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光明磊落,有一是一,有二是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命脈。 所以,這是文婧帝喜歡的地方,也是整個朝堂包括那些個皇子忌憚的地方。 言傅靠著蕭朗,暖烘烘的被順毛順得舒服,一邊在聽著那些大臣的討論,比聽著話本什么的讓他感興趣多了。 這會先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蕭朗,又看了一眼議事廳中間的人。 不見蕭朗回答。那人手臂往上抬了抬,腰彎得更低,還要開口。 蕭朗的聲音不疾不徐,“何大人盡忠職守幾十年,家里的公子皆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去年出嫁的是何大人唯一的女兒,十七歲出嫁,最好的年紀,只是大概十全九美?令千金的婚姻生活似乎不是很如意?” “……” “只要不參與其中,何大人應當知道我的規矩,孩童婦孺從不牽連,只是何大人現在既然蹚了這渾水,想來何小姐為夫家和何大人牽線沒少費功夫吧?!?/br> 蕭朗已經朝身后揮揮手,“可以抓人去了?!?/br> “……” 中間站著的男人早已經跪下,一句話說不出來。 蕭朗還是一樣的動作姿勢,視線都沒抬起來,抱著貓口吻清冽,“蕭某為陛下做事這么多年,自認能留余地的已經足夠仁慈,即便陛下十分重視,在下也知道這件事牽連甚廣,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量不要牽扯的孩童婦孺,只是怎么好像各位……” 蕭朗抬起頭來,一時間身子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看著廳中,視線卻并沒有專注的定在哪一點,嘴角扯起一個弧度,聲音溫和,“似乎并不想給蕭某這個面子?” 第82章 、言傅(6) 大概已經很久沒有人在蕭朗面前大呼小叫的。 蕭朗做事確實對著孩童婦孺留了善地,加著老六的事他沒下死手,大概有些人已經忘了蕭家蕭朗是何等人物。 這般在他面前蹦跶鬼跳,不是赤果果的找死嘛。 他坐姿閑適沒有一點不悅繃緊的感覺, 眼眸溫潤, 撫摸著他背上的掌心動作很輕也很溫暖。 言傅抬著頭呆呆的看著蕭朗。 議事廳里很安靜, 直到中間跪著的人突然崩潰之后額頭砸地一邊大呼著向蕭朗求情。 蕭朗卻視線都沒有給一個。 開口吩咐他手底下的人, “一刻鐘,背后關系網羅列出來?!?/br> 議事廳大門對著蕭朗的主座, 旁邊兩邊的桌椅后面靠墻的位置卻全是長長的木桌,上面放著紙筆還有其他公事用品。 蕭朗站起身來,視線從其他幾個文婧帝點來的人頭頂上一晃而過,“你們?” 其中官銜最高的,比蕭朗還好著半級,現在卻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朝蕭朗半彎腰道,“我們一定盡力配合?!?/br> 蕭朗點點頭, 抱著貓兒提腳往外面走,“辛苦各位大人了?!?/br> 至于還跪下地上的人,蕭朗往旁邊路過的時候都沒敢偏頭看過來,還在以頭搶地。 蕭朗出了議事廳,直接出了小院子,議事廳外等著的福順一路跟上,出了小院子以后蕭朗才站定輕聲命令,“讓暗七那邊帶著人去幾位大臣家,在我下令撤回之前,每個大臣的家眷務必保護好。若是有人動手,不必留手,可當場革殺?!?/br> “城門口那里去告知守城將士們,但凡有一點點身份可疑的,不許出去?!?/br> 福順把頭壓得很低,應聲卻是又沉又穩,“奴才省,現在就去辦?!?/br> 福順走了之后蕭朗也沒進去,只是站在外面看著福順匆匆離去的背影,外面是帝都,是最繁榮的地方,也是權力最集中最放大的地方。 