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章紹池轉過臉看著莊嘯:“我做生意的,你給我開什么條件?” 莊嘯說:“嘉煌跟美國那邊有合拍片投資?好像投了還不少錢,都是成本高的大制作,您如果想要票房回本就有壓力。我不拿片酬給您拍兩部,把那些陳年爛賬抵銷了,您看成嗎?” 章紹池“啊”了一聲,一撫掌,擊出聲音:“你這賬算的!” 莊嘯問:“成不成?” “好,成。 ”章紹池很干脆地答應了,“然后呢,怎么著?” 莊嘯說:“然后我滾蛋,滾得遠遠的?!?/br> …… 章紹池呼出一口煙霧,嘆息:“說實話,阿嘯,你真要滾蛋了我還舍不得,好不容易把你弄回來,還指望跟你合作……我很想簽你的經紀合約,把你摁在嘉煌別走?!?/br> 莊嘯冷笑一聲,就不可能。 不想簽嘉煌的十年經紀約?那你就甭在這地界混了,就這意思。 章紹池說:“成,那你走吧,輕易也別回來,你每次回來就是個事兒。 “老子的條件很簡單,放過我們琰琰,別——拖——累——他。小野貓還年輕著,才紅了兩年半,他條件多好啊,有模樣有人氣,又有能耐,他至少還可以紅二十年長盛不衰,別就給毀了!昨兒那事搞得,確實不好看,差點兒把那傻小子折進去。別再有下次了,你說呢?” “……” 章紹池打架是肯定打不過,但捅人要害不需要張牙舞爪明著出招,暗處也可以見血,一刀剜到心尖rou。 對任何人而言,什么才是你的要害? 你身邊最在乎的那個人,就是啊。 …… 裴琰隨后收到訊息,莊嘯約他在某家酒店見面。 在誰家見都不方便了,都得藏著躲著,所以去酒店。裴琰借了他助理的私車出門,這樣能掩人耳目,但他老干爹非要跟著一起,就不放他自己來,說是怕他倆見面吵架打起來。 “打什么???”裴琰說,“酒店見面,我進門就跟他上床干了,你在旁邊看著?” “你跟莊先森要是真的上床干了,那我放心嘍我立刻轉身走開?!?nbsp;強尼吳嘆口氣,過來人了,看得多么清楚。 酒店房間,莊嘯給他們開門。 莊嘯還是那身西裝,袖口卷到手肘位置,目光平靜??蛷d飯桌上竟然擺了蛋糕,就是那家店,那個牌子,熟悉的口味。 裴琰站在客廳中間,雙手插兜,頭一次在莊嘯面前感到拘謹:“怎么了?吃什么蛋糕?” 莊嘯說:“上次老爺子說愛吃么,我就給他買了。我再買個咱倆人兒吃的,我就沒吃過,嘗嘗到底有多好吃?!?/br> 又不是誰生日,不是紀念日,今天算什么日子? 強尼吳一看這樣子原本想走,結果被莊嘯抬手一指指進了臥室,莫名地就被推進臥室,關上門。 說好的床上干呢? 裴琰站在客廳,低著頭不說話,像個被拎到辦公室見班主任的孩子,可委屈了。 他低頭用鞋尖蹭桌角。 “別蹭了,挺好的鞋都磨禿了,掉漆皮了?!鼻f嘯說他。 “我整個人都禿了,掉皮兒了?!迸徵洁?。他發短信的時候還挺橫的,見著本人又沒氣焰了。 莊嘯伸手,拉住他手腕,慢慢地拉過來,把人拽到懷里了。 裴琰一丁點都沒猶豫,緊緊地抱住人,讓兩人的胸口嚴絲合縫地填了,輪廓的每一道曲線都那么契合。 莊嘯額頭和脖子一側有擦傷,身上也有些瘀青,藏在衣服下面,都是昨天被黑車襲擊時弄傷的。 “還需要涂藥么?”裴琰問。 “不用,就是擦傷?!鼻f嘯說。 皮rou一丁點擦傷,根本感覺不到疼。真正疼的都是別處。 莊嘯拉他坐到桌前,打開蛋糕盒:“我其實認得這牌子,紐約和洛杉磯都有專賣店,就是個法式蛋糕的牌子?!?/br> “認識,但沒吃過?”裴琰說。 “沒吃過?!鼻f嘯說,“在洛杉磯開車無數次路過這家店,從來就沒想到,進去買個蛋糕嘗嘗?!?/br> “哼,土了吧?”裴琰笑。 “真土,沒你時髦會吃?!鼻f嘯說,“而且男的誰愛吃甜品?這都女孩子吃的吧?!?/br> “誰告訴你男的就不吃甜品???”裴琰反駁,但沒好意思說,這確實是那位號稱最有品位的徐綺裳女士推薦的。他老媽就很愛吃,給兒子過22歲、23歲生日時,都去店里專門定做這個品牌的生日蛋糕。 莊嘯帶來一瓶配甜品的氣泡酒,梁有暉公寓里的珍藏。透明的酒,在杯中冒著輕盈的氣泡。裴琰盯著那淡淡的氣泡,整顆心都好像漂浮在房間里…… 抱在一起的時候,胸膛那么暖,對彼此分明都存在強烈的生理欲望,十指相扣時都悸動著,但抬眼望著對方,又感到距離遙遠,眼前人已在大洋彼岸。 莊嘯把一杯酒干了,然后從小碟里叉起一大塊蛋糕,放進嘴里。 