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遂悄無聲息地進了屋。 郁容是滿腔的糾結,一邊是干了壞事,忍不住自我唾棄,一邊堅定信任他家兄長,其非任性妄為的性子,若真無蹊蹺,絕不可能胡行亂鬧。 各種思緒紛亂。 事實果真如聶昕之所言,臥房里沒有人。 郁容依舊沒多思慮,縱是深更半夜的,還不允許人家上個廁所??? 只想著,趕緊退出房間。 伴著郁容緊迫的心情,聶昕之在臥房轉了一圈,沒多滯留便離開了主臥。 郁容尚未能松口氣,復又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故技重施,房門不著痕跡地被人撬開,之后又不知通過如何手段,恢復原樣。 郁容:“……” 這駕輕就熟的,怎么感覺他家兄長不是第一回 干這檔子勾當? 很快,郁容沒心思糾結有的沒的了。 將羅家院子“逛”了差不多一圈,他終于感覺到了蹊蹺。 大小有三十間房間,除了前后門的門房,和生病的小孩虎子,羅家上下老少十口的人,加上好幾個長工,就沒一個人在家里。 這也……太詭異了! 上廁所什么的說法顯然行不通。 郁容跟聶昕之停留在最后面的一排空房子前,已沒了之前的心虛與慌張,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憂慮。 嘩啦—— 突如其來的響聲驚得年輕大夫心臟漏了一拍。 他猛地回頭,循聲看去。 “喵嗚?!?/br> 一只偌大的黑貓從一人多高的墻頭跳下,不小心帶倒了靠在墻根的竹簸箕。 三九天的寒夜,黑黝黝的,竟是連一絲風也沒有。 靜到死寂。 對上幽幽發著光的螢綠貓瞳,郁容莫名感到頭皮發麻。 明明晚上入睡前,大院感覺挺有人氣的,怎么現在…… 腦子里不由自主地上演起了《聊齋》連續劇。 幸而聶昕之及時地伸手將人圈在懷里。 周身溫熱的氣息,讓郁容立時鎮靜了下來。 “兄……” 還沒叫出聲,聶昕之一根手指便壓上了他的嘴唇。 郁容馬上噤聲了。 聶昕之用手勢比劃著讓他待在門外。 雖然難免擔心,郁容卻心知聶昕之行事自有道理,沒強求繼續跟著,決定給他家兄長“把風”,翼翼小心以目光巡視院子每一角落,一邊分神注意著男人撬門而入的行動。 待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只覺心臟不由自主地縮緊,哪料還沒來得及怎么擔憂,忽聽屋里一聲極輕微的悶響。 下一刻,木板門輕巧地打開了,聶昕之出現在蒙蒙夜色里,對郁容做了個跟上前的手勢。 郁容徹底被吊起了好奇心,一聲不響疾步走近門,跟著聶昕之進了屋。 屋里的光線更黑,多虧男人的提醒,他才沒一個不留神就踩到地上黑乎乎的一坨……人? 下意識地瞇眼,少時,郁容適應了屋里的黑暗,總算看清楚,在角落隱蔽的位置,一共暈倒了四五個人,面目實在分辨不出,只能猜測似乎是羅家的小廝。 郁容想走過去看得更仔細點,不想,一只腳才邁起,身子整個兒地騰空了。 “小心機關,會傷到腳?!甭欔恐е亩涞驼Z。 真被咬了一下耳珠的郁容克制不住囧了囧……連對方提及“機關”什么的,一時都沒能引起他的重視。 直到男人二度提醒:“此地危險重重,容兒抱緊我?!?/br> 郁容這才轉移了注意,壓著嗓門,以氣聲問:“為什么會有機關?” 便是一等戶的地主之家,無非田地多些,家產殷實點,說到底,羅家仍不過是一山村農家。 居然在屋子里布置了機關…… 聶昕之沒在第一時間回答郁容的問題。 待得年輕大夫穩穩“掛”在了身前,便貼著墻慢步走著,邁過昏厥的小廝,拐了兩個墻角,無驚無險地走到空蕩蕩的后墻前。 伸手輕按了按墻面,再以指尖極小心地點敲了兩下。 