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哪煩哪煩得沒有力氣煩哪，我煩啊，煩哪煩哪……”

    蕭奕辰輕聲哼著歌敲響師傅辦公室的門，寄希望于師傅現在有事，根本懶得搭理他。

    不過蕭奕辰愿望很快落空，他聽見師傅說進來的聲音。

    余揚發板著臉嚴肅道：“進展不順利？”

    蕭奕辰猶豫著，沒吭聲，覺得說出來就是沒事找罵的。

    余揚發明察秋毫道：“你約好3點見客戶，要順利的話下班后都不一定能回來，現在才5點就回公司了，說吧，怎么回事？”

    蕭奕辰討好地過去給余揚發倒茶。

    余揚發不安道：“停，你過去，少來這套，有話直接說?！?/br>
    蕭奕辰道：“那我說了？”

    “……”

    “師傅，我……這項目我做不了，要不還是您來做吧，您做的肯定比我好一百倍?！?/br>
    余揚發臉一沉，嚴肅道：“所有項目都我做，還要你干嘛?！?/br>
    “師傅，我……”

    “我不想聽你狡辯，這項目你能做好的，就看你愿不愿意認真做，”余揚發擲地有聲地強調道，“這事你千萬別給我掉鏈子，你不做就是魏泳接手，他要是把這項目做好，以后升職就沒你的事了?！?/br>
    蕭奕辰還想說什么，又被余揚發給搶斷道：“別說凡事無絕對，事在人為，你先給我把這事做好，我可是給李總打過保證的，如果讓我被朱聰看笑話，以后老子跟你沒完！”

    余揚發把話都擱這了，蕭奕辰張張嘴，發現他竟然沒有能說的話，他被魏泳看笑話無所謂，但要是害得師傅被朱聰看了笑話，那蕭奕辰就太對不起一直以來栽培教授他的師傅了。

    在余揚發嚴肅認真的注視下，蕭奕辰心情復雜的認真點頭，“師傅，你放心，我……我一定能做好的?！?/br>
    余揚發滿意頷首，鼓勵道：“嗯，好好做，我清楚你的潛能，記得不能給師傅我丟臉，出去吧?！?/br>
    蕭奕辰頭暈腦脹離開辦公室，想著還得繼續和陶睿打交道就煩的不行，精神都萎靡不振的，又開始哼唱著：“煩哪煩哪煩得沒有力氣煩哪……”

    為了不辜負師傅的信任，蕭奕辰離開辦公室就開始給姜朗打電話道歉，他還是不想直接跟陶睿聯系，希望能通過姜朗起到橋梁的作用。

    蕭奕辰在餐廳雖然一直和陶睿說話，但其實還是注意著姜朗的。姜朗對他的突然消失顯然很惱怒，當時是陶睿在場，還輪不到姜朗說話，所以姜朗只能把滿腔怒火收起來，蕭奕辰這個電話打過去，就等于給姜朗一個發泄怒火的通道。

    蕭奕辰調整好情緒，他現在有求于人，必須得放低姿態，“姜老板，你好，真是抱歉，我家里出了急事，才會突然匆忙離開，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這是我的錯，但我保證這只是意外，我以后……”

    蕭奕辰正說著，就被姜朗和顏悅色地打斷，“蕭先生，我相信你說的，如果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你是不會丟下客戶離開的，現在事情解決了嗎？”

    蕭奕辰愣了，還沒說完的話就這樣噎在喉嚨處，這發展趨勢不對啊，他都早就做好被姜朗一通怒叱責問的準備，姜朗怎么就改換套路，猝不及防突然走溫情路線？

    蕭奕辰道：“沒事，事情都解決了，謝謝姜老板關心?！?/br>
    姜朗道：“嗯，那就好，你以后要有難處盡管來找我?！?/br>
    “……謝謝姜老板?！?/br>
    “不謝不謝，就沖你是我老板的校友，我也該盡我所能的幫忙?！?/br>
    “您誤會了，我和陶總并沒有……”

    姜朗笑道：“我這把年紀，閱人無數，還能有什么誤會的，我們老板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遲到，你今天遲到這么久，我們老板還挺高興的，這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挺新鮮的?！?/br>
    “姜老板，我想談談餐廳裝修的事?！?/br>
    “這事你直接找我老板，他說要親自負責，老板聯系方式你有吧？”

    蕭奕辰無力道：“沒有?！?/br>
    “沒事，我發短信給你，老板說了，你隨時都可以聯系他，他都有空?！?/br>
    蕭奕辰道：“哦，謝謝?！?/br>
    姜朗態度驟然轉變，發消息的速度也隨之變快，蕭奕辰這邊剛掛斷電話，就接到姜朗發過來的信息，內容是陶睿的電話號碼。

