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然而這謊話卻是壓根沒能澆滅晉帝的怒火,反倒是在火上澆了把油。 晉帝聽了這話竟是大怒,兩眼一瞪,恨不得將棠觀瞪出個洞來,“屬實?!你當朕是傻子不成?!怎么,婦唱夫隨,你現在是要和那丫頭一起欺君嗎?!朕懲治不了你,難道還懲治不了她嗎?” “……” 棠觀沉默了片刻,“一切皆是兒臣屬意,與旁人無關。父皇若真要怪罪,兒臣愿一人承擔?!?/br> 晉帝冷笑,“好啊,好一出夫妻情深。慕容斐回京時已上奏過,說這義女是肅王妃所收。明知異瞳不祥,還收作皇室義女帶在身邊,如今流言肆傳致使民心不穩,她難辭其咎!” 這是……非要懲治顏綰的意思了? 棠觀眸底掠過一抹陰影,“流言無稽,兒臣以為,理應懲治造謠生事之人。稚子無辜,更何況好心收留之人?!?/br> 如此口吻,便是已然和晉帝杠上了。 “你!” 晉帝被氣的一噎,半天回不過神。 要論他這一生,唯一敢頂撞他的也就他這兒子了。 ……哦,還有兒子他娘。 這娘倆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通人情世故,半點不顧他皇帝的身份。 堪稱駁面子專業戶! 許是想起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晉帝的面色稍微有一點和緩,也不欲與棠觀爭辯了,轉身便朝書案后走,說出的話卻是堅決異常不容任何反抗,“罷了,朕不屑同你計較。你現在就回府,把那個異瞳的孩子送進宮!” 進宮…… 棠觀攥緊了手,有種不好的預感。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今前線戰事吃緊,這個異瞳之女萬萬留不得!” 晉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已經決定了軟軟的生死。 棠觀眸色驟冷,“父皇!” 見棠觀還要說些什么,晉帝的面色才真的沉了下來,“你若再多言一句,朕便當真治顏綰一個欺君之罪?!?/br> 頓了頓,他緩緩瞇眼,“保誰舍誰,你自己掂量!” = = = 回王府的一路,顏綰滿腦子都是那個在風煙醉里消失的東郭彥。 在風煙醉的暗室外消失也就算了,更離奇的卻是當著無暇這個絕世高手的面…… 老實說,能讓無暇說出憑空消失這四個字,顏綰已經開始懷疑東郭彥的身份了。 ……難道他不是神棍,而是真的精通奇門遁甲的高人??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她便下意識開始認真思考東郭彥說過的話。 如果他是高人,那軟軟的災星之說……究竟是他當真算出的,還是有人指使? 若真如他所說,是北齊賀歸指使,可原因呢? 賀歸的動機是什么? 不知為何,顏綰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什么。 壽辰那晚,北齊使臣賀玄手臂上的傷…… 第一一五章 北齊和軟軟…… 想起賀玄臂上受過的傷后,軟軟那塊蓮花胎記也被顏綰重新想了起來。 那日她剛對胎記起了疑,就被什么給打岔了。 今日將這一出出聯想在一起,藍琥珀色異瞳,北齊獨有的蓮花胎記,自稱被賀歸指使的顏綰眸光微縮,突然冒出一個從前未曾想過的念頭。 危樓的勢力被局限于京城,局限在大晉,她之前吩咐莫云祁查探過軟軟的身份,沒有得到什么結果。 那么如果軟軟出自北齊,甚至與北齊皇室有牽連,危樓的無跡可尋是不是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所以…… 北齊派東郭彥潛入京城,用一個“災星禍國”的流言將京城攪得一團亂,又說這災星離開之日,便是止戰之時。 難道他們是想逼大晉將軟軟交回去不成? 顏綰一愣。 倒像是終于撥開云霧了一般,在混亂而零碎的線索中理出了一條似乎是正確的思路。 “王妃您回來了?” 剛一回府,顧平皺著眉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嗯?!?/br> 顏綰心里沉甸甸的,隨意應了一句便繼續朝府內走,“怎么了?” 