朕已是開恩,此事就這樣吧,休得再提,梅郡主也請回去?!?/br> “陛下…”梅郡主哪里肯依,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可祁帝已經拂袖離開,她只得跪在地上恭送。 皇后嘆一口氣,也離開大殿。 梅郡主獨自留在殿內,不知回去要如何對晁兒交待。 常遠侯府內,世子夫人轉醒后,急切地拉著平湘的手詢問,“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了嗎?” 平湘搖搖頭,哭起來,她剛才趁機帶了幾個丫頭去攆人,誰知趙燕娘那個不要臉的,賴著不走,還說什么長嫂如母,拿她和太子的婚事說事,說如果太子知道她是這般連長嫂都不看在眼里的人,還怎么讓她當太子妃。 她被唬得嚇一跳,想想也是,此事自然有祖母和母親做主,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不要去做這惡人。 “娘,女兒無能,那趙燕娘著實可惡,還說什么長嫂如母,要替母親教訓女兒?!?/br> “什么?”世子夫人氣得翻白眼,“這不要臉的…竟敢說什么長嫂如母,我還沒死呢,這府里還有郡主,哪里輪得到她?!?/br> 長嫂如母?她是哪門子的長嫂,真是不要臉,這個媳婦打死她都不認,她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卻四肢無力,頭暈目眩,倒靠在塌上。 她急促地咳嗽起來,平湘拍著她的背,“娘,你莫要急,等祖母從宮里回來再說,姑母會為我們做主的,這可是事關我們平家的臉面,姑母哪里會容忍那丑女做平家的媳婦?!?/br> 世子夫人被女兒勸住,氣均一些,“湘兒說得沒錯,不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看事情比娘還清楚,且由得她再張狂一會,等你祖母帶著旨意出宮,定將她趕出去?!?/br> 母女倆千盼萬盼,盼到梅郡主進門,望著梅郡主難看的臉色,兩人心往下沉。 “婆母,陛下和娘娘怎么說?” “怎么說?”梅郡主咬牙切齒,皇后分明是心存報復,置家族不顧,“還能怎么說,讓我們平家咽下這口氣,由得那趙燕娘嫁進來,當平家的少夫人?!?/br> “不行,祖母,若是有個那樣的嫂子,湘兒以后在東宮還怎么抬得起頭?” 梅郡主心疼孫女,恨聲道,“湘兒別急,容祖母再想想法子,定然不會讓趙燕娘占著那位置不放?!?/br> “還是祖母疼我?!?/br> “婆母,媳婦沒用?!笔雷臃蛉藪暝鹕?,梅郡主有些看不上她,動不動就暈倒,關鍵的時候半點用也沒有。 “你休息吧,看好晁哥兒,莫要讓他再著趙燕娘的道?!?/br> “是,婆母?!?/br> 梅郡主回到自己的屋子,眼里兇光畢露,召來自己的婆子,“少夫人昨日勞累,你讓灶下多燉些補湯,替她調養身子?!?/br> 婆子低著頭,“郡主,可是還用老方子?!?/br> “換個方子吧,那老方子怕是沒什么用?!泵房ぶ麝幹?,想著當初用老方子給庶女調養身子,卻半點用也沒有,明明每日端進去的湯碗都喝得空空的,卻還是讓她產下一女二子,榮寵不衰。 婆子會意,弓著背退出去。 平家亂成這個樣子,常遠侯卻沒有出面說一句話,等婆子出去后,梅郡主氣得砸碎屋里所有的東西。 侯爺半點作為也沒有,當年寶珠婆家出事里也是這樣,她苦苦哀求侯爺去將寶珠帶回來,與翟明遠和離,可是侯爺說什么夫妻貧賤不相棄,死活不肯去,還警告她也不許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寶珠跟著翟家回祖籍,一晃多年,都沒有歸家一次,前日里,寶珠來信,說翟明遠欺人太甚,竟然娶平妻,那平妻身份還不低,是當地知府的嫡女,可憐她的寶珠,背景離鄉,娘家遠在千里之外,又沒有一兒半女傍身,哪里比得上新娶的平妻,還不知要受多少氣。 她又召來一個婆子,如此吩咐下去,很快婆子就帶著兩個丫頭,還有幾車的東西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