直到福順的背影已經消失很久,蕭朗才輕輕嘆了口氣。 言傅想,蕭朗可能已經知道最后牽線的人是什么身份了。 千不該萬不該,既是皇家人,天下為子民,無論貴賤,士農工商,商末錯不在人,人家同樣是腳踏實地,一分一毫自己辛苦掙來的,為了野心,怎能縱容或者是本身就是設計者,理所應當去奪取來成就自己。 即便是贏,也早早就輸了個徹底,連最基本皇家人的資格,都不夠。 先是一個老六,想要弒君篡位,現在又是誰。 言傅難得的現在沒有幸災樂禍的期待,言家呀,江山之主,那個位置,真的就那么叫人不擇手段嗎。 不過這話,他還真不夠立場說,他之前不也為了自己,順水推舟既坑了老六一把,又在文婧帝面前做足了戲。 原本蕭朗可能沒有想下這么重這么利的刀,只是何大人會在他面前問出那些話,基本上也就表明了后面那些人的態度。 這么一個快速來錢的路子斷了,大概時間久,已經成為了習慣,反而理所應當覺得現在蕭朗要管那是斷自己的財路,怎么可能乖覺配合。 蕭朗給人留的余地,從來要看值不值得。 那邊大臣們將將緊湊著時間落筆,蕭朗這邊所有人員安排下去,一行人要直接去刑部了。 言傅想去啊,想去啊,然后正在想辦法的時候感覺自己飛起來了,而后就到了丫鬟的懷里。 蕭朗一個眼神都沒停留,帶著一行人,還有被侍衛壓著的何大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哦,走之前倒是吩咐了院子里的管事一句,最近去廚房看著。 蕭家是蕭朗的大本營,后面的人再蠢也不會蠢到直接真刀真槍對蕭家的人怎樣,但是吃食會不會蠢到做手腳卻不好說。 言傅本來想先乖乖跟著丫鬟,之后在自己跑出去,反正他知道刑部的位置。 但是照顧他的小丫鬟現在對他十分緊張,今早又發現他的不對勁,原本是想中午蕭朗下朝回來告訴蕭朗的,但是后來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現在不能和蕭朗說,她只能自己非常緊張時時刻刻看著小小。 計劃失敗,不過仗著貓兒聽力尖,言傅倒是發現了蕭朗出門之后蕭家不僅侍衛多了很多,暗地里的暗衛也多了起來。 晚上蕭朗被放到籠子以前丫鬟還仔仔細細給他檢查了好幾次,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最后輕手輕腳給他放進了墊得軟綿綿的籠子里,把籠子放到了蕭朗屋子里的外間。 言傅一直沒睡,不過直到半夜他身子眩暈感傳來蕭朗還是沒有回來。 言傅從自己身體里醒來的時候,薛能和薛勇都守在床邊,屋里點了燈,言傅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起身問道,“什么時候起來的,劉堅和劉洪呢?” 薛能和薛勇一人扶他起身,一人去桌子上倒溫茶,回答道,“起身一刻鐘多,換他們去休息了?!?/br> 言傅點點頭接過了薛勇手里的茶喝了兩口之后遞回去準備起身,“薛能你去準備些膳食,三個人的份?!?/br> 這么說著言傅就有點淡淡的憂傷,日后,他大概真的就要這樣了。 “差人去刑部……”言傅話音頓,薛勇沒有半點感覺,只等著他把話說話。 言傅輕輕勾了勾唇,一邊系外袍帶子一邊問,“蕭大人今日什么時候回去的?” 薛勇就把他早上暈倒之后所有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言傅點點頭,“倒是本王麻煩蕭大人了?!?/br> “外面現在什么情況?” 王府本就是兩班人,日夜都有人在候命,只是之前夜里的人比白日少一些,以后卻要稍微調整一下。 “外面一直關注的,蕭大人回府之后眾位大人也趕去了,之后抓了不少人,現在大臣們幾乎都在刑部,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都去了?!?