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以來，第一次這樣毫無負擔的聊天，無需計算、不用設防、做真實的自己，真好啊……

    唐寧輕扯嘴角，給了自己一個淡然的微笑，他知道，這樣的生活現在還不屬于他。

    想要真正的自由，他必須先做到強大。否則，連愛情也把握不住，又能談什么自由呢。

    “蔓蔓，要過年了，你在英國還好嗎？”

    “蔓蔓，世紀城開業了，寧達這幾年來最大的工程結束了，接下來可能會更忙，不知道夏千語給寧達的三年規劃是什么，以她的要求和節奏來說，定然不容易達到，更何況，現在加了安閣的目標；更何況，我想將她的三年目標壓縮為兩個呢?！?/br>
    “所以蔓蔓，真是對不起，還是沒時間陪你呢。希望沒有我在身邊，會有別人嗎”

    唐寧苦笑了一下，放慢車速，打開車載音樂，放松著情緒，心里是思念又無法思念的酸澀……

    那年夏天的玫瑰

    還在記憶中沒有枯萎

    他和她已不復當時天真的容顏

    青春盛開又凋謝

    熱情退卻后突然厭倦

    在分分合合之后誰讓彼此更了解

    讓初戀像昨天

    記錄在單純那一頁

    再美好的瞬間

    也持續不了太多年

    ……

    *

    “人流量高于預估值8%，除去惡意刷單的顧客，實際高出5%?！?/br>
    “銷售額高于預估值2%，若無交易通道阻塞與一樓事故的半小時銷售停止，應該可以高出5%?！?/br>
    “除食品樓層今天不計銷售額外，院線銷售額低于預期、其它均高于預期；自由商務區帶務的客戶停留時長平均為4小時；嬰兒護理區銷售額高于嬰童樓層同類產品整體銷售；這兩個區域可以由口碑區域定義為盈利區了?！?/br>
    “……”

    唐寧洗完澡出來便收到了張之南發過來的世紀城開業數據報告。

    “收到，辛苦了?！?/br>
    唐寧扯下擦頭的毛巾扔在沙發上，快速的回了郵件后，將詳細的數據報表捋了一遍，情緒一下子便興奮了起來。

    “charlene，收到今天的營業報告了嗎？”拿起電話，直接給夏千語打了過去－－條件反射似的，他遇到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夏千語、他任何的想法第一個想告訴的，就是夏千語。

    “收到了?！彪娫捘沁?，夏千語的聲音平靜而沉穩，相較于唐寧的興奮，倒顯得唐寧不夠沉穩。

    “這個我就是很開心?！碧茖幵G訥的說道。

    “業績不錯，整體超出預期，新增設計與樓面調整策略都是成功的，這個模式在后期其它城市的樓盤里可以復制?！毕那дZ沉靜說道。

    “恩。我之前的報告你收到了嗎？我認為我有必要知道寧達未來三至五年的規劃?！碧茖幍那榫w在她沉靜的聲音里平復下來。

    “收到了，你向薛濤確認一下我的時間，我給你詳細的報告，然后我們還需要根據安閣項目做一個調整?！毕那дZ點頭，淡然說道。

    “好的，我這就給薛助電話?！碧茖幊谅晳?。

    “我倒覺得，這個消息應該比世紀城的業績更讓人興奮?！毕那дZ笑笑說道。

    “我在你面前有太多的情緒表現，總是會被你笑話?！碧茖幷J真的說道。

    “……”夏千語一陣沉默，良久之后輕輕掛掉了電話。

    唐寧握著電話，心里不免后悔－－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夠更沉穩一些，能離她的期望更近一些。

    但顯然，話說出來就便了味，似乎是在怨她給的壓力太大。

    “夏千語，我不是那個意思?！碧茖幖奔睂㈦娫捇負芰诉^去。

    “哪個意思?！毕那дZ的聲音淡淡的。

    “我就是希望離你的期望更近一些，快些達到你給我的目標?！碧茖幍吐曊f道。

    “知道了?！毕那дZ淡淡應道。

    “你剛才是不是誤會了？然后生氣了？”唐寧追問道。

    “……”夏千語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道是默認唐寧的詢問，還是不習慣有人這樣關注她的情緒。

    “夏千語……”

    “我的情緒不需要你的關注，我對你的判斷來源于項目的結果，與你的態度無關，所以你也大可不必緊張我的態度，明白嗎？”夏千語打斷了唐寧的話，淡然說道。

    “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碧茖幱行┰锏恼f道：“夏千語，我是在關心你……ok，當然，你不需要。ok，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話你當我沒說好了。我與薛助約好時間后向你確認?！?/br>
    “我沒生氣?！毕那дZ突然說道。

    “你”唐寧對她的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

    “唐寧，我希望我們多溝通工作、多討論項目。不要總在個人情緒上糾纏。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你也不要，不是對你生氣，你也不要總是這么孩子氣。和我賭氣沒有意義?！彪娫捘沁?，夏千語輕輕的聲音帶著些無奈－－她也不想解釋，可她對他的孩子氣也有些無可奈何。