顧平連忙跟上,“王妃,殿下還沒回來……宮中傳了個信說是今日早朝后被徐承德攔下來了?!?/br> 顏綰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轉身望向顧平,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徐承德,難道…… 顧平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聽說今日早朝,那災星流言傳到皇上耳里去了,屬下擔心……” 顏綰抿唇,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她已經命莫云祁利用危樓的暗線,無論是完全推翻還是轉移視線,務必盡早將那些真真假假搞事情的謠言給壓下去。 但東郭彥前面的鋪墊太過充足,危樓還沒能來得及阻止,這流言便已經傳到了宮中,更重要的是傳到了朝堂之上。 “去驪山?!?/br> “是?!?/br> 見顏綰帶著無暇轉身就要出府,顧平頓了頓也追了上去,“王妃,屬下跟你一起去?!?/br> 三人剛要動身,不遠處卻突然傳來爭執的動靜。 “郡主,王爺還未回府……” “你讓開!” “郡主,王爺真的……哎喲!” 棠清歡帶著佩兒急匆匆的沖了進來,甚至還將身邊想要攔住她的老花農推了一個踉蹌。 顏綰眉心一跳,沉下臉,疾步上前扶起了老人,“沒事吧?” 被王妃親自攙扶,老花農有些受寵若驚,雖然摔得不輕,但想著對方是容妤郡主,也只好強撐著站起來搖手道,“無妨無妨,多謝王妃?!?/br> 一旁的棠清歡直到看見顏綰,才稍稍清醒,硬生生頓住了步子。 然而此刻一回過神,她卻是又撲了上來,死死抓住顏綰的衣袖搖晃起來,“四嫂……我要找四哥!四哥在哪兒!” 顏綰沒有應聲,反倒是看向花農,輕聲吩咐,“你先下去吧?!?/br>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br> 老花農扶著腰一瘸一拐的下去了。 “四嫂!” 見顏綰不搭理自己,棠清歡本還稍稍壓制的驕縱再次爆發,音調也驀地揚起。 還未等顏綰開口,顧平率先打圓場道,“郡主,王爺真的還未回府,屬下剛剛才和王妃稟告過……” 棠清歡咬牙,拉著顏綰衣袖的手驀地收緊,下一刻卻又緩緩松開,嗓音也隨之冷了下來,“四哥定是知道了,不愿見我對不對?” 顏綰蹙眉。 她最近火氣大,現在又因為軟軟的事滿頭包,哪有空管這么一個愛腦補的姑娘。 收回被松開衣袖的手,她啟唇,“有什么事,就等王爺回來再說吧?!?/br> 因為著急的緣故,棠清歡額上沁著些汗,鬢發也因步伐匆匆散亂了下來。 此刻聽了顏綰的話,她的面色更是微微泛白,眼神也變得有些涼,“你們……” 只說了兩個字,便再也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將原本要求助的話通通咽了回去,棠清歡深深的看了顏綰一眼,嗓音里竟帶著輕微的沙啞,“佩兒,我們走?!?/br> 說罷,便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 佩兒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跺了跺腳,追上了自家郡主。 “王妃……郡主這是有什么急事嗎?” 見棠清歡的反應十分反常,顧平不免有些擔心。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把王爺變出來給她?” 顏綰皮笑rou不笑。 “……” “備馬車,去驪山?!?/br> “……是?!?/br> 顧平領命去了。 見他走遠,顏綰勾著的唇角漸漸平下來,轉頭看向身后的無暇,壓低聲音道,“傳信讓莫云祁盯緊了質子府,尤其是這兩天?!?/br> 無暇微愣,“小姐懷疑……” “你以為,棠清歡還會因為什么事急成這副模樣?”顏綰面上掠過一絲疲意。 棠清歡雖然平日里也任性,也有大小姐脾氣,但真正能讓她方寸大亂,不分場合胡鬧的也只有一人。 拓跋陵修那里定然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