郁容霎時間想起了諸多古裝劇必備的劇情,湊在男人耳根邊復問:“暗室?” 聶昕之輕頷首。 郁容瞬時來了興致,一時忘了糾結此種做賊的行徑:“咱們可要進去?” 聶昕之沉吟少刻,遂微微搖頭。 郁容有些失望。 這時又被男人咬耳朵了:“內里有人,不宜驚動?!?/br> 也是。郁容想起電視劇里,開啟密室必會“嘎吱嘎吱”地響著,開門的速度又慢……小時候每每看到這個場景,都忍不住替膽大妄為的主角心驚rou跳好一番。 “現在怎么辦?”郁容低問。 聶昕之言簡意賅:“迷藥?!?/br> 郁容:“……” 真是簡單粗暴,不過這密閉房間,他倆先行服解藥,撒迷藥確實是可行的。 只是…… “會不會不太好?” 盡管吧,羅家在屋子里布機關,三更半夜一家子似乎藏在暗室里,種種行為確實可疑得很,但……誰也沒規定,在自家里搞這些是犯法的吧? 反倒他們倆,私自探查人家房間,如果還下迷藥……才是違法呢! 現實不是小說或電視劇,強效的迷藥堪比毒藥,但凡人吸入,藥物產生了效用,多少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故而,郁容雖出于防患于未然的心態,制備了迷藥儲放儲物格以防萬一,卻從不希望真的動用上。 聶昕之一句話打消了他的顧慮:“血氣彌漫,必有罪孽窩藏?!?/br> 郁容聽了一驚,遂凝神定氣,努力嗅聞著空氣中的血味。 伴著輕微的塵煙味,是木頭的朽腐之氣,間或有一股明顯的霉味…… 好容易才能從駁雜的氣息里,隱約辨別出絲絲縷縷的鐵銹味。 血腥氣很不明顯,甚至給人以錯覺之感。 郁容啞然無語,快要拜倒在他家兄長的西裝褲……不對,袍角之下了。 這嗅覺,堪比警犬了罷? 種種跡象,無一不表明這羅家貓膩甚多。 當然了,有血腥味也不一定能說明問題,比如說不準人家在這里殺豬了。 不過…… 相信自家兄長的判斷勝過于相信自己的郁容,不再有任何質疑,直接取出了迷藥和解藥。 翻找到兩塊布帕,兩人服食著解藥,作了一番防護。 ——這類迷藥,還是蠱毒給郁容的靈感,不久前成功制備而出的,效用毋庸置疑。 便在聶昕之的指點下,將足夠劑量的迷藥灑在了房間里,重點撒在暗室入口。 做好了一切,兩人便退至在小廝原本待的角落。 聶昕之的判斷果真精準。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與墻面幾近一體的暗室門發出陣陣悶響。 羅家人的說話聲透過門洞傳出。 沒察覺到外頭異變的一家子,大概是很習慣了這樣的“夜間活動”,這時一點兒沒有緊張慎重,在等待暗門完全打開的時候,還十分隨意地交談著,口吻如同閑話家常一般。 只是…… 細聽這家常,內容略有些非同一般。 “……急什么急,”這是羅里長的聲音,不像白天時那樣和藹可親,跟之前“劫道”時一般氣勢十足,“等虎子病穩住了,再下手不遲?!?/br> 然后是一道女聲,聽在郁容耳里極為陌生,不過其所說的話語,卻是讓這位鮮少生氣的年輕大夫頃刻怒極—— “說好了,把姓聶的給我留著,我就喜歡那樣的漢子?!?/br> 又是一道年輕的男聲,語帶憂慮:“那個大夫醫術厲害得很,下藥會不會被發現?” 老者信心十足:“放心,我弄來的藥可是……” 話沒說完,便是撲通一聲。 “爹,你……頭……” 此時,暗門徹底大開。 一家子人手忙腳亂,當即有人意識到不妙,然而…… 卻是晚了。 適才一怒之下,郁容一個沖動,將儲物格里所有的迷藥撒出去了,暗門大開帶起的空氣流動,讓藥粉更快地彌漫到暗門后的位置。 幾個呼吸間,最后一個人也倒地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