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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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霎時就愁云慘淡,很是惶恐:“夫子要趕我走?” “你也見了,京外危機四伏,還有更多險惡你不曾遇見,這趟乃是要入虎狼之xue……”白行簡試圖跟她講道理。 “可我有影衛,我不怕!” 皇家影衛確實厲害,神出鬼沒,所以持盈這一路才沒什么風浪。雖然親眼見過這幫活在暗影中的影衛身手,但白行簡認為總有影衛顧及不到的地方,保護不了的時候。而持盈一旦沒了保護,便與一只待宰小羊羔無二致。 “陛下鳳君怎么肯讓你出京?”這是白行簡想不明白的。 持盈低頭捏花生:“母上罰我禁足,我收拾包袱趁夜逃了,順便偷了父君的照夜白,一路出了宮。后來父君母上發現我跑掉了,就遣了影衛跟來保護我,還給我系了鈴鐺?!?/br> 關于持盈的一系列反常舉止,白行簡不好深究,只稍微訓斥一句:“你是個儲君,不可如此任性!” 持盈不想聽這種論調,他們總是說她任性孩子氣,讓她很不服。為什么人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就被訓為任性?不開心的儲君殿下背過身去蹲著,留給白行簡一個昭示著“生氣了”的背影。 白行簡忽然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廢話,他訓誡儲君的話,她什么時候聽過?既然不聽,又何必再羅里吧嗦?再說這個年紀不任性,留待什么時候再任性?待她將來登基了,處處身不由己,何談任性和自由。那時才是真可憐。這樣一想,便覺得話說重了。白行簡指間捏開了花生殼,倒出兩粒粉衣包裹的花生米,越過持盈肩頭,遞到她面前。 持盈正后悔背過身就沒法吃花生了,花生就送來了,她毫不猶豫抓過他手里的花生米,送進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又脆又香。 “好吃嗎?” “……好吃?!?/br> 肯說話,便算是和解了。 ☆、第49章 夫子的醫術 郡守待客熱情, 宴席豐盛,歌姬作陪。酒宴設在水邊,池中盞盞蓮燈,頗有漁舟唱晚的情調。絲竹管弦, 紅牙檀板, 奏金鞍玉馬, 彈宮鶯長生, 歌流觴曲水,詠曉風殘月。 化外之民如馮聊,宮禁之中如持盈,都從未見識過民間宴樂,趴在宴桌邊聽得陶醉癡迷, 樂不思蜀。侍女們伺候在側, 替馮聊滿了七八杯酒。相比之下,白行簡身邊無人問津。雖然郡守老爺有吩咐, 這位太醫丞才是貴客中的貴客, 美貌侍女一開始便圍繞其身側,奈何此人不好伺候,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這rou不吃那魚不沾,完全不知其喜好,便無從入手,尤其態度極其冷漠,坐在宴席上座無人敢靠近。 馮聊喝上了臉,取了杯新酒,端到持盈鼻子下,誘惑道:“花雕酒,很香的,不嘗嘗?” 酒香入鼻,持盈心中一動,一手抓的雞腿停在半空,猶豫地盯著酒盞:“我爹說小丫頭不可以喝酒……” 馮聊一揪她粉嫩的臉頰:“可你都已經是個大丫頭了!” 持盈被蠱惑,握住酒杯,抿了一口,味道略古怪,本著探索的精神,咽一口,再一口…… 馮聊很得意,得意忘形的時候忽然感到側后方一道目光如冷箭射來,她打了個激靈,酒醒了一半,扭過頭去看是哪個混賬,于是就對上了白行簡一雙過了冰水的眼睛,要將她盯出兩個窟窿似的。 