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樣一張臉,倒也是那欺騙了她感情的123言情系統的功勞。也不知是自動美顏還是怎樣,顏綰穿越而來后,容色便比從前出眾了不少。 豆蔻忿忿的點頭,“千真萬確。往日里從不記得靜苑有小姐您,一到這個關頭,倒是想起來了……真真可惡!” 回到侯府后,無暇也摘下了面具,冷艷的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生門和死門的巨大差別,往往在這兩人的反應上一覽無余。 顏綰還在思考。 豆蔻卻已經嘰嘰喳喳的說開了,“小姐您怎么能嫁給肅王?!這三年,危樓和東宮幾度交鋒,肅王如今失了勢,最恨的除了淵王,只怕就是小姐您了!您要是嫁過去和他朝夕相處被發現了身份,那豈不是給了肅王報仇雪恨、手刃仇人的機會?!” 一想起肅王那張凜然冷峻的撲克臉,顏綰的小心肝微微顫了顫,埋怨的瞥了一眼豆蔻。 什么手刃仇人……說得怪嚇人的…… 見豆蔻越說越起勁,都已腦補出肅王若是發現了顏綰就是陸無悠后,會將她生吞還是活剝。冷著臉的無暇甚至還在一旁插幾句死門的“拷打”方式。 聽到這里,顏綰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這兩人的幻想,“我根本不可能嫁給肅王,你們趕緊打住。說的怪瘆得慌的……” 回憶起這三年對肅王做的種種手腳,顏綰身上莫名起了一層寒意,趕緊朝溫暖的墻壁上湊了湊,“我已經吩咐莫云祁斷了和淵王的一切聯絡,從此以后不再涉足黨爭……這榮國侯府與我也沒有什么干系,若真讓我頂替顏嫵,我就在大婚當日逃婚好了。想必那個時候沒了我,顏嫵便不得不上花轎了?!?/br> 這話的重點分明是后半句,但無暇和豆蔻卻不約而同的被前半句驚了驚,“不再涉足黨爭?!” 顏綰眨了眨眼,舒舒服服的往榻上一躺,愉悅的瞇眼,唇角微微翹起,“是啊,以后我就清清閑閑的待在這京城,趕上好日子就出去游歷游歷,不是也挺好?” 豆蔻有些懵,但這一次,表情卻遠不及始終面癱的無暇復雜。 “……小姐,”回到了侯府,無暇還是別扭的改了口,“那我們死門……做什么?” 顏綰偏頭,認真的望進無暇冰涼的眸子里,“自然是繼續保護我,和我一起出京?!?/br> 無暇愣住。 ……死門的意義便在于唯樓主之命是從,樓主去哪兒,他們便要去哪兒。 一聽死門的人能跟著顏綰出去玩兒,豆蔻卻是開始跳腳了,“小姐!那我們生門呢??!” 顏綰憋住笑,挑了挑眉,“你們啊,留京賺銀子養家啊~” “……”豆蔻怒了,再一次被撬開了話匣,“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死門做的事情的確兇殘一點危險一點,但是我們生門完全可以用任務數量碾壓他們??!您怎么能偏心?您知不知道……” 顏綰轉回了頭,勾著唇角閉上眼,在豆蔻絮絮叨叨的怨念聲中再次昏昏欲睡…… 突然,無暇冰冷的嗓音突然響起,“噤聲,有人來了?!?/br> 豆蔻連忙閉上了嘴。 顏綰也驚醒過來,從榻上起身。 屋外,嫲嫲的聲音第一次變得恭恭敬敬起來,“小姐,侯爺請您去書房?!?/br> === 榮國侯找顏綰自然是為了與肅王的婚事。 榮國侯膝下子嗣不多,除了顏綰,便只有嫡出的顏澈顏嫵,和一個庶子。 說來也奇怪,榮國侯一直不是很記得自己這個庶女的長相,再怎么回憶也只能回憶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和模糊的剪影。 于是在書房見到衣著樸素卻面容姣好的顏綰時,榮國侯倒還是驚喜的。 