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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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咬完接著哭。 盧杞對命運的安排已然放棄了抵抗,掏出手絹準備擦頭上的汗,然而這一舉動又被下屬自動腦補—— “臺主快住手!萬萬不可綁架殿下!” 還撲過來將他的大腿死死抱住。 持盈暫??奁骸暗竺?!你竟敢綁架本宮!” 盧杞咬手絹,對大腿掛件哽咽道:“其實你是白行簡安插在御史臺的jian細吧?” “不不,臺主您有所不知,一般都是我們給白行簡安插jian細,比如昨日就有線人來報,白行簡極為倚重的一名蘭臺校書郎他犯事了!” 盧杞忘了哽咽,持盈忘了哭泣,二人卻是異口同聲:“怎么可能?!” 御史臺的探子可謂遍布朝堂內外,這都是職業需求,畢竟御史臺的責任就是監察百官,若是監察水準太低,挖掘不出百官背后的秘密,那便是御史失察。因此,為了業績,為了績效,為了保住御史臺的水準與地位,各種明里暗里的手段,有多少使多少。不怕御史臺主心思齷齪,就怕無為而治,無為即無能,這便是御史臺的三觀。 所以說,御史臺對待百官尚且如此齷齪,對待蘭臺這個死對頭會純潔到哪里去?從白行簡坐鎮蘭臺,攪弄朝堂,并危及御史臺之日起,御史臺便處心積慮準備反擊,探子眼線jian細不知派出了多少,結果竟是探子失聯、眼線失蹤、jian細反水……種種慘狀不提也罷??傊闶菑奈醋サ竭^蘭臺把柄。 持盈對此再清楚不過,所以才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 盧杞才新官上任,正思慮怎么放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送到了眼前。竟會如此好運? “此事千真萬確,消息可靠!最重要的是,蘭臺后院失火,白行簡卻毫不知情,嘿嘿!”小御史非常篤定。 持盈并不敢太樂觀:“你們確定白行簡會毫不知情?而不是故意裝作不知情?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蒙蔽!” “殿下,臺主,你們可聽說過‘夢筆生花’?” 小御史遂詳細地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盧杞與持盈越聽越驚奇,尤其持盈早忘了陛下的訓誡,有白行簡的把柄在跟前,她實在沒有抗拒誘惑的定力。 就在御史臺內密謀的同時,對面蘭臺卻是另一番景象。 白行簡回衙后,每日慣例處理蘭臺內部事務,少令史、書令史、校書郎等人無一缺席。 “太史,近來御史臺新換御史大夫,可要調查他的來歷?”一名年輕的少令史爭先提問。 白行簡整頓袍衫,危坐案前,手臂倚著梨木憑幾,對此問題不置可否。因其氣質清冷,不言語時自有一股威嚴,當先提問的少令史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肚子有些打顫,然而他并不知道白行簡不回應他的原因。不是說好的,蘭臺跟御史臺是宿敵么?難道蘭臺令竟對御史臺手下留情? 白行簡一雙鳳目如同寒夜潭水,深不見底,也從不見波瀾,無人知曉他的情緒。但要在蘭臺長久任職,就該有個常識,蘭臺令不回應你,那就已經是客氣的了,趕緊自己反省去,究竟哪里說得不對做得不對。昭文館的學子若知道白行簡在蘭臺的冷酷與嚴厲,想必會對課堂上不僅搭理他們,還縱容他們的白夫子感激得淚流滿面吧。 