馮聊覺得這是挑釁,待持盈品嘗完一杯花雕,她又給斟了滿滿一杯:“團團,你知道嗎,女人喝酒要比男人豪氣才能彰顯我們女人的不俗,才能從氣勢上將臭男人們壓倒!” 持盈視野有點模糊,捧著些微發暈的頭,不解其意:“為什么要壓倒臭男人?” “因為臭男人瞧不起女人!” “誰敢瞧不起咱們?” “比如你夫子?!?/br> “夫子不是臭男人?!?/br> “難道是香的?” “不香,有點苦……” “好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總之呢,我們要做與眾不同的女人,就要喝得豪爽一些,比如這樣……”馮聊仰脖子一干而盡。 持盈見了,覺得確實非常豪爽,有樣學樣,也仰脖子將酒傾倒嘴里,準頭不太夠,一半灑去衣襟上,一半灌進喉嚨里。 先前不知道她們在嘀咕什么,白行簡沒敢大意,視線一直聚焦。若儲君只是想嘗嘗酒,他沒法勸阻,但這個一飲而盡的架勢完全超乎他的預期,頓時便不能坐視。 持盈豪飲后,整個世界都糊成了一個圈,在她眼前打轉,越轉越快,她一頭栽進一個泛著苦味的懷里,身體騰云駕霧輕飄飄。 白行簡抱了持盈后,對眾侍女道:“撤宴!” 馮聊伸出長臂撈了幾壺酒在懷,白行簡舉杖敲翻她臂彎里的藏品,啪啪數聲,全碎地上,花雕流出一條小河。馮聊大怒,拍案而起,就要跟白行簡杠上。她袖子才擼一半,白行簡手杖一撩,點她膝上,她半條腿發麻,身子一矮,趴凳子上,爬不起來。 持盈醉成個酒釀糯米團兒,黏在了白行簡懷里,其沉甸甸可想而知。龍泉離了宴席,趕來準備從白行簡手里接過持盈,白行簡杖指趴在凳子上的馮聊:“把酒鬼帶去她房間?!饼埲I命,抗起醉成爛泥的馮聊往屋中轉移。 侍女們收拾宴席已到尾聲,白行簡低頭看一眼懷里,持盈已成酒釀燒團兒,兩頰紅撲撲,散發著花雕的味道。這孩子可真容易被人往溝里帶,他嘆氣。一步一艱難地送她回房。 兩人房間依舊是相鄰的安排,給她脫了鞋子,扒掉被酒打濕的外衣,醉團兒塞進被里去,白行簡感到去了半條命。關好門窗,他出得房來,打量夜里四下環境。歌姬散去,蓮燈未熄,池塘偶有蛙鳴,對面女眷房舍沉浸在寧靜祥和中。 方才的喧鬧可曾打擾對岸?郡守為何將外客安置在后宅,緊鄰女眷?既然他已作客,郡守府的小姐為何還不露面?這樊勝究竟是急還是不急?被盜走的行囊是否找得回來? 諸多疑惑堵在心口,白行簡預感事情不會簡單,只求明日便能迅速了結此事。 夜里闃靜,白行簡帶著滿腹心事睡下。 不知什么時刻,隔壁房中持盈的尖聲哭叫將他從淺眠里拽出,幾乎同時他便掀被而起,取過手杖,快步趕了過去。睡前他安頓下持盈后,替她帶上房門時做過手腳,此時急匆匆趕過來推門,他注意到做過的標記并沒有被動過。 闖入房間,持盈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哭成一團。聽見動靜,持盈驚恐抬頭,見來人是白行簡,情緒便繃不住了,在他趕到床邊時連人帶被子滾到他懷里去,章魚一樣將他牢牢抓?。骸胺蜃訃聡聡隆?/br> 白行簡被嚇一跳,連忙將她接住,摟住她后背,輕拍:“發生何事?做噩夢了?” “有、有鬼!”持盈使勁往他懷里鉆,同時縮成小小一團,身體一直在顫抖。 接受過昭文館教育的皇二代,天命之子,竟然是個唯心主義論。白行簡一面順著她的背輕撫,如同給炸毛的貓順毛一樣,一面委婉道:“子不語怪力亂神?!?/br> “嚶嚶!子錯了!真、真的有鬼!我看見了!”持盈很激動,顫抖個不停,顯然十分怕鬼,趴在夫子懷里不敢睜眼。 