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郁容細聽著阿福的哭聲,察覺其有聲嘶之證,同時應有鼻塞之象。 觀察著斑丘疹,紅色微透著褐,除此可看到楊梅狀皰瘡…… 除了表狀,經由脈診推斷,嬰兒的肝功能或許損傷。 良久。 嬰兒哭著哭著累了,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郁容將其安置在小榻上,默默去著殺鬼丸在屋里點燃,敞開門與窗,迎風而立,幽幽然嘆了口氣。 聶暄沒猜錯,阿福得的確是小兒梅瘡。 心情不免沉重,小小孩童,出生不足年,偏偏遭此惡疾。 患者極小,病癥極惡,郁容一時也不敢輕易用藥。 但也絕不能再拖延,多耽擱一日,阿福就多一份危急。 治梅瘡十分之棘手,如阿福這般,不足半歲發病,毒遺先天,即使癥狀不算極嚴重,要根治卻是難上加難。 唯有徐徐圖之。 一般瘡瘍,常以藥物涂擦之法治療,用在小兒梅瘡卻是適得其反。 毒蘊于內,則當以內攻先救,逼盡內毒,再以梅瘡點藥,治膚表之癥。 其間,時機拿捏必得精準。 內毒若未根除,便采用外治,恐致毒積于內,是為大害。 這個時機,郁容不確定能否拿得十成之準。 想了想,唯有進虛擬空間,花大貢獻度兌換足夠的“時間”,針對性地訓練,也好積累“臨床經驗”。 當然,直接利用系統鑒定功能最快捷,但不宜長久依賴外物,否則必阻礙醫術的進步。 郁容并不迂腐,不至于因著顧慮,就故意無視系統之便利。 與此同時,他心知唯有提升自身真正的本領,才是作為醫者立足的根本之道。 扯遠了。 回歸當前。 郁容微閉眼,感受著清風拂面的舒暢,適才一點壓抑的情緒漸漸淡去,心情寧靜。 大腦不停軸地轉動,反復推敲著針對阿?;嫉眯好矾彽氖┲畏桨?。 誠如他安撫聶暄之詞,阿福的情況根治雖難,不幸中的萬幸是其處在早期癥狀,不至無藥可救的境地。 心思漸漸清明。 郁容遂去了隔壁“消毒間”——這是他給王府作布局調整時,順帶著人準備好的——給自己消毒換了衣服,直去前院的藥房。 點藥的時機雖一時拿不準,但首先采用內攻積毒之法,卻是不會有錯的。 郁容從系統藥典里翻出對癥的方劑,又摒除了以毒攻毒之法,選用了胡麻丸。 阿福到底太小,須慎用急猛之劑。 胡麻丸的藥性相對溫和。 胡麻仁,解內生虛熱,其滋養肝腎,對脾肺也有益處,針對嬰兒的先天虛弱有改善之效。 再者苦參,常用于濕毒引起的瘡瘍疥癬等。 另有甘菊花、石菖蒲等,皆可治熱病、化濕解毒。 一時之間來不及制備丸劑。 再則以阿福的月份,吞服藥丸也有些為難,郁容走去藥房的一路,經過精斟細酌,對原方作了調整,加減了幾味藥,改成更適合喂食嬰兒的湯劑。 就是湯藥太難喝。 苦澀夾酸,怪味入口,惹得小孩哇哇大哭。郁容不為所動,堅持將一小碗的湯汁喂完。 另一頭,早得了吩咐的女使,將給阿福暫住的“隔離間”布置妥當。 梅毒感染性強,在嬰兒康復前,隔離是必不可少的舉措。 郁容不但隔離了阿福,因著自己每日要給小孩診治,為杜絕毫厘之疏忽,以防止不小心將病毒“帶”出隔離區,將病傳染給了其他人,果斷也把自己隔離在同一個院子。 梅瘡極難治。好在有系統相助,嚴格遵循擬定的最優治療方案,一個月內或可能將阿福治愈。 后續再觀察數日,郁容定了四十天的隔離期限,應是足矣。 于他而言,就是換了個更小的地方宅,沒什么大影響。 