原本還擔心顏綰貌若無鹽、沒規沒矩,會丟榮國侯府的臉…… 如今看看這更甚嫵兒的容貌,還有舉手投足間的分寸,榮國侯終于放下了心。 沒有給顏綰留絲毫余地,他直接以太后為“她”和肅王賜婚切題,又囑咐了些旁的事情,便打發她回靜苑準備出嫁的事宜了。 顏綰對人的表情尤為敏感。 只一眼她便能瞧出榮國侯并不想與她多費口舌,因此也懶得自討沒趣,只裝著有些懦懦的應下了所有事情,回靜苑面對那些忙活“她”婚事的婆子們了。 沒過幾日,便是除夕。 自打顏綰到這里三年來,還是第一次被榮國侯和夫人想起,讓她和侯府親眷一起守歲。 只是這樣的除夕之夜卻不是顏綰所期盼的,因此就隨意裝了個病,躲過了那所謂“一家人團聚”。 除夕夜依舊飄著雪,夜色將至的時候,顏綰便帶著豆蔻和無暇悄悄從暗道出了侯府,去風煙醉找莫云祁的“麻煩”了。 想著除夕的京城必定極為熱鬧,主仆三人便十分有興致的徒步走一走。 然而,因今年冬日比往年格外冷些、又在飄雪的緣故,京城里雖是滿城燈火,街面上卻也只有孩童在自家門前打打雪仗、堆堆雪人。 ……真正在雪地里溜達的約莫也就剩她們三人了。 “言姑娘……是你嗎?” 夜色寂寂的小巷里,突然自身后傳來一有些不確定的喚聲。 嗓音微微低啞,卻帶著些難以捉摸的情緒。 顏綰愣住,轉頭朝身后看去。 街邊懸掛的燈籠正下方,一身著鴉青色錦袍的男子站在那里,面若冠玉,五官的輪廓比常人更加深邃些,淡金色的眸子帶著些異域風情。 那俊朗的眉宇間平添一抹驚喜,一雙漂亮的金眸在燈下耀著爍爍光華。 北燕質子,拓跋陵修? 顏綰也有些驚喜的看向來人。 她和拓跋陵修也算是舊識了。 當然,她在拓跋陵修面前稱自己姓言而非“顏”。拓跋陵修也從未對她說過真實身份,而用的化名凌拓,不過身為危樓樓主,顏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位北燕質子? 兩人雖隔著化名,但卻也不生分。 顏綰第一年來大晉王朝時,曾在街上遇到過一群流氓無賴,那時她剛接手危樓,無暇還沒有貼身跟在她身邊,是拓跋陵修出手救了她。 除了英雄救美的第一次,其余這三年來,兩人也總是能在一些節日巧遇…… 想想也合情合理。 一個是背井離鄉的質子,一個是天外來客,都是無家可歸之人,逢年過節的又能去哪兒?無非是在京城大街小巷閑逛,能遇上也并不稀奇。 而每當這兩人在街上相逢時,去西街正數第二個街口的面攤吃碗陽春面,順道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就成了每次偶遇的儀式性活動。 然而可惜的是,今日那面攤老板也早早的收拾攤子回家了。 顏綰和拓跋陵修悵然若失的杵在原地,盯著那雪地上的痕跡戀戀不舍的看了又看,直看得豆蔻都不耐煩了,“小姐……” 顏綰從陽春面沒有了的陰影中清醒過來,偏頭看向身邊的拓跋陵修,“凌公子,不如今日我便請你去風煙醉吃陽春面吧?” 豆蔻差點沒驚掉下巴,去風煙醉吃……吃陽春面?! 顏綰很誠懇的想,雖然不知道風煙醉賣不賣陽春面,不過她可以讓廚子現做兩碗出來。 風煙醉? 拓跋陵修的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復雜起來,但下一刻卻還是笑道,“不必了,風煙醉那個地方……還是少去為妙?!?/br> 子顯曾說過,風煙醉背后的勢力很有可能便是危樓…… 想到今日還要赴更重要的約,拓跋陵修轉向顏綰,眸色微黯,“言姑娘,今日在下還要去探望一位摯友,便先告辭了?!?/br> ☆、第5章 除夕 在拓跋陵修的目送下離開,顏綰有些狐疑的自言自語,“摯友?