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還請公子相助!” 站在窗前的趙燭隱搶先問:“出何事了?你們……中毒了?” 郁容適時地趕到院子里,只見五六名郎衛,單單觀面相,即知中毒甚深。 輕者臉色青白,嘴唇隱約泛著紫,大概是痛楚難忍,臉部肌rou有幾許扭曲之感。 重者暴睜著雙目,神態癲狂,露出兇狠怒忿之色,觀其頸項,膚色青紫,滲著血色,經絡腫脹,如有蟲行。 見狀,郁容驚疑不定:他們這是…… 中毒癥狀較輕的安朗犀隱忍著出聲:“我等中了蠱毒,公子可能解?” 真的是蠱毒? 看幾人情況十分之緊急,郁容保持著冷靜,道:“且忍耐片刻,待我辯證,如是蠱毒,我這正好有對癥之解藥?!?/br> 真是巧了。 出于研究喜好,他之前在制備的太上五蠱回生丹,正是所用藥材極多、制法最為復雜的一樣逐蠱之藥。關鍵在于,這丹藥不僅藥效殊異,適用普遍,對絕大多數蠱毒皆有效用。 “居然是蠱毒?”趙燭隱在一旁著急,“你們到底去做什么了?” 安朗犀勉強回答:“吾等奉指揮使大人之令密查清河坊,誤入蠱池……” “清河坊?” 郁容正在給癥狀最嚴重的那位郎衛辯診,聽到趙燭隱的驚呼,不經意地蹙眉,頭也沒抬:“還請燭隱兄稍安勿躁,有什么問題待我救治之后再作詳詢?!?/br> 趙燭隱訕然道歉,問了聲:“我能幫上什么?” “不必,有侍藥他們就可以了?!笔趟幖磳iT伺候在藥房這兒的小廝。 遭嫌棄的娃娃臉青年不再礙手礙腳,老實地待在一邊。 沒了打擾,郁容心神專注地為郎衛們施救。 癲狂者,是中了癲蠱;眼中泛著血點者,腹部脹氣,為水蠱…… 安朗犀中的應是地蠱。 郁容第一次接觸蠱毒,盡管深入研究了好幾天的理論,可也不敢隨意作出診斷。 借助了系統,總算一一辯證清楚。 這五六個郎衛,確實是中了蠱毒,但,除了所中蠱毒的類型不一樣,本質上也有區別。 諸如情況比較嚴重的,中癲蠱者與水蠱者,其實中的是蠱蟲之毒,屬于郁容一開始認知的“蠱證”。 針對此類“蠱證”,解毒即解蠱,救治起來不算麻煩,只是由于毒性又急又重,須得搶救急救。 用不著太上五蠱回生丹,急需的是特效解毒藥,好在之前煉制的藥丸里,有一救急解毒丸,對化癲蠱與水蠱者,具有救急之效。 配合藥物,施針能讓中蠱毒者以最快速度恢復。 便取治蠱之毒的xue位,中守、心募等,水蠱者加呂細、偏歷,清陽利水,癲蠱者則取巨闕,安神而寧心。 快速而有條不紊地給幾人施了針,由侍藥助他們服食救急解毒丸。 郁容繃著臉,將主要精力放在安朗犀身上。 地蠱者,才是真正意義上,亦即郁容覺得無法理解的,蠱毒。 別看安朗犀看似癥狀最輕,實際上醫治起來最為棘手。 便先讓其服用了太上五蠱回生丹與大金牙散,不待藥性生效,郁容又取金針,為其針刺。 針刺多處xue位,重中之重為中脘。 針刺直待一刻鐘,忍耐力強悍如安朗犀這樣的漢子,也忍不住痛呼出聲,靠著極強大的意志力,才沒能搡開緊張地守在他身旁的郁容,自行拔取金針。 遂是激嘔,口瀉出陣陣惡臭,如此折磨了半刻鐘,吐出了一條中指長、拇指粗的血紅色……水蛭? 郁容:“……” 好想吐。 他確實習慣拿一些蟲蛇入藥,但基本上都是直接取干燥物的。蛇蝎尚且還好,如水蛭這一類軟綿綿的生物,本能地讓人排斥。 眼前這條水蛭,讓人覺得惡心的原因在于,居然是從人體里爬出來的。 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多謝公子?!?/br> 安朗犀的聲音,讓胃腸翻涌的郁容驟然回過神,不在意地搖頭,伸手取過侍藥端在木盤里的藥瓶,打開倒出幾粒藥丸:“蠱毒傷身,這紫參丸,最好吃上一個月,屆時再尋我辯治一下?!?/br> 安朗犀聞言頷首。 