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簡直就是個小大人。盤子慨嘆道:“若不早些定下親,大了就找不到如意人,會像大兄一樣沒人要,可憐呢?!?/br> “撲哧——” 郁容沒能憋著笑。 盤子當即反應過來,面露赧色,羞愧道:“匙兒哥哥莫惱,我不該取笑大兄?!?/br> 郁容笑著擺擺手,嘴上跑火車:“你沒說錯,你大兄年齡大了沒人要,我也是見他可憐,才……” 煞有其事地嘆了一聲。 ——接連幾日,天天面對面,這一大一小的處得挺熟了。故而說話之時,尤其是戲笑之言,沒多少忌諱。 盤子眨了眨眼。 郁容笑嘆:“故此我才讓你莫多思慮,防止老得快,跟你大兄一樣成婚都難?!?/br> 盤子的眼角抽了抽。 郁容注意到了,頓時收起戲謔之心,忙道:“可是哪里難受,你的眼睛……” 盤子神色微僵,說話仿佛有些吃力,一個字一個字地蹦:“沒、沒有,匙兒哥哥莫擔心?!?/br> 郁容眉頭輕蹙:“真的?不如我給你脈診一下?!?/br> 盤子突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大兄……” 郁容微愣,下意識地轉過頭,只看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誒? 兄長啥時候來了? 怎的一言不發就走了? “匙兒哥哥?!?/br> 疑惑出神的郁容聞聲回首,就見盤子一臉嚴肅,語帶急促:“你快去追大兄啊?!?/br> 誒誒? “大兄許是不高興了?!?/br> 郁容怔了怔,陡地憶起適才自己瞎扯淡的說法,瞬時囧囧有神。 雖然是開玩笑…… 想想兄長的心眼兒,說不準真如盤子所言,不高興了。 郁容素來認錯態度良好,便與盤子說了幾句辭別,趕緊地追出門,哪知聶昕之的腳速太快了,他出了花廳就看到對方消失在院子門口,等再跑到院門外,便再找不到一絲人影了。 問打點園藝的小廝,只說沒看到,一路問了好些人,都是茫然搖頭。 郁容心里忽上忽下的,莫名覺得從不跟他真的置氣的兄長,這回生氣了。 邊滿王府地找人,邊將適才與盤子的笑言回顧了一遍。 忽有反省,說兄長沒人要、不成婚什么的太過分了,明明對方是因著童年那些懊糟事,不管承認與否,確是留下了陰影。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郁容倏而止步,在自己嘴上輕拍了一下。 嘴巴沒把門,該打! “公子?!惫苁碌穆曇敉回m懫?。 郁容心里一喜,轉身問:“李叔可知兄長在哪?” 幸而李嚴沒辜負他的期望,告知:“主子在離刃齋?!?/br> 郁容微瞇了瞇眼,仔細回想了一番。 王府太大,各種園啊院苑的,名字又都奇離古怪的,著實不好記。 “可是放著樂器的地方?” 李嚴點頭:“正是?!?/br> 怪不得找不到人。 離刃齋類似是音樂室的存在,尋常他和聶昕之就沒去過,一點兒存在感也沒有。 郁容松了口氣,對管事說了聲謝,掉頭就要走。 “公子!”管事連忙喊住人,怕耽擱對方的事,不帶喘息地說完整句話,“此是魏國府公子百合郎送來的帖子與丹青,指明給公子的,經由查驗并沒絲毫不妥,公子您可以收下?” 郁容一愣:“百合郎,誰?” 管事道:“即是國公之嫡孫?!?/br> 從前些日子的記憶里扒拉出一個傅粉何郎般的公子哥。 郁容恍然大悟,道:“東西給我,具體的回頭再說?!?/br> 既然查了不是什么危險之物,收便收下,不過暫時他沒心思看,等安撫好了聶昕之再說。 便拿著帖子與畫卷,郁容馬不停蹄地趕去了離刃齋。 