/br> 言傅輕輕嗯了一聲,“今日下方呈上來的待公拿過來?!?/br> 薛勇應聲之后退出去了。 言傅就自己一個人在屋里轉了轉,等著薛勇那待公回來,沒去書房,就在屋子里的書桌坐著處理。 薛勇在廚房那邊指揮著人把飯菜準備好,送過來之后言傅交代都吃飯,吃完飯要去刑部。 他們兩自然不可能和言傅同桌,準備了三個人的份,和言傅吃的一樣已經是有些逾越了,言傅吃完之后撤到側間偏房之后兩人最快速度解決完了飯菜。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言傅已經漱好口整理好完全是可以出門了。 兩個人想要上前告罪,言傅卻已經抬腳往外走了。 薛勇駕車,言傅和薛勇坐馬車廂。 帝都這會安安靜靜的,街道外面只有幾個大戶門口掛著燈籠發著微弱卻亮色的光,寧靜的夜只有三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睡著被吵醒有些鬧脾氣馬兒的聲音。 言傅坐好之后突然伸手撩了一下馬車簾,“不著急,慢慢去,動靜小一點?!?/br> “奴才省?!?/br> 一路車輪滾滾,言傅的四皇子府本就是在內城,距離刑部也不遠,路上偶有一兩聲犬吠。 遠遠的就能看到刑部四亮的燈火。 靠近一些就能感覺到里面有多少人了,幾乎是朝堂上的大臣都在這了。 不像老六那件事是謀劃已久,之前都是壓著暗地進行,事發之后一舉所有人拿下。 這次的事牽連甚廣,并且時間牽扯已久,明面上,暗地里,何況老六的事爆發出來,只是朝堂皇家內部的爭斗,但是這次的事,牽連到許多無辜百姓,光是悠悠之口民心所向已經比最后的罪名重要了。 蕭朗派去保護人的準備還是有用的,刑部門口沒有人,但是一進去往里走就是血腥味彌漫。 外面的庭場上橫著不少穿著黑衣的尸體,有些甚至還缺胳膊少腿的,大概是當場斃命,沒有口供,現在騰不出人手來,只能這樣先放著。 里面大廳倒是熱鬧,坐著的,站著的,所有大臣都穿著常服,桌子上是喝得橫七豎八擺著的茶盞。 見了他都起來問安行禮,言傅擺擺手,“大皇子和蕭大人他們呢?” “在刑室?!蓖饷娴戎?,自然是身份不夠或者不能參與這件事的大臣。 言傅點點頭,里面有刑部的官員跑過來帶著他往刑室的方向走。 整個刑部內里燈火通明,刑室在地下,里面唯一流通的就是樓梯,室內的血腥味堆積久久不散,和一路的慘叫混在一起,在明亮的空間里都叫人背后發麻。 言傅下樓梯的腳步停頓了一瞬,有點,不像是蕭朗的風格。 果然,現下主要cao作的已經變成了言跡。 蕭朗一個下午的成果已經很明顯了,這件事后面不是皇家人主事,也是皇家人下面第一手的人主事。 言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在場三個皇子,蕭朗不過是個大臣,現下倒是遠遠坐在了一邊,只是看著,目光無波無瀾,慘叫聲和各種行刑的聲音似乎自動屏蔽。 言傅先走向他,擰著眉輕輕開口,“蕭大人?” 蕭朗抬起頭看,要站起來給言傅行禮。 言傅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薛勇已經把椅子放到了他身后,言傅按著他的肩膀沒讓他起身自己也坐下,和蕭朗靠得很近。 蕭朗沒站起來行禮,朝著言傅低頭,“四皇子殿下?!?/br> 言傅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說話,轉頭隔著前面不少人看向幾個正在被嚴刑拷打的人。 其中,還有幾個女人,孩童倒是沒有,只是角落有幾個孩童在侍衛佩刀圈圍下緊貼著墻低著頭抱著身子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