    “我先掛了，晚些和你確認時間?！碧茖帎瀽灥恼f道。

    “好，掛吧?！毕那дZ輕聲低笑，聲音里滿是包容，這次是等到唐寧掛掉之后，她才按了電話。

    *

    她真的不是生他的氣了，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另一個人對她情緒的關注：會在乎她生不生氣、開不開心；會調整自己的方式來適應她的喜好。

    她真的不習慣，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這種人相處。

    可他卻因此和她賭氣。

    夏千語看著被掛掉的電話低低的笑了－－唐寧，有時候很男人，大多數時候真的很孩子氣。

    *

    “喂，確定好時間了？”十五分鐘后，夏千語再次接到唐寧的電話。

    “周三，下午三點?！碧茖幊谅晳?。

    “好，我會安排薛濤做好講解與討論題綱?！毕那дZ簡潔說道。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碧茖幍恼Z氣聽起來有些生硬。

    “……”夏千語翻了翻白眼，只覺得有些頭痛，想了想說道：“唐寧，我是真的沒有生氣，但是我不習慣別人關注我的情緒，你明白嗎？”

    “……”電話那邊，唐寧沉默著，或許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話。

    “唐寧，你好好兒努力，早些做出成績來，我會很開心的?！毕那дZ輕聲說道。

    “好?！背聊S久的唐寧，低低的應道。

    “好了，世紀城今天的數據確實很不錯，后面要持續關注一整個月的情況，馬上新年了，你盯著張之南把新年的營業方案做出來?！毕那дZ輕笑著搖了搖頭，又叮囑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后才掛掉電話。

    好吧，她承認自己同樣不想看到他不開心。

    好吧，她承認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總是會花更多的時間去幫他調整情緒－－確實很浪費時間，但這個時間不浪費的話，她工作的效率也受影響。

    這是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夏千語一直都清楚自己對唐寧的感情，也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去幫他護他，她什么都算到了，卻算掉了：愛情這東西，會讓你在最有把握的時候失去控制。

    “所以唐寧，不要給我添麻煩吧。商業上我可以護著你，可情緒上……真的很麻煩你知道嗎？你真的影響到我了?！?/br>
    夏千語搖了搖頭，將電話扔進了沙發里后，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開始整理要見顏副市長的資料。

    唐寧真是耽誤她太多時間了，而且這樣的耽誤毫無價值。

    *

    資料剛整了一半，門鈴響起，看時間已經12點30。

    這個時間過來的人……除了傅陵也不會有別人，可傅陵要過年才能回來呢。夏千語伸手打開旁邊監控器的屏幕，看見穿著仔褲和羽絨衣的唐寧，不禁愣在了那里－－他來干什么？

    工作不是都交待清楚了？

    門鈴再次響起，監控器上唐寧的神情平靜淡然，卻又理所當然。

    夏千語伸手按掉了監控器，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看著唐寧輕聲問道：“什么事？”

    “我覺得兩個人一起工作，效率會高一些?！碧茖幣e了舉手中的公文包，看著她笑著，臉上有些孩子氣。

    “下次過來，自帶干糧咖啡?！毕那дZ不禁失笑，側身讓他進來后，反手關上門，沒好氣的說道。

    “好?！碧茖幬⑽⑿α诵?，脫了外套后，拎著電腦走到書桌旁，理所當然的坐在她的對面，占據了她半張書桌。

    “張之南的報告做得很漂亮，這個人可以重用，我看過他的履歷，除了現場掌控能力好之外，最優的能力是根據城市文化和商城贏利點，做符合商城的業務規劃。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他做為你的總項目總監，所有的自有商城項目，都由他去做第一年的總經理?！毕那дZ看著他說道。

    “好，我再研究一下他的履歷，他在世紀城的所有工作，我都會以記錄的方式跟進，當做案例來研究?！碧茖幏_筆記本認真記下后，抬頭看著夏千語，微微笑著說道：“不會打擾你吧？”

    “若我說打擾了呢？”夏千語側眸看他。

    “其實……夏千語，就是今天我特別開心，雖然說項目只是項目，但我父親因為世紀城的項目出的事、我和蔓蔓因為世紀城的項目而分開、我能夠獨立cao作寧達，也是由世紀城開始，所以我真的做不到把世紀城只做為一個普通的項目?！?/br>
    “所以之前我才會有那么多的擔心，而現在現在我才會這么開心，我現在只有夏千語，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項目－－都只是項目?！碧茖幙粗那дZ，一臉認真的說道。

    “很開心？”夏千語沉眸看著他。

    “是?！碧茖廃c頭：“我就在你這兒呆會兒，你工作，我也工作，我不影響你?！?/br>
    夏千語不禁扶額低笑，當即伸手合