穿過一道月門,就聽到離刃齋正屋傳來鐘聲鐺鐺,腳步頓了頓,復又匆匆前行。 推門而入,有一下沒一下的鐘樂戛然而止。 環視一圈,掠過琴瑟箜篌等樂器,郁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編鐘前的男人。 沉靜威儀的男人,面色肅嚴、氣場強大,手中拿著丁字形的木槌……畫風幾許不協調。 郁容順手將帖子與畫擱置在案上,拍著巴掌,特虛偽地夸贊:“兄長好厲害,鐘敲得真好?!?/br> 聶昕之眉目低垂,眼睛不看人,站在原地,身形未見移動,一聲不吭。 郁容一點兒沒被冷落的不虞,笑盈盈地輕步走近,語帶驚奇:“這是編鐘吧?我第一次見到實物?!?/br> 聶昕之依舊不看、不動、不吱聲,像個木頭人似的。 郁容默了默,遂決定“快刀斬亂麻”,果斷道歉:“適才跟盤子說笑,一時忘形,沒注意分寸,還請兄長原諒?!?/br> 聶昕之總算有了反應,微微點頭。 郁容闔上嘴,想了想,輕輕柔柔地喚了聲:“哥哥~” 聶昕之聞言偏頭,終于肯看對方了。 郁容道:“莫生氣了好不好,容知錯了?!?/br> 聶昕之語氣平靜:“容兒何錯之有?!?/br> 郁容一臉乖巧地回:“亂拿兄長打趣,確是不該?!?/br> 聶昕之只道:“言為心聲?!?/br> 郁容默了默,遂不再裝模作樣,嘆道:“是容輕浮浪蕩了?!?/br> 聶昕之神色淡淡:“我確實老了,容兒所言屬實?!?/br> 郁容下意識就要回話—— 等等! 好像,兩人關注的重點根本不一樣。 他覺得不該拿兄長一直沒成婚的事情打趣,而兄長介意的卻唯有…… 老嗎? 滿腹的歉意,一瞬化為啼笑皆非。 郁容微微張大眼,忙道:“兄長哪里老了,才剛廿九歲呢?!?/br> 聶昕之回:“人過三十,如日迫西山。容兒尚未弱冠,韶光正好?!?/br> 三十之論,是民間的俗話。 郁容一時無言以對,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家兄長,看來看去都是健壯的青年人,怎么就鉆牛角尖啦? 暗嘆了一聲,他嘴上笑道:“我曾聽說,男人四十還一枝花的?!?/br> 聶昕之沒再說話。 郁容心知,對方的興頭仍是不高,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哄了。 因為,怎么說呢,這個時代人的平均壽命確實不長。 鐺—— 編鐘獨特好聽的聲音,讓苦思冥想的年輕大夫回過神。 聶昕之拿著木槌在鐘身敲了敲。 郁容默默看著,覺得這畫面有些喜感,轉而想到這人郁郁不樂,心里不自覺地柔軟:“所以兄長真的不愿搭理容兒了?” 聶昕之聽了,遂丟開木槌,伸手在他的眉上輕撫:“是我斤斤計較,容兒莫驚惶?!?/br> 見男人恢復到正常狀態,郁容莫名有些無力,忍不住接過話,道—— 第162章 “并非驚惶?!?/br> “兄長忽忽不樂, 容難免也悒悒不暢?!?/br> 郁容放緩語調,溫聲道:“素聞賢者懸車之歲尚求拜相封侯, 兄長今年尚不及而立, 如何計較區區年歲?” 他微微笑著灌雞湯:“在容心里,兄長是為架海擎天柱,比任何一賢者不差, 怎能暮氣沉沉沒了斗志?” 聶昕之未語,靜靜聽著眼前之人說著。 郁容看了他一眼,眉目半垂,忽是似模似樣地嘆了聲:“我對兄長披露腹心,兄長卻是抱隱藏情, 想是對容心有芥蒂,如此……” 還沒說完, 就聽男人果斷出聲, 截斷了后續的話語:“并無?!?/br> 頓了頓,聶昕之道:“是我想左了,容兒……莫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