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上下打量了孫含宛幾眼，夸獎道：“你這徒弟光長相就給你們陶瓷組爭臉了，水靈的?！?/br>
    劉師傅哈哈一笑，“那是，含宛她現在可是我們陶瓷組的門面?！?/br>
    倆老師傅有說有笑，方城從洗手間回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聽見皮鞋聲，劉師傅側臉看了看，招呼：“阿城，快來?！?/br>
    方城淺淺一笑，步伐加快了些，“徐師傅?！?/br>
    劉師傅給方城介紹，“阿城，這是我新徒弟?！?/br>
    孫含宛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孫含宛?！?/br>
    “你好，方城?！狈匠嵌Y貌性一握，又松開。

    劉師傅扭過頭看王師傅，“行了，老王，人我也帶給你們見過了，我那兒還忙，就帶含宛先回去了啊?！?/br>
    “行，去忙吧?！蓖鯉煾禂[手。

    “含宛，走吧?！眲煾嫡f。

    孫含宛點頭，又向王師傅微微鞠躬，才跟在劉師傅身后走去。

    孫含宛與方城擦身而過時，她余光最后掃了他一眼。

    等人走遠了，呂蒙揚戴著口罩說了起來，“王師祖，師傅，那個孫含宛還長得挺漂亮的?！?/br>
    方城沒反應，自顧自地進屋繼續工作。

    王師傅也踱回去，戴起手套，提起嗓音說：“看那姑娘的打扮，不像是能靜下心的人。不過，人不可貌相?！?/br>
    呂蒙揚點點頭，“明白，海水不可斗量嘛?！?/br>
    王師傅頷首，給呂蒙揚比了個贊的手勢。

    呂蒙揚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城：“師傅?！?/br>
    “嗯？”

    “我今兒個聽他們說，孫含宛可是跟你一個大學畢業的?！?/br>
    方城漫不經心：“是嘛……”

    “是啊，我確定?！?/br>
    “哦……沒見過?！?/br>
    呂蒙揚歪頭問他，“師傅，孫含宛好像就比你小一屆，人又長得出挑，沒道理你在學校沒見過她呀?！?/br>
    王師傅聽著笑了，“蒙揚，你還不知道你師傅啊，他在巴黎美院天天不是畫畫，就是學習，哪里有空在意別人?！?/br>
    呂蒙揚深有同感頷首，他師傅，真的是個規矩到無趣的人，不惹事，不張揚，不愛八卦。

    方城淡淡一笑，王師傅講的沒錯，他無法反駁。

    *

    孫含宛跟著劉老師傅回到了陶瓷組，劉師傅進門后，問著她，“含宛，你看方城怎么樣？”

    孫含宛細眉一揚，“挺好的?！?/br>
    劉老師傅慈愛地問：“阿城他還沒有女朋友，你也沒男朋友，你倆都不小了，要不要師傅給你搭根線？”

    孫含宛搖搖頭，哭笑不得：“師傅，不用了?！?/br>
    孫含宛手機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動，“師傅，我接個電話?！?/br>
    劉師傅點點頭，示意她去吧。

    孫含宛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唇角上揚，踩著高跟鞋頗有氣勢走出了陶瓷組，來到外頭的走廊，她彎腰，手搭在玻璃護欄上，慢悠悠接起電話，“喂？”

    “接個電話要這么久？”

    電話那頭一個男聲冷冷說。

    孫含宛指腹敲打玻璃護欄上頭的木制扶手，懶散答：“我很忙啊?！?/br>
    “你忙什么？”

    孫含宛沉吟片刻說：“忙工作啊，不然能忙什么?！?/br>
    那頭人繼續冷嘲熱諷：“你忙工作？我怎么以前沒見你那么熱愛工作？”

    孫含宛笑著接話：“那是你少見多怪?！?/br>
    那頭人不說話，也不掛電話。

    孫含宛：“啞巴啦？打我電話有事？”

    那人問：“你回國了？”

    “嗯，兩周前回的國?！睂O含宛平靜地說。

    “你怎么沒跟我說？”

