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挖了一點油膏,在自己手上搽了搽,便暗自評估著。 油過頭了,配方得再調整一下,或許可以加入有增稠之效的明膠或者果膠。 “郁哥哥?!?/br> 聽到小河的聲音,郁容下意識地抬頭,不待他詢問,就聽對方說道—— “好像是養鴨子的來了?!?/br> 阿若? 微怔了怔,郁容遂起身,便欲去迎人:前些日子路過雁洲也沒看到對方,真的好久不見了,不知其過得如何了? 第112章 郁容走至院門口, 就看到阿若裹得嚴嚴實實的,連頭臉都包了起來, 遠遠地站在鄉間小道上, 徘徊著好似不愿走近……不由覺得莫名,下一瞬想起什么,遂是微微蹙眉, 果斷沒有遲疑,快步朝其走去。 “你這是……” 迎著年輕大夫微訝的目光,阿若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臉,咕噥道:“干啥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真的很……”聲音越發小了, “很丑?” 斂好情緒,郁容搖頭, 語氣關切:“這是出痘了, 怎么不在家休養?” 阿若回:“都好了,已經開始掉痂了?!?/br> 郁容也看出來了,因此沒多少緊張,忽地想到對方現如今居在福居社, 那里小孩子比較多,不自覺生出幾分擔心, 不好直接問, 便婉轉道:“你怎的得了水痘?” 畢竟水痘主要發生在小兒時期。 阿若也不避諱:“我以前沒得過,這回被福居社的小孩們傳染了?!?/br> “那些孩子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卑⑷羝沉怂谎?,要笑不笑的, “小大夫你就愛瞎cao心?!?/br> 郁容輕咳了咳。 好像,自己是挺愛多管閑事的?一涉及專業問題,職業病就發作了。再者,水痘具有很強的傳染性,這個時代醫療條件跟不上,遭遇了兩次疫病,難免就有些提心吊膽了。 阿若遂道:“余老頭醫術也不差,煎煮了幾天的什么葛根湯,小孩們沒幾天就活蹦亂跳的。反倒我,拖了二十多天才結疤?!?/br> 余老頭即是余社頭吧?那位確實曾是醫者。 聽了阿若的說法,郁容便安心了,笑了笑:“成年人出水痘,癥狀往往會比小兒嚴重多了?!币娚焓肿ツ?,忙勸阻,“千萬別抓,小心感染,甚至留疤?!?/br> 阿若略見郁悶:“我也知道不能抓,可是真的好癢?!?/br> 郁容說:“可以涂些消腫化毒的藥膏?!?/br> “哪有什么藥膏?!?/br> 郁容微愣,轉而想到福居社那么多的人,余社頭想要維持其正常運營,約莫得花不少心力與金錢,像這類不必要的藥膏什么的,估計就不會浪費時間與錢財制備了。 遂沉吟了片刻,他問:“這趟回來幾時再走?” 阿若回答:“回家取些東西,收拾起來估計得花半天,今天是走不了了?!?/br> 郁容聞言,心里有了主意,面上沖對方微微一笑。 這時,阿若從兜里掏出一個陳舊的錢袋,語氣一轉,說起他的來意:“喏,還你的錢?!?/br> “什么……”錢? 阿若瞥著他,繼續道:“這只有兩兩半碎銀,剩余的以后再給?!?/br> 郁容旋即想起自己隨口瞎掰的天價“九死還魂藥”,難免有些心虛,再看阿若氣色比半年前那一面明顯好多了,想了想,沒推拒,收下了他的銀子。 阿若做事干脆得很:“走了?!?/br> 郁容忙道:“等會兒我做些藥膏,回頭你帶上吧?!?/br> 阿若也不跟他客氣,點頭應了聲“好”字。 郁容微微笑,忍不住提醒:“這幾天魚蝦什么的不要吃?!?/br> 阿若輕嗤:“說得好像我吃得起似的?!?/br> 郁容囧了囧。 “我記住啦?!卑⑷舻降最I情了,語氣透著些許嫌棄,“婆婆mama的?!?/br> 郁容:“……” 邁開步子,阿若忽而轉身,面露遲疑。 郁容暗自納罕,含笑地注視著對方,也不催促。 阿若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嗓門微低:“你是不是跟那個濫好人認識?” 郁容一時反應過來:“濫好人?” “蘇瑯?!?/br> 蘇……蘇重璧? 