    蕭奕辰緊盯著這條短信，想著陶睿究竟給姜朗說過什么，讓姜朗態度陡然轉變，熱情得蕭奕辰都有點招架不住。

    還有就是，陶睿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先前都沒說要負責分店餐廳裝修的事，這會突然交待姜朗說要親自負責，明眼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陶睿這顯然是沖著他蕭奕辰來的。

    蕭奕辰猶豫要不要給陶睿打電話，打吧，他心里不舒坦，不打吧，又對不起師傅，一邊是蕭奕辰的個人意愿，一邊是他的前程跟師傅的面子，按蕭奕辰以前老師的話說，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分題。

    蕭奕辰糾結好半天，給陶睿發了條短信過去，“遲到是我的錯，我給你認真道歉，但我保證我有餐廳設計的能力，不管是餐廳的設計還是后續裝修，我都能做到讓你滿意?！?/br>
    蕭奕辰很快就收到陶?；剡^來的短信，孤零零的兩個字，敷衍到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你誰”。

    蕭奕辰瞪著這個字，氣不打一處來，我cao，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7章

    前臺出門，偏右側過去是一簇簇綠化植物，修剪得特精致好看，尤其是花壇旁的幾棵銀杏樹，長得更是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蕭奕辰站在銀杏樹底下給陶睿打電話，手閑著沒事輕輕扯銀杏樹的葉子，這時候銀杏樹葉子還是綠的，不過扇形的弧度依然很漂亮。

    陶睿接電話速度挺快，大概猜到蕭奕辰會給他打電話，“有事？”

    蕭奕辰一本正經道：“陶總，你好，我是給你發短信的人?！?/br>
    陶睿笑道：“哦，你有事？”

    “你知道我是誰吧？這樣有意思嗎？”

    “道歉就發條短信過來，是我沒意思還是你沒意思？”

    蕭奕辰撇撇嘴，“你刁難我就沒意思了?！?/br>
    “不是你說的，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對不守時的合作伙伴的態度就這樣?！?/br>
    蕭奕辰懶得和陶睿爭論，直截了當道：“你說，我要怎么做，這事才能過去?！?/br>
    陶睿手機另一頭安靜下來，好一會才聽不出情緒地笑道：“蕭奕辰，我真服你，我們好歹也在一塊三年，我以前對你挺好吧，你再見我就這幅態度，是不是煩我煩的不行，恨不得我立刻從你眼前消失？”

    蕭奕辰咬著舌尖，又扯下一片銀杏葉子，“那你消失不？”

    “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陶睿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我以前怎么會喜歡你，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br>
    蕭奕辰道：“怪你眼瘸，你趕緊給個說法，別磨磨嘰嘰的?！?/br>
    陶睿給氣笑了，“蕭奕辰，我上輩子欠你的是吧，要換個人我非揍他幾拳?！?/br>
    蕭奕辰沉默，陶睿老是這幅慣著他的語氣，讓他聽著心里挺煩躁的。

    陶睿見蕭奕辰不說話，笑意也逐漸收斂起來。

    他不否認能再遇到蕭奕辰挺高興的，畢竟是以前喜歡過寵過的人，陶睿以為彼此了解了解近況，或者做普通朋友都是可以的。

    只是蕭奕辰的態度卻讓陶睿感到心涼，他能察覺到蕭奕辰的冷淡，他們以前在一塊三年，現在蕭奕辰竟然連見都不想見到他。

    陶睿說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反正挺難受挺失望的，“就憑以前的交情，我也沒打算為難你，你直接找姜朗，這事算過了?！?/br>
    陶睿說完就掛斷電話，蕭奕辰的不耐煩讓他覺得這事是沒啥意思。

    蕭奕辰愕然瞪著手機，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都做好被陶睿刁難的準備，陶睿竟然就這樣讓事情過去了？

    蕭奕辰看了下手表，發現都快到下班時間了，他接下來反正也沒事，就收拾東西準備直接下班，安安今天發生這種事，蕭奕辰還得多陪孩子一會，康復中心也給他打過電話，就安安的事情給蕭奕辰道歉，蕭奕辰說他還需要考慮下。

    將安安送到向日葵康復中心前，蕭奕辰還陸續換過不少特殊康復學校，不是老師教育方式有誤，就是學校根本沒有教學能力，總之對安安的恢復沒能起到任何作用，甚至都沒有老師能夠正常地跟安安溝通交流。

    所有老師的說辭都一致，說自閉癥的孩子本身就不愿跟人溝通，希望蕭奕辰能多給孩子做功課，不過就算這樣，安安能接受知識的能力也有限，這是現在患自閉癥兒童的普遍現象?？傊f來說去，意思就是孩子無法恢復都是病情的問題，和學校的教學方法和教學能力沒有半毛錢關系。