    孫含宛言語有些犀利：“韓旭，你回國也沒跟我交代，我有什么義務跟你交代?！?/br>
    “你……”

    韓旭被嗆的說不出話。

    “掛了，我忙?！睂O含宛話說到這兒，也不給韓旭接話的機會，徑自掛斷。

    掐斷電話，孫含宛紅唇依舊揚著，顯然心情不錯。

    *

    于桐坐在電動三輪車上，三輪車上烤紅薯的機器正散發出陣陣誘人香氣，這紅薯攤前排隊的人也多得很。

    一個老阿媽問：“姑娘，昨天怎么沒賣紅薯??？”

    于桐一想，昨天他爺爺估計收拾行李跑路了，根本沒來賣，“昨天家里有點事，就沒賣?！?/br>
    “老阿媽，明天我就不在這兒賣了?！庇谕┯盅a充了一句。

    老阿媽嘆口氣點頭，“生意不好做是吧……”

    于桐沒應聲，生意還行，只不過她不得不頻繁換址。

    “那你阿公呢？”

    于桐笑說：“爺爺他出去旅游了?！?/br>
    心里卻在碎碎念臭老頭。

    老阿媽開始念叨：“一大把年紀一個人出去旅游啊，不安全噠?！?/br>
    于桐想了想，她爺爺估計一打十都沒問題，安全不在話下。錢估計也不缺，畢竟他倆那些小積蓄全被他帶走了。

    “沒事的，我爺爺他經驗豐富?！?/br>
    于桐跳下車椅，打開機器，一只手戴上兩個棉紗手套，從里頭拿出幾個地瓜用紙包上，裝進塑料袋給眼前的老阿媽。

    “老阿媽，地瓜好了?！?/br>
    “好好好?！?/br>
    這一爐賣完，接著又是下一爐，天氣好，生意也好，人潮一波又一波，有些是新客人，有些則是回頭客。

    總算得了空，于桐坐上三輪車車椅，拿出手機，本來刷著微博，又想到了什么，切回主屏幕，打開電話簿。

    上面就兩個聯系人：爺爺和方城。

    她點開方城號碼的短信輸入框。斟酌半晌，開始敲打起來。

    【方城，求收留?！?/br>
    嘖……她瞧了瞧，這樣怎么跟求包養似的，不行不行。她又給刪了，重打。

    【方城，我這樣一個弱女子露宿街頭，指不定哪天凍死了，你就得一輩子失眠了?！?/br>
    她點點頭，這樣好像還行，按下發送鍵，等著他回信。

    十分鐘后，方城回：【放心，你凍不死?！?/br>
    于桐鄙視，有沒有同情心……

    于桐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方城：【我不是借你錢了嗎？】

    于桐：【中午說過了，不夠租房子?！?/br>
    方城：【那你想干嗎？】

    于桐抖抖腿，發：【住你家，方便你我他。治我流鼻血方便，治你失眠也方便，還省了房租?！?/br>
    方城：【你一個姑娘家的，跟我??？】

    于桐：【我又不跟你睡一張床?！?/br>
    方城：【那也不行?！?/br>
    于桐跳下車座，來回走著，手一會兒撓頭，一會兒環胸，一會兒甩來甩去。

    于桐拿起手機，按下了撥通鍵。

    *

    方城在工作室，手上也忙，手機在一旁嗞嗞震動，他瞧了眼四周無人，用小指指尖按下了接通鍵，順便開了揚聲器。

    “喂？”方城淡淡應。

    于桐支支吾吾開口：“方城，我實話跟你說，我每月還要還銀行錢，真的沒錢租房子?！?/br>
    方城一聽，眉梢動了動，問：“你怎么那么多事兒？還要還銀行錢？”

    于桐發愁：“這事兒說來話長?！?/br>
    “那你就長話短說?！?/br>
    “我說不清啊?！?/br>
    方城掃了眼手機，無波無瀾：“那就別說了，掛了?！?/br>
    于桐急匆匆：“別別別，你就收留我一下下，就一下下，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