微覺詫然,郁容到底點了頭:“不是太熟悉?!?/br> “這樣嗎?”阿若躊躇了少刻,再問,“他家在京城?” 郁容略感不太妙,遲疑了下,二度頷首。 阿若垂眼眉眼,不知在思慮著什么。 自己也不明白出于什么心態,郁容出聲提醒:“聽兄長說,他這回回京是要大婚了?!?/br> 阿若怔了怔,半晌,忽地瞪了對方一眼:“那家伙成親關我什么事?” 郁容不由得抬手,輕撓了一下臉頰。 “我就是想報答一下救命之恩,”阿若小聲解釋著,又仿佛自言自語,“沒別的意思?,F在看來,人家估計不稀罕什么報答不報答吧?!?/br> 郁容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作眼觀鼻鼻觀心之態。 “回家了?!卑⑷纛^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好一截路,猛地丟出一句話,“小大夫別想多了,我不會再犯傻的?!?/br> 目送著那抹暗灰色背影漸行漸遠,郁容倏然長嘆了一口氣。 醫者醫病不醫命,別瞎cao心了。 暗自搖頭,郁容轉而回了藥室,將注意力放到水痘一事上。 要不是看到阿若,倒忽視了冬春是水痘高發時節。水痘是自限性疾病,可以不經治療便自愈,但是癥狀嚴重的,容易出現并發癥,防治與控制工作仍是不可或缺的。 如阿若臉上結痂的情況,其病情幾近康復了,可以完全不管……但瘙癢癥狀嚴重,有時候也讓人吃不消。 便在心里盤算了一番,考慮到時間略緊張,郁容從諸多藥方里選了水澄膏,其制作相對簡單,對水痘的皰疹有還算不錯的消炎解毒的效果。 阿若的水痘之證明顯是熱毒型的,水澄膏具有清熱祛毒、消腫鎮痛之效,其君藥白芨長于治各類瘡毒,白蘞性效類似,亦散結瀉火,佐以對熱毒有奇效的大黃等。 郁容還毫不吝惜地加了乳香與沒藥,這二味最適宜作散劑與膏劑用。 一共十味藥,俱數磨成細末,汲凈水攪勻,沉淀去浮水,取澄沉者以柳枝攪成面糊狀,即成水澄膏。 制備好了水澄膏,郁容見天色將晚,考慮到阿若明天定要起大早趕去雁洲,便想叫學徒將水澄膏送洪家莊去。 “等等?!?/br> 他叫住了鐘哥兒,轉身又進了藥室。 思及福居社的現狀,那里老少病弱著實不少,既有出痘者,自不可大意。 好在有擅醫者余長信,倒也無需外人cao心過頭,唯一顧慮的是怕病者多了,萬一藥不夠用…… 郁容遂翻了翻自家藥室的儲備。 升麻、黃苓、黃連、丹皮、連翹……藥材種類與分量當真不少。 想到不管在聶昕之哪個別院,永遠不擔心藥房里會缺藥,郁容不由得啞然失笑了。 笑夠了,他拿出了戥子,一一取藥稱重,配上了十人份的清胃解毒湯??紤]到水痘除卻熱毒熾盛證,也有可能是風熱夾濕證,遂又配了同樣夠十人份的銀翹敗毒湯。 水澄膏與藥材裝好,便交由鐘哥兒送給阿若……算是坑對方一筆“巨額債務”的補償罷,盡管,他根本沒打算動用對方的“還款”。 待鐘哥兒離開,藥室里沒有第二個人,郁容便沒計較形象地舒展了起身體,俗稱“伸懶腰”。 倏地,他頓住了動作,眼露一絲絲疑慮。 話說…… 兄長今日在忙什么?一整個下午,居然沒有跟前跟后刷存在感,真是……好不習慣。 心里犯著嘀咕,郁容人已離開了藥室。 敲了敲書房的門,無人應答。 沒多少顧忌,郁容便直接推門而入,入目即是聶昕之坐在書桌前、側對著他的身影。 “兄……” 喚聲卡在咽喉,青年大夫腳步微頓,面上透出幾許詫異—— 坐著筆挺不動的男人,竟是一本正經地在……打瞌睡? 笑意浮現在嘴角,郁容躡手躡腳地走近,湊到他家兄長跟前,正待探手,神色忽是一凜。 絲毫不見遲疑,手掌覆上了男人的額頭。 “……容兒?”聶昕之終于被驚動,醒了過來。 郁容一時沒應聲,眉頭皺緊:好高的體溫。 聶昕之見他沒有反應,猝然伸手將人攬抱入懷,毫無猶豫地“上嘴”就啃上了沉思中人的唇。 郁容“嘶”了一聲,黑線不已。 兄長當是在啃豬蹄子嗎? 無心再吐槽,由于兩人貼得極近,他很清楚地看到,男人的臉上出現了個別水花。 先是驚了一把,轉而又有些……囧。 腦子里詭異地閃過不可言說的想法:他家男人,真真的身嬌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