且正好趁著這難得“清凈”的時機,在給小孩治病之余,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進入虛擬空間,而不必顧忌總是“昏睡不醒”,平白惹得聶昕之擔心了。 郁容想得好,事實cao作時遇到一點兒小麻煩。 聶昕之義正言辭地表示他會不放心,不如他跟著一起隔離,也好擔個幫手。 郁容聽了,當然不愿意,這家伙明明忙得要死好麼! 于是好說歹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終于說通了腦子犯軸的家伙。 聶暄免不了被追著揍。 搞得郁容著實不好意思。 不承想,聶暄愧疚得很,覺得自己救人之舉太欠思慮,給大家添了這般麻煩,趕著郁容自我隔離前,真誠而懇切地道歉,同樣請求一起好幫上點忙。 郁容哭笑不得。 不愧是倆兄弟,在搗蛋方面出奇一致地……熊! 便婉言辭絕了聶暄的心意。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救人本是應當之舉,至于說添麻煩,這一聲“容哥”總不能讓陽煦兄白喚的吧? 經由一點小小的折騰,郁容便與活死院里的兩名醫者,一起被“關進”隔離開的小院。 兩名醫者一是長于治瘡癬的,一人專精于兒科,醫術皆算得上乘。 他們豐富的經驗積累,彌補了年輕大夫的一些不足。 三名醫者共同研究著阿福的病情,經過一番爭議,終是在辯證論治方面達成一致。 “苓連梔柏清其雷龍之火……四路救應……” 是從系統商城兌換的,清醫家陳復正《幼幼集成》中,針對梅瘡所提出的一種藥攻之法。 阿福的情況與其上所描述的比較接近,且他們現時所采取的治法,也與這書上所建議的如出一轍。 郁容忍不住細細翻閱,也好尋找些許靈感。 今日難得休息,他既沒有進系統空間“實習”,現實中阿福也有另二人照顧,便在調配完了點藥杏霜之后,尋了老樹蔭,邊乘著涼、邊翻看著大量小兒病癥方面的典籍。 “篤篤”聲響起。 郁容循聲看向一個奇特的小門。 小門后有一尺大小的通道,連通著小院與外界。 通道設著精妙的木機關,許進不許出,外頭的人可以借機關將不是太大件的物品,投入到小院里。 郁容擱下書卷,打開小門,果不其然是有人朝這里投放“物資”。 與前些回不一樣,這一次送入的不是什么生活物品,或者裝著藥材的小藥箱,而是…… 郁容拿起一幅畫軸,好奇地展開一看—— 田園風光圖? 細看才發現,畫中所畫的,是青簾的田野。 阡陌交通,鮮花滿徑,看著比現實多了一份桃源仙境的夢幻。 郁容有些懵。 畫是好畫,但這是幾個意思……他不懂。 視線不自覺地移到繪畫者的落款處,一下子就認出了那是聶昕之的私印。 郁容驚訝地瞪大眼,這畫居然是兄長畫的嗎? 真真是厲害啊。 再看草書題詞:陌上花開。 心里自然而然接過一句“可緩緩歸矣”。 郁容旋即黑線了。 那家伙,不就是比約定時間晚了一天沒出去嘛,就這樣迫不及待“委婉”提醒他了? 但……用“陌上花開”真的不覺得哪里不對嗎? 吐槽了一通,什么驚嘆啊贊賞的心情都打水漂了。 郁容手上翼翼小心地將畫軸卷好,這時目光落在了那個極小巧的小木盒子上。 懷著微妙的期待,他打開了盒子。 咦? 是一本……畫冊? 兄長畫的嗎? 便迫不及待地翻開第一頁—— 郁容頓時瞪圓了眼。 這色氣滿滿的…… 春宮圖!關鍵是畫的主角……不提也罷。 反復看了又看,確認落款者是聶昕之的大名沒錯。 搞個什么幺蛾子! 幾日不見,兄長就要上墻揭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