    蕭奕辰覺得這都是扯淡，安安能聽懂他說話，有正常的邏輯思維，還能做簡單的溝通，安安只是不愿意搭理任何人，他將自己拘在小小的世界，拒絕外界的交流，但起碼蕭奕辰和安安的交流沒有障礙，蕭奕辰始終堅信安安是能夠有所好轉的，只是沒人能夠掌握到恰當的方法。

    蕭奕辰去接安安的時候，正好碰見他媽提著菜進樓，滿臉不高興的樣子，還邊走邊低聲罵著什么。

    蕭奕辰過去幫著提菜，“媽，你說什么？”

    代梅轉頭看見蕭奕辰，臉色還是沒好轉，怒氣沖沖地抱怨道：“我讓蕭微林去給我看店，他嫌丟臉，怎么說都不肯去，現在好了，出事他就高興了吧！你說他還能有什么用，畢業都好幾個月了，還是找不著工作，整天嘻嘻哈哈的，就知道玩游戲，玩游戲能賺錢還是怎么樣？你李阿姨的兒子都是公務員了，公務員是鐵飯碗，你看他們提起兒子多有底氣，他哪天能讓我有底氣一回，我做夢都能笑醒……”

    房門開著，蕭微林聽見說話聲走出來，無奈道：“媽，你累不累？我隔著兩層樓都聽見你在數落我?！?/br>
    代梅怒視蕭微林，“你要像你哥一樣給我長臉，我才懶得管你！”

    “我不就是沒找到合適的嗎，”蕭微林看向蕭奕辰，“哥，安安在我房里看動畫片?！?/br>
    蕭奕辰點頭，先進屋去找安安。

    代梅聽蕭微林提起安安，不禁又蹙起眉頭，喋喋不休道：“兒子是給我長臉，就是孫子……唉，這一個兩個就沒有省心的，蕭微林，你爸呢？”

    蕭微林道：“爸在屋里睡覺?！?/br>
    代梅道：“整天不是看電視就是睡覺，這家里的事我一個人cao勞，他倒是夠省心的，蕭微允呢？不是讓你叫她回家吃飯嗎？怎么還不見人?！?/br>
    蕭微林磕著瓜子，道：“我姐說要陪客戶吃飯，沒時間?！?/br>
    這所房子面積不大，簡單的三室一廳，剩下做廚房、浴室的面積就挺逼仄了，以前是他爸媽睡一間，蕭微允睡一間，蕭奕辰和蕭微林睡一間，后來蕭奕辰帶著安安回國后，就直接搬了出去，一來安安不適合吵鬧嘈雜的環境，二來他搬出去蕭微林也能睡寬敞點。

    蕭奕辰推門進去，果然看見安安盯著電腦屏幕，正在放喜羊羊與灰太狼。安安看動畫片的神情特別專注，只是普通孩子總能被逗得哈哈大笑，安安卻始終沒有太多的表情。

    蕭奕辰走過去喊安安的名字，安安才反應過來轉頭看蕭奕辰。

    蕭奕辰道：“好玩嗎？”

    安安不說話。

    “不好玩？”

    安安搖頭。

    蕭奕辰笑了，“今晚我們在奶奶家吃飯，安安是繼續看動畫片還是陪爸爸？”

    安安滑下椅子，擠進蕭奕辰懷里。

    蕭奕辰按下空格暫停動畫片，抱著安安朝外面走。

    代梅圍著款式老舊的圍裙，圍裙帶子都是黑乎乎的，她頭發嫌麻煩，直接全部給剪短了，代梅挺高的，體型微胖，沒注重過保養的皮膚皺紋不少，臉頰還有許多斑點，她經歷過悲痛的洗禮，身上帶著濃郁真實的生活氣息。又摻雜著市井的俗氣短淺。

    代梅做的都是家常菜，紅燒魚、小炒rou、炒青菜、番茄蛋湯，蕭奕辰難得能吃現成的，還是挺高興的，尤其他媽廚藝不錯，雖然是家常菜，但味道都挺好的。

    蕭靖聞著菜香，還沒人去叫他，就自己推著輪椅出來了。

    吃飯前，蕭奕辰還去看過奶奶。

    奶奶去年都能買菜做飯，今年開始身體就越來越差，只能待在家休息。

    蕭奕辰送安安過來時就沒見著奶奶，后來知道奶奶突然肚子痛，吃藥過后一直都躺在床上睡覺。

    飯桌上，蕭奕辰提道：“奶奶怎么會突然肚子痛？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