不解決掉這個鬼,恐怕她是平靜不下來。白行簡抽出手,點燃火折子,照亮房中:“你看看,這里什么也沒有?!?/br> “不是這里,是那里——”持盈閉著眼憑感覺,顫抖的手指指向窗戶,嗓音高低起伏不定,顯是被嚇得不輕,“我口渴想起來喝水,剛坐起來就發現有個鬼在窗戶外面,它它它在盯著我看,我嚇得大氣不敢出,嚶嚶嚶……” 大氣不敢出還哭得震天響,白行簡對她的描述持懷疑態度,不可盡信,也不能不信。他轉頭看向她手指的窗戶,窗欞橫分三格,無窗紙,乃是以木楔固定的一面茜紗,擋湖草間的蚊子飛蟲。月光映在水面,窗外的池塘便如一面巨大的鏡子。 “它是男是女?”白行簡沉吟著問。 “不、不知道,鬼可能沒有性別吧,嚶嚶嚶……”持盈想到一個巨大危機,聲音愈發驚恐,“夫子,它是不是想吃我?”又害怕得抖起來。 “不要害怕,這世間怎會有鬼,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狈蜃拥恼Z氣十分肯定。 持盈抖了一會兒,漸漸緩下來,大概也是抖得沒力氣了,最初的恐懼在白行簡強有力的安撫中逐漸退散,抽抽噎噎地抬手抹著眼淚,睜開了被淚水糊住的雙眼。 不多時,龍泉聽見動靜也過來了,以為客棧里的一夜驚魂又重演,了解個大概后,他認為是持盈睡迷了,喝了酒,夜半醒來,極有可能看錯個什么東西。但是白行簡并沒有簡單的這么認為。人多了,持盈更有安全感,縮在被子里終于不再抖。聽她方才說口渴,白行簡給她倒了杯溫水,安撫她喝下,再讓龍泉陪著她寸步不離,他繞到窗外查看,甚至舉了火折蹲到地上尋找印記。 他走到窗欞邊,熄了火折,朝房里看,問床上躲在被子里裹成一團的持盈:“那時它的臉出現在第幾格?” “中間那格!”持盈看見背靠水鏡波光里夫子的臉,覺得很是洗眼,于是夫子的臉漸漸取代了恐怖的記憶畫面,那張鬼面便模糊起來。 白行簡有了計較,那東西身量比他低三尺,便交代龍泉翌日留意郡守府身高五尺之人,無論男女老幼。鑒于持盈將那東西看成了鬼,不排除此人長相丑陋或是戴了面具,如此一來,容貌便不能做唯一的考量。 然而它的目的是什么? 萬事皆有因果,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原因。不管怎樣,這郡守府都不是一處善茬。白行簡不敢再大意,因此在持盈不敢一個人睡的情況下,同意了她搬去他房中。持盈得了靠山,抱起枕頭就搬了。被鬼嚇到的經歷瞬間成了過眼云煙,從她七竅里逃逸了,散個干干凈凈。 同客棧時一樣,持盈睡里側,白行簡睡外側。身邊有人,經過了一夜驚魂后的儲君殿下心甚寬,很快入睡,入睡后慣例踢人踢被子。白行簡實不想再跟她折騰,隔著一條被子,將她攬到身前,一條手臂壓在被子外,才終于老實了。 依舊是淺眠,白行簡卻終于睡了個淺眠好覺。說明一整夜都沒有干擾因素,尤其是近旁最大的干擾源沒有起事。他的要求不高,僅僅如此便十分滿足。 第二日,眾人謹慎地用著馮聊銀針探過的早點時,郡守樊勝帶著一條狗來了。 持盈睡足時辰后精神飽滿,一手一只rou包子啃得歡,而且主動幫不吃rou的夫子吃掉rou餡,留給夫子啃包子皮。但見到了郡守牽來的狗,她警惕了。 這只小黃狗循著rou香尋到了持盈,蹭她裙角。持盈正想說一句討厭,忽然發現這只狗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層陰云。 原來是瞎了狗眼。 持盈心生同情,丟了夫子的rou餡喂狗。 宿醉未醒的馮聊趴在飯桌邊,想象力不設防:“原來,這就是郡守家的千金?” 