甜蜜,綿軟,入口即化,奶油和起司也特別新鮮,莊嘯點頭:“不一樣,確實好吃,真甜?!?/br> 莊嘯再倒酒,第二杯了,裴琰一把摁住了杯口。 兩個人的手指就擰在酒杯上。如果不是莊嘯接住了他的手,他幾乎一掌捏碎那只酒杯。 劇組殺青散伙的時候,你在草原上喝酒來著。 今天為什么喝酒? 你要跟誰殺青散伙? 第五十七章 約定 裴琰摁住莊嘯的酒杯杯口。 你還要喝。 喝什么喝,今天為什么喝,給個理由。 “莊嘯,”裴琰盯著那杯子,“我知道我這人毛病特別多,幼稚,沖動,不懂事,脾氣不好,愛發火,平時又不是很細心、不會關心人?!?/br> 他說不下去了,真cao蛋,在對方面前檢討自己,尊嚴也是放得太低了。 “我就這德性,你認識我第一天我就是這樣?!迸徵а弁鴮Ψ?,“我就一路踩著你的腳印,追著你,還不一定能追得上?!?/br> “你很好,特別好?!鼻f嘯很肯定的,握住他的手。 裴琰:“……” 給我發好人卡呢?我什么德性我知道,一點兒都不好,可我真的很在乎你,我對你已經給了我最好的。 “什么這毛病那毛病的,我管你這人毛病多不多?”莊嘯說,“你對我好,你真心對待我,我感覺不出來嗎那我不是沒心沒肺了!” 裴琰眼眶一下子發燙,又覺著沒白喜歡這個人。 莊嘯拿起裴琰的那支叉子,叉起一塊蛋糕,喂給他,再叉一塊喂自己,被蛋糕甜得笑出來了。 于是,就一塊一塊地喂。喂裴琰一口,再自己來一口,就這么分享食物,把整塊蛋糕全都吃光了。配上甜品專用的氣泡酒,酒也是甜的,甜死倆人算了! 莊嘯幫裴琰擦嘴,用紙巾,把他嘴角的奶油和蛋糕渣都抹掉。然后用手指,輕輕擦他嘴角長口瘡的那地方。最后拉過他手,放在唇邊用力親了一口。 “什么時候走???”裴琰望著盒子里的殘羹剩點。 “送你去劇組,把你一切都安頓好了,你開工了我就離開?!鼻f嘯坦誠地說。 “還回來嗎?”裴琰問。 “往后十年八年應該都不回來了?!鼻f嘯說。 十年八年? 裴琰調回視線,盯著人,腦子里一片空白。這是嚴肅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的?你逗我呢? 莊嘯攥攥他的手,把他的手輕輕擺回桌上:“老裴,你別當成個多大的事,大家平常工作、拍戲都很忙,本來就聚少離多,每年都見不上一兩次,沒必要拖拖拉拉地讓雙方都疲憊??赡苣阍龠^仨月,過一年兩年,對這件事想法就不一樣,就想明白了?!?/br> 裴琰:“……” 莊嘯說:“你現在為我這事糾結,耽誤你自己往前走,過兩三年再回頭看,一定懊悔得不償失。我覺著,咱倆人就沒必要太執著,放手就算了。你說呢?” 裴琰:“……” 裴琰問:“因為姓杜的那件事么,讓你不能忍? “你看不慣我簽約了嘉煌,我可以跟公司解約。 “你不想留在國內,我可以經常去你那邊。 “杜名軍威脅你了?他敢怎么樣,我砍死他。 “你覺著咱倆離太近了,我太黏你了?那我離你遠點,每年見三次?見兩次? “為什么? “……” 杯子里的酒干了,裴琰眼眶里的水分緩緩升高,只是僵持著沒溢出來。 他明白莊嘯的意思。莊嘯是在跟他談分手。 假若桌子對面換一個人,他根本就不談,把桌一掀,酒瓶子“噼里啪啦”往地上一摔,臥槽你丫厲害了長脾氣了你還敢跟我分手?我、不、分。我就不分,你能怎么樣?信不信老子干死你?把人先拎到浴缸里扒光洗涮干凈按住頭喝幾口水,再拎到床上狠狠地cao一頓,cao完了什么矛盾都沒了你還敢跟我分手? 但眼前人是莊嘯。就不能那么辦事。 別人說話他都可以不認真聽,都當作三分話來聽,另外七分都是水分。 莊嘯跟他說出來,就是已經決定了。這人說要分手,就是打定主意要跟你分手。 兩個男人之間,難受的時候,也就是靜靜相對坐著。 難不成還哭天搶地要死要活么,不至于的,那些夸張鏡頭都是肥皂劇里演出來的,生活里不會那樣。生活里誰是影帝?都不是,彼此袒露出的都是真實面孔。 莊嘯蹲在裴琰面前,握住雙手安慰,發現自己右手食指指甲開裂了,指甲縫滲出血跡。一準兒是剛才跟章紹池打架,把指甲弄劈了唄。 裴琰順手掏出一掛鑰匙,上面有指甲刀:“剪了,不然會疼?!?/br> “嗯?!鼻f嘯拿過指甲刀修指甲。 修完自己的,發現裴琰指甲也略微長了,好像也該剪了,于是就蹲在地上,握著裴琰的手,認認真真地給對方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