少令史汗流浹背,白行簡只用目光示意了一名書令史,該書令史上前一步,口齒清晰流利作答。 “新任御史大夫盧杞,滑州靈昌人,父盧奕,祖盧懷慎,以祖輩功勛蔭封忠州、虢州刺史,多有政績,吏部考核得了上等,今歲調任御史大夫,接替梁舟掌管御史臺。盧杞為人圓滑,治下頗有贊譽,解決過諸多疑案,尤其擅長搜集朝官罪證,手法卻不為外人所知?!?/br> 這份宿敵的個人履歷資料自然是最新獲得,難得的不是資料搜集,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并時刻準備著,以備上司垂詢。 少令史終于明白了自己輸在哪里,也算輸得心服口服。 不過,這份履歷著實引起了蘭臺郞們的注意,眾人交頭接耳,對面來了強敵,不得不防。 白行簡聽完后依舊是沒什么表情,論搜集罪證的功力,前任御史大夫梁舟又差到哪去?然而那個以畢生精力打擊蘭臺的梁舟此刻被流放到了哪里呢? “一切如常?!卑仔泻喫膫€字總結應對措施,語聲低沉,嗓音不大,但穿過眾人耳畔,卻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針,止了喧嘩。 隨后又處理完眾人提出的諸多難題,日影偏移,已近午時。 蘭臺郞們紛紛告退,白行簡的身體情況,大家都知道,久站或久坐都不太妙。 待眾人都離開后,白行簡試著借憑幾與案臺的支撐站起,幾番嘗試,都跌坐回去。他緩了口氣,眼望著案臺側靠著的手杖,他必須站起來才能拿到手杖…… 無所不能的蘭臺令,離了手杖,寸步難行。 蘭臺郞們不是不知道他在殿內自己折騰,但是無人敢多事,更無人敢靠近。當面來幫他,非不愿,實不敢。白行簡身體上不便,卻并不愿過多倚仗他人,寧愿自己費勁,也不愿他人搭手。在蘭臺待久了的人都知道,白行簡非常討厭身體上的碰觸,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就在白行簡第無數次嘗試又無數次失敗之際,一個不速之客一步跨進殿門,將他狼狽跌倒的一幕撞個正著。 “……”持盈保持著一腳在門內一腳在門外的姿勢,她此時很恐慌,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會被睚眥必報,然后滅口吧? 白行簡自然也沒有料到禍星會降到他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晚八點更新~~(如果我還沒有斷糧的話 ☆、大殷朝藥丸 持盈在御史臺參與了一場密謀,深覺此事可為。扳倒白行簡,升任監國皇太女,登頂帝位,走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 為了獲取敵情,她不惜深入虎xue,前來蘭臺打探情報,以確?!暗拱子嫛比f無一失。然而萬萬沒想到,她才跨過門檻,白行簡竟自己倒了,倒得與平日風度氣場截然不同的畫風。 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一點心理防范都沒有,更驚悚的是,白行簡似乎也同時注意到了她,那眼里一閃而過的幽光仿佛殺人滅口的前奏…… 身為金貴的皇儲,持盈十分看重自己的小命,當即做下決斷,將邁進門檻里的一條腿嗖地收了回去,扭頭裝作沒看見,扭身跑了。腰身靈活,行動迅捷,如一只矯健多動的兔子。 白行簡見這禍星匆匆逃竄,不似要在眼下為非作歹,不由松了口氣,一手重新扶上憑幾,將上半身的重量支撐起。一滴汗從他額上滑下,滴落手背上。不管嘗試多少次,結果依舊如此,他垂頭看向自己雙膝,這殘軀,真想盡早了卻。 汗水潤到眼角,略顯朦朧的視線里,那根如何也夠不著的手杖忽然近在咫尺。