郡守:“……” 白行簡看一眼狗:“郡守一早遛狗,好雅興?!?/br> 樊勝尷尬道:“不是下官不信任太醫丞,畢竟小女自幼嬌慣,怕萬一有個閃失??煞裾執t丞先替小黃看看眼睛?看有無辦法治療,先以狗試手?” ☆、50畫風突變了 郡守不將他那眼盲的千金送來, 反送了一條瞎眼的狗。用畜生試醫,這郡守不知是太敢想,還是太謹慎。即便治好了這條狗,除了說明白行簡是個高明的獸醫外, 不知還有什么意義。 這種無意義的事, 他當然是要拒絕的。 “我夫子又不是獸醫!”持盈不能懂郡守的邏輯, 當先表達立場, 但她對這只可憐的小黃狗生了同情,不顧正吃著飯,蹲下來一手摸狗背,一手喂rou包子給狗吃。同情心泛濫之下,竟然即刻顛覆了立場, 她抬頭望住白行簡, “夫子,你要不要嘗試當一下獸醫?”至于夫子并不是真太醫這回事, 她選擇性遺忘。 “大人既為太醫丞, 想必總有些辦法,不妨試試。盜匪一事,下官正在盡力追查,不日定會有線索,委屈諸位于寒舍多待幾日!”樊勝作揖懇求。 內外夾攻之下,白行簡被迫領了獸醫身份。 郡守告辭后,龍泉回來了。他一早到府中四下走動,留意身高五尺之人,卻并無所獲。向白行簡匯報后,等待指示。 白行簡的指示很簡單:“繼續留意?!?/br> 宿醉的馮聊并不知昨夜發生的事,持盈被鬼嚇哭的時候,她正醉得人事不省。這會兒偷聽到龍泉跟白行簡匯報的內容,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插話問:“什么身高五尺?腰圍呢?胸圍呢?” 白行簡懶得搭理她,取了手帕展開在手,走到瞎狗和持盈跟前蹲下,趁著持盈正在喂狗,小黃對周圍卸下防備,他墊著手帕的手指撫到小黃額間,輕輕掀開狗的眼皮,端詳狗的眼珠。 持盈在旁有樣學樣,也伸出手去掀開小黃的另一只眼皮。 仿佛一名老獸醫帶領一名小獸醫正見習。 馮聊打趣道:“你們改行得挺快嘛,從史官改行太醫,又從太醫跳槽獸醫,人生經歷和職業生涯顯見都十分豐富?!?/br> 持盈抱著狗頭認真道:“不做獸醫的太醫不是個好史官?!?/br> 白行簡收了手,另一只手將持盈拖離小黃,對她這個一刻不到便同狗無比親熱的態度皺眉:“它身上臟,你離遠點?!?/br> 持盈自小到大沒養過狗,宮里只有那只常年好吃懶做不肯抓老鼠的年紀比她還大的肥貓團團,團團貓還是鳳君帶入宮里的,地位非同尋常,以致御膳房的魚干經常被偷吃也無人敢追究。相比之下,眼前這條盲狗更容易激發人類愛心,而且并不是特別臟,夫子純粹是潔癖發作。持盈不顧勸阻,撲過去抱起小黃:“我可以給它洗澡?!?/br> 白行簡直接對她退開了一步,完全不愿意沾染這一人一狗,眉頭更緊:“你把自己也洗洗?!辈蝗煌砩暇筒辉S再爬他的床。 持盈歡快地同意,抱了小黃跑走。 白行簡忽然想起:“等等,這狗是公是母?” …… 持盈當真弄了兩個木盆,分別作為她和小黃的浴所,小黃受她rou包子的恩惠,十分聽話,乖乖跪伏在水盆里配合洗澡。持盈換了件干凈衣裳,拿布擦干小黃身上的水漬,一人一狗便算是出浴了。 持盈解了小黃脖子上的狗圈,丟掉了繩索,小黃撒歡地原地轉了好幾圈,在持盈蹲下摸它時,濕噠噠的舌頭就舔到了持盈臉上。持盈笑嘻嘻道:“不要讓夫子看見就好?!卑仔泻喴且娏舜饲榇司?,晚上絕對要拿手杖將她從床上攆下去。 小黃搖著尾巴朝外走,它雖瞧不見,動作卻敏捷,撞到阻礙會自動調整方向,一路跌跌撞撞領著持盈散步。這步越散越遠,持盈只顧著關照小黃,沒有注意已深入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