瞥過中毒的幾人,見大家的臉色漸漸好轉,郁容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心血來潮對蠱毒起了研究之心,盡管還是靠著系統才能及時救回這幾人,但好歹有之前的學習與研究打底,沒因為手忙腳亂而出了紕漏,再者,有制備好的成藥,也大大節省了急救的時間。 只有一點…… 瞥著瓷盂里,撒了消蠱粉而漸漸失去活力的水蛭,郁容默默地又泛起了惡心。 忽然就對研究蠱毒失去了所有興致了怎么破? “容兒?!?/br> 郁容聞聲看向來人,思及適才的驚險,連忙迎了上去,上上上下下將男人打量了一通:“沒事?” 聶昕之伸手,在他的臉頰上輕撫了撫,似若安慰:“安心?!?/br> 郁容便當真安心了。 聶昕之忽喚了聲:“趙是?!?/br> 郁容下意識地看向面色茫然的娃娃臉青年。 “老大有何吩咐?” 聶昕之沒理會他,注視著郁容,目光沉靜:“勞容兒再累一回,給他辯治一下?!?/br> 趙燭隱“咦”了一聲:“給我嗎?” 郁容也有些不解。 聶昕之淡聲說明:“趙是極有可能中了蠱?!?/br> 趙燭隱:“……” 郁容:“……” 第102章 郁容有點囧。 趙燭隱中了蠱嗎, 他怎么一點兒沒察覺? 想到當日,暗自腹誹周昉禎紙上談醫誤人誤己, 現今于蠱毒之證方面, 感覺自己也是只知理論的“空談派”。 趙燭隱也囧了,睜大眼,反問:“我中了蠱?” 聶昕之略作解釋:“劉氏為養蠱人?!?/br> 此“劉氏”是為清河坊的樂伎藍兒。 “怎么可……” 趙燭隱下意識地張嘴欲反駁, 忽是想起什么似的,倏而怔忡了,愣愣不得言。 郁容聽了他家兄長的說法,不由得皺起眉,也不猶豫了, 對神思不屬的娃娃臉青年道:“燭隱兄過來正坐,我為你切脈?!?/br> 誠如聶昕之所說, 逆鸧衛擅蠱者不在這, 一時能給中蠱者解蠱的眼前只有自己了……雖為紙上談醫,他有外掛可以防萬一。 盡管,大營那邊有技藝精湛的醫者,可快馬加鞭少也得半個時辰。 如是不巧, 趕上醫者出門了,救治的時機便越發延誤。 ——同樣是這個緣由, 適才中蠱毒者數人, 就近趕急,來這別院尋求自己的幫助,回營只怕來不及。 趙燭隱回神:“哦?哦……” 郁容瞥了他一眼, 感覺這人怎么越發地傻了,吐槽著,待對方坐好了,遂斂回跑馬的思緒,認認真真地把起脈。 不浮不沉,不遲不數,不虛不實……脈象和緩,節律整齊、強弱一致。 健康到不能再健壯的程度。 居然沒有陽虧或者陰虛,莫非因其只是四分之一的聶家血脈? 從面相氣色,到切脈辯診,皆沒發現異常。 精神不由得松懈了幾分,郁容朝聶昕之微微笑道:“沒有中蠱?!?/br> 一直魂不守舍的趙燭隱忽是舒了口氣:“我就說嘛,怎么可能被……下蠱了?” 聶昕之聞言垂目,半晌,仿佛想到了什么,忽道:“容兒且為趙是針刺百會xue?!?/br> 郁容黑線。兄長簡直在瞎指揮,人體xue位是能亂扎的嗎? 趙燭隱同樣汗顏:“老大,百會在頭顛上,最好別亂扎吧?” 郁容附和頷首。 所謂“頭為精明之府”,百會則是“諸陽之會、百脈之宗”,沒病在那個xue位瞎扎什么針?盡管針刺一下,只要手法得當,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聶昕之遂沉默。 見狀,郁容想了想,道:“兄長稍待,容我再為燭隱兄切一次脈?!?/br> 這男人行事素來不是毫無緣由的,他既然堅持認為趙燭隱有問題,那么有可能…… 第二次為趙燭隱把脈,耗費的時間是頭一回的接近兩倍。 一開始覺得其健壯過頭的郁容,漸漸察覺出一絲違和。 可到底哪里不對勁,怎么也無法辯明。 想到聶昕之說他極有可能中了蠱,立時有些不安,蠱這玩意兒太邪門了,跟慢性毒什么的還不一樣,說爆發就爆發,好好的一個人說不準突然就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