他視線偏移,手杖拄地的一端被一只白嫩小手握著,藕色的衣袖下露出一截套著鐲子的手腕,手杖另一端的手柄被送到他跟前。 持盈去而復返,總覺得倒蘭臺令是一回事,幫助身體有缺憾的人是另一回事。威嚴苛刻的蘭臺令暫時不在她腦瓜里的思考區,一個身殘體弱需要幫助的男人是她目前正面對的。哪怕對方似乎并不樂意接受她的好意,且不喜她如此靠近,她不管這些,怕他還是夠不著,又走近兩步,將手杖送上。 青春洋溢又攜帶芳香的氣息瞬間逼近,白行簡的私人空間被侵犯,非常厭惡,揮手接過手杖,只想盡快遠離。素來只適應蘭花香的白行簡被陌生的香氣激得頭腦發脹,身體發晃。持盈對此做了自我解讀:身體不便的人,果然不能太勉強呢,還是多休息為妙。于是又上前兩步,兩手搭上了白行簡的胳膊,將他扶著坐下。 被她攙扶的人此刻心情可謂一片灰敗…… 厭惡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手臂被碰觸的感覺如同受刑,袖底下皮膚想必紅了一片,他對別人的碰觸很敏感,嚴重到會過敏。被強迫按著坐下的感覺也非常糟…… 持盈絲毫不察,詫異于對待敵人竟能如此仁慈,于是被自己日行一善的舉動所感動。進而連看白行簡都不那么反感了,反倒由于距離拉近意外發覺他眉目很是耐看,雖雙腿不便,卻身形高挑,氣質雋永,巍峨若玉山,果然不假。 他額上的汗水就要滑到眼睫上去,持盈掏出自己的熏香絲綢小手帕,給他拭汗。白行簡整個身體僵硬到無以復加,強忍著才沒打噴嚏,但也忍無可忍,憎惡地揮開那只手。諸多冒犯,皇儲也別怪他不客氣了! 丹青就是這個時候撞見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太史公被一個貌美如仙小嬌娘近身環繞、又是手挽胳膊又是擦汗這樣軟玉溫香的驚世之景——那畫面太美,簡直不敢看! 丹青手上抖了抖,托盤里的碗碟磕磕碰碰,發出嘈雜之音。 那兩人終于注意到了丹青的存在。白行簡臉色鐵青,持盈眼眶卻紅了,剛才那一下,他打得她手好疼。 “什么事?”白行簡抑制不住腔調里的怒火,這股火氣盡朝丹青發去。 沒有出現在合適時機的丹青遂小步趨行,將托盤迅速放置案上,目不斜視:“太史該用午膳了?!?/br> 持盈朝案上望去,見只是很少的份量,當即嚷道:“你們蘭臺不待客嗎?我的飯呢?” 丹青呆了,他們蘭臺確實不待客,倒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人敢上蘭臺吃飯的好嗎?久而久之,蘭臺廚堂慣例按蘭臺人數籌備飯食,到外地公干的人員首先要請假的就是廚堂。蘭臺令對奢靡浪費深惡痛絕,從他自己吃飯很少就能看出。 持盈不知道這些,自然也不關心什么慣例不慣例,總之到了飯點,從來沒人敢不給飯她吃。 白行簡抬手將食案推到一邊,自己拄杖起身,根本沒有用飯的打算。持盈從他舉動中看出來,這是讓給她吃,她糾結了一小下,這樣隨隨便便把飯菜推過來也不說一聲慢用簡直太失禮了,她才不是那么隨便的人…… 白行簡剛一離開案前,持盈便坐了下來,左手提了筷子,頗感興趣地在菜碟里翻檢,瞅瞅蘭臺的伙食跟宮里有什么不同。白行簡余光瞥見她舉止,無法理解世家出身的鳳君是怎么教導兒女,教養出這樣一個丫頭。尋常人家尚知禮儀,這位皇儲似乎根本不知禮儀為何物。大殷藥丸! 丹青驚呆了,非因持盈吃相,實為蘭臺令讓食之舉,他來蘭臺四五年,此事發生的概率幾乎是無限趨近于零。更何況,這吃貨少女竟能在白行簡身邊用飯用得旁若無人,這份膽量不得不令人肅然起敬。 持盈將兩份菜碟翻了個遍,竟是素得不能再素,一點葷沫都挑不出來,夾了幾片菜葉送嘴里,寡淡少油。這是蘭臺令的飯食嗎?持盈擰緊眉頭,一臉嫌棄昭然若揭。 到書架旁拿了一卷冊子的白行簡看見她這個樣子,只等她摔筷離去,好清靜點。 