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盛商言那邊電話一直沒斷,出現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盛商言卻一直在和清若說著話。 程然抱著她,一直在她身后輕聲開口,“jiejie在這,jiejie在這,小若不怕?!?/br> 地上的女人緩了一會勁站了起來,套著程然的大衣把自己裹了起來,程然的大衣長,而這女人又比程然矮,直接裹到了腳裸。 她站起來沒有先去給一邊被綁著的男人解開繩子,而是走到了清若面前,沖著清若笑了笑,很利落,也很灑脫,“刀給我吧?!?/br> 清若沒有反應,一只手握著刀,一只手握著電話給盛商言說話。 那女的抬起袖子擦掉了臉上亂七八糟的妝,又冷靜的開口,“刀給我,人是我殺的?!?/br> 寂靜的夜這時候響起了腳步聲。 “砰砰砰!” 聽著像是一個人,又像是很多人。 巷子口先是出現了一人,緊跟著出現了很多人。 盛商言還穿著居家服,腳上穿著拖鞋,頭發上滴著不知道是汗珠還是水珠,看都沒看躺在巷子口的尸體一眼,直接跑過來,程然抱著清若,被盛商言一把扯開甩開,程然直接撞到了巷子的墻上。 盛商言低頭看著清若臉上濺到的血,顫抖著的指尖是冰涼的。 格外溫柔小心的給她擦眼淚,手機看見清若的時候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一只手臂圈著她。 “寶寶,不哭了,我來了?!?/br> “啪嗒啦”清若手里的刀掉到地上,而后整個人撲進盛商言懷里開始大哭。 盛商言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側頭一邊親她的頭發一邊輕哄,“乖,不哭了,我在呢~” 跟著盛商言進來的人非常多,那個女人和原本跪著的男人被一群像是保鏢一樣的人帶走,方涵帶著一個女人上前,女人手里抱著大衣,動作溫柔卻不容抗拒給程然披上了,而后退回方涵身后,方涵官方客氣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讓程然小姐受驚了,很抱歉,我們的失職?!?/br> 程然被盛商言甩那一下撞在墻上現在整個背都在火辣辣的疼。 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其他無聲做事的眾人,靠著墻壁看著清若,一言不發不想再和方涵說話。 方涵也不勉強,甚至退后了只留下那個女助理在程然身邊。 程然雙手環保在胸前,他和她說話的時候更是手掌緊緊握起。剛剛女助理上前給她穿衣服時候卻沒有這樣的表現,顯然她現在很抗拒男性的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事嚇到了。 盛商言哄了清若一會,小姑娘不怎么哭了,盛商言彎腰把人打橫抱起,巷子已經被清理干凈,那些人也全部被帶走了,似乎什么都沒發生過,只有墻邊推起來的雪,還殘留著血跡。 路邊停了一整排的車子,程然的車子兩邊車門都還大開著。 盛商言完全沒看跟著的程然一眼,直接抱著清若上了已經有人拉開車門的車子。 程然關上了副駕駛坐的車門,上了駕駛座,啟動車子跟上了盛商言和清若坐的車。 車子很多,盛商言和清若坐的車后面出了程然的車只跟了兩輛,其他的到了路口似乎從不同的方向走了。 程然這會腦子里冷靜得沒有半點恐懼,腦海里回憶起剛才突然出現的那兩個黑衣男人,難怪,她最近這樣鬧得風風火火的,網上卻從來沒有傳出任何狗仔偷拍她的照片。 車子到了門口,程然的車子被門口的警衛攔下,程然打開車窗,一張冷然絕美的臉頰在夜里如同盛放的玫瑰,“我是程然,我找紀清若,紀小姐?!?/br> 警衛胸前的對講機出現清若的聲音,“讓然姐進來?!边€帶著些鼻音。 “是,紀小姐。程小姐請?!?/br> 這個宅子已經不能用大來形容,程然只是在門口耽誤了一會,進了大門之后已經完全看不到車輛的蹤跡。 路口站著方涵,方涵客氣的笑道,說話時候距離車子有些遠,所以聲音有點大,“程小姐如果不想我帶您過去的話,沿著左邊這條路走,再到路口直走,就能看見主宅了,主宅這會人多,很好找?!?/br> 程然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勉強扯出一個笑,“謝謝?!?/br> 方涵說不用間身子又往后退了一步。 程然啟動車子,按著方涵說的路往前走。 16年暑假,她去姥姥家玩,姥姥家在鄉下,房子是小二層,卻是那種老式的房屋,二樓有個小臺子,后面有樓梯。 她在二樓的小臺子上種了姥姥給她買的草莓種子。 姥姥年紀大了,身子不好,時常喝藥帶著股藥味。 程然不喜歡那味道,便讓姥姥在二樓鋪了個小床,她自己睡。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打著雷。 她聽見臺子上有動靜,嚇得不行,正要哭著跑去下面找姥姥,被人一把扯住了衣服后領。 程然不知道那人長什么樣,只記得讓人作嘔的味道,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整個黑暗掉的世界。 后來她暈過去了。 