往年怎么沒聽他提起過……” 豆蔻雖然從小就待在榮國侯府,但身為生門中人,偶爾也會回去交些任務,知道不少宮里的事態發展,見顏綰不明所以,便主動湊上去為她解惑,“聽說這北燕來的陵公子和肅王關系很親近,大概是肅王吧?!?/br> “……”顏綰微微一怔,“棠觀?” 除夕之夜,棠觀雖被廢了太子之位,但畢竟還是肅王。照理說,宮中的年宴他定是要去和皇室宗親一起守歲,拓跋陵修一個質子……去哪里探望他? 似乎明白了顏綰在想些什么,豆蔻嘆了口氣,小臉上多了些憐憫,“今年可不比從前,肅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儲君,況且這廢太子才過沒幾天,皇帝壓根就不想看見他,所以肅王并沒有進宮,應該還待在那臨時的府邸里吧?!?/br> 顏綰腳步頓了頓,下意識的抿唇,心里也不知為何,便突然掠過一絲異樣。 連宮中年宴也不準他去,晉帝對棠觀竟然已經……厭棄至此了嗎? 這念頭一冒出來,顏綰自己也愣了愣,下一刻便覺得有些諷刺。 晉帝對棠觀的態度演變到現在,其中種種關節,她難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嗎? 蟠木根柢,輪囷離奇,卻能為萬乘器。 彎曲的樹木盤根錯節,古怪離奇,卻能變成天子的名貴器物。所以自古以來,朝堂權術便是天子把玩之物。 只有深諳權術斗爭,方能有一線存活。 ——出自《小人得“智”》 平宣二十一年四月,晉帝壽誕時東宮呈送的壽禮被動了手腳,當眾出丑。 平宣二十一年六月,黃河水患,欽天監夜觀天象,向皇上暗中稟告了“彗星襲月”之癥結出在東宮。 平宣二十二年三月,晉帝執意要微服私巡下江南,體察民情。太子攜眾言官進諫無果。 平宣二十二年四月,晉帝于杭州“偶遇”與故皇后容貌極為相似的名伎馮萋萋,龍心甚悅,要封之為妃。太子帶領諸隨行朝臣于門外連跪三天三夜,懇請晉帝收回旨意。晉帝無可奈何,封妃之事就此作罷。 平宣二十三年十月,東宮掌事宮女一紙御狀告發太子,稱其于東宮隨意杖殺宮人,晉帝震怒,幽禁太子于東宮。 平宣二十三年十二月,太子于幽禁期間擅闖御前,重傷禁衛軍。晉帝廢其太子之位,降為肅王。 恰逢走至街口,一陣冷風自巷中呼嘯而來,直讓顏綰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無暇始終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后,而豆蔻則是貼心的為她攏了攏衣領,一邊自顧自的朝前走一邊小聲感慨,“說起來,奴婢倒是挺心疼肅王……” “……” “比起淵王那表里不一的小人,肅王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就貴為儲君,但內里可是沒有一點皇族的驕矜。性情既耿直又坦蕩,文韜武略也都是皇子中最拔尖的……”說著說著,豆蔻微微紅了臉,但接著卻又是悻悻的垂下了頭,“只可惜過剛易折……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 顏綰垂著頭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身后卻驀地響起一匕首出鞘的響聲。 她一驚,連忙回身去看,卻見無暇竟是瞬間將那泛著冷光的匕首橫在了豆蔻的脖頸邊,一雙眸子晦暗不明,嗓音如這寒夜一般冰涼,“你在質疑樓主?!?/br> 豆蔻被頸邊那明晃晃的一抹鋒芒嚇得大氣不敢出,直到聽見了無暇的那句話,才恍然驚覺自己說錯了什么…… 肅王的下場,可不正是樓主和淵王聯手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