丹青已經隱隱猜到這個小嬌娘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降世、混世小魔王、朝堂噩夢、昭文館總瓢把子、他們尊貴的儲君殿下,所以蘭臺令才只能對她冷處理。 蘭臺飯食并非那般難以下咽,只是不湊巧,持盈吃的是白行簡的那份,更不湊巧的是,白行簡口味獨特,不沾葷腥,飯食均由堂廚單獨為他燒制。 持盈果然摔了筷子,摸過食案里的一只饅頭咬了一口,然后抱著饅頭哭著跑了:“你們食堂在哪里……” 白行簡合上手里的冊子,慢慢走到食案前,看向被攪得亂七八糟的菜碟,太陽xue突突地跳。丹青見狀,趕緊準備來收拾,卻見白行簡拿起扔在食案里的筷子,伸到菜碟里夾了一片菜葉,吃了…… 丹青感覺腦子里劈進了一道雷,一定是他今天送飯的方式不對! 白行簡嘗了菜后,心中疑慮打消,蘭臺堂廚并沒有換人,依舊是熟悉的味道……有那么難吃嗎? 然而為了證實這件事,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掀開袖子,手臂上起了一片疹子。又是肢體碰觸,又是用了人家用過的筷子。 丹青心道你何必,嘴上當然什么也不敢說,趕緊去角落里翻藥箱。丹青給白行簡手臂上藥上到一半,一名廚官匆匆跑來,跌在門檻上。 “太史!廚堂亂套了,您快過去看看!” ☆、撲通抱大腿 “就是說,你們蘭臺食堂堅決不肯給本宮做一頓家常便飯?” “蘭臺伙食預算有限,實在做不起殿下的家常便飯!” “那你們蘭臺的預算都用在了哪里?” “洛陽紙貴,史館開銷并不小,于飯食上能省則省,殿下的一頓飯,可抵蘭臺半年伙食費……” “廢話少說,總之快給本宮上菜,你們要餓死本宮嗎?” 白行簡趕來時,堂廚圍滿了人,當然都是站著的,飯點到了沒法吃飯,全在苦著臉圍觀。被圍觀的當事人毫無覺悟,手里饅頭就著面前一大桌子菜,一面嫌棄一面往嘴里塞。廚官雖在喋喋不休地解釋,卻也不耽擱上菜,把今日所能上的最好的菜盡數奉上。 “太史來了!”蘭臺郞們給白行簡讓路。 發現有動靜,持盈從菜盤子上抬起頭,一眼瞧見白行簡毫無表情的臉緊繃著,正朝她慢慢走來。持盈將剩下的半個饅頭塞嘴里,不由噎了一下,趕緊撈過旁邊的大勺灌了一口湯。 白行簡拄杖穩步走近,目光掃過條案上遠遠超過持盈食量的杯盤狼藉,奢侈浪費自不必言,頓時臉色便非常難看。 “殿下在蘭臺的這頓飯,記下所耗用度,報于陛下,由內庫補交蘭臺?!?/br> 持盈叼著饅頭愣住了。 廚官得令,迅速掏出紙筆盤點持盈面前的菜肴價格,如同眼下就要跟人結賬似的認真。 白行簡并未就此罷手,反問另一名廚官:“方才殿下還要求什么?” “殿下要蘭臺給做一頓家常便飯……” “怎樣的家常便飯?” “蟹黃畢羅、鯢魚炙、鵝鴨炙、駝蹄羹、剔縷雞、羊臂、串脯、生羊膾、飛鸞膾、紅虬脯、湯丸……” 蘭臺郞們日子過得清苦慣了,持盈索要的這一系列珍饈玉饌,別說他們嘗過,就是聽都沒有聽過。 白行簡默默聽完廚官記憶無差地報菜名,吩咐一名書令史:“取青冊來?!?/br> 眾蘭臺郞一聽此話,均是一驚,可憐持盈尚不知自己的處境,呆呆地看他們在白行簡的指令下準備筆墨。蘭臺不愧是史館,即便是在廚堂,筆墨也是隨手可取,飯桌掀個面,便是書案。 一卷嶄新青冊被書令史取來,雙手將青冊翻開并托起,白行簡身形紋絲不動,一手拄杖,一手接過筆,手腕微抬,在下屬捧起的硯臺里過墨。 “丹冊記勛,青冊記事,今日儲君至蘭臺,一言一行,當由史官秉筆記錄,留存史館,以備查詢?!苯忉屚曜约旱囊鈭D后,白行簡提筆落卷,動作果決,舉止瀟灑,毫無商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