早上,姥姥發現了。 程然要報警,但是,姥姥不讓。 姥姥覺得,這是不光彩的事情,特別她是一個女孩,報警傳出去,整個村子里的人會怎么傳她。 姥姥的觀念,傳統而落伍。 程然哭了一早上,而后一點東西沒吃,忍著疼,回了家。 那時候正是父母出差還沒回來,程然幾次電話里想說,最后都開不了口,只是一個勁的哭。 父母打電話問姥姥,姥姥只說受了點委屈,鬧脾氣回家了,而后又打電話跟程然說,不能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程然那時候都不敢出門,電視不敢看,一聽見男人的聲音就會抑制不住想吐想發抖。 后來,父母車禍,雙雙身亡。 程然和姥姥,再也沒有往來。 姥姥去世的時候,舅舅打電話讓程然回去看一眼,程然一句話沒說,掛掉了電話,甚至一分錢沒有寄回去。 大概沒有人知道,她花了多長時間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又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站上舞臺。 二十二歲那年,她以為自己好了,恢復了。 那時候心理醫生有一個朋友,也是個醫生,不過是個兒科,對她挺有好感,人也很好,特別對待孩子,非常溫柔有耐心,程然想,試試看談戀愛。 心理醫生,對病患的資料是完全保密的,不過后來大概看兩個人有意發展,把程然的情況和那個兒科醫生大致說了一點。 后來,兩人沒有了聯系。 直到現在,程然睡覺都要開著燈。 并且只要雨夜,程然就沒辦法睡覺,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卷著被子睜眼到天亮。 程然再也沒有再試過踏出這個監牢一點點。 不妄想,就不會受傷。 曾經那個心理醫生和她說過,這樣的案例,就全國報案的人數有多少,而破案將罪犯繩之以法的有多少,這些受害人中,結婚生子擁有幸福生活的比例,很高。 醫生說得很好,也很有說服力和引導力。 可是真的,做不到。 幸福生活,程然那時候就在想,這四個字的定義是什么,是放下過去還是因為罪犯得到懲罰而放下。 可是這樣,她們心里的那條裂縫真的能愈合嗎。 程然一直在試圖這樣躲一輩子,不去看,不去接觸,不去想。 可是偏偏,心又被撕裂了一個缺口。 車子到了主宅,外面停著很多車,私用車,警車。 主宅燈火通明。 里面的人來來往往很忙碌,但是卻很安靜。 沒有人過多的注意她,程然走到客廳,在一邊沙發角安靜的坐下。 沒有看見清若和盛商言。 有人從廚房抬著東西上樓,一會下來,手里沒有了托盤。 大概半個小時時間,幾個人提著醫療箱從樓上下來,后面跟著西裝打扮的人,在送他們出門,“麻煩你們了,這么晚還讓你們跑一趟,真是謝謝了?!?/br> 幾個人也很客氣,“不用不用,我們的職責,應該的?!?/br> 送著出門,一行人越走越遠,漸漸聽不見聲音。 沒一會西裝革履的人回來,朝幾個警察客氣到,“幾位警長有勞了,紀小姐今晚受了點驚嚇,先生正陪著她,明天在錄具體的口供,現在這些地痞流氓太過猖獗,幾位警長也是辛苦了?!?/br> 話語同樣說得滴水不漏尊重有禮,不過顯然,對著方才那幾個醫生,這份尊重是真的。 這幾個警察似乎有些拘謹和不安,“紀小姐受驚了,是我們的失職,已經抓到了犯罪人,紀小姐這一次見義勇為,哪有什么口供一說,紀小姐好生休息,改日我們在登門道歉,就先走了?!?/br> 屋子里的外人被送了一圈,走得差不多了,那男的走到程然面前客客氣氣的點了點頭,“程小姐,勞您大晚上跑一趟了?!?/br> 程然搖搖頭,有些遲疑的問,“我能見見小若嗎?” 西裝男讓她稍等,而后打了個電話之后點了點頭,“來,您這邊請?!?/br> 程然一路跟著他上了三樓,倒是在門口就看見了半躺在床上懷里擁著清若輕拍的盛商言。 不用人開口,程然已經輕著腳步往里面走了。 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了眼,衣服已經換了,臉也被洗得干干凈凈,這會睡著了臉頰上就露出一兩分薄粉了,不自覺壓低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問盛商言,“睡著了?” 盛商言點了點頭,他自己還是出門那一身,淺色的居家服,現在明顯可以看出上面都是汗干掉之后的痕跡,頭發也亂七八糟的,但是整個人的氣場一點都不受影響。 清若老公,程然之前不認識。 但是盛商言,程然是聽說過的。 盛家,發家在清朝,以商融政。 到了民國,可以說已經是暗地的實際cao控者了。 發展到現在到了盛商言這一輩,已經不是金錢地位這些東西可以簡單概括形容得了了。 方才那幾個警局領導要低聲下氣的不奇怪,盛商言這樣寶貝的心尖尖,還是清若沒什么事,這要是有一點半點的問題,這幾個領導恐怕今晚這里都不用來了。 看了她一眼,程然也就安心了,安靜的退出了房間,門外還守著些人,西裝男動作輕輕的關上了門。 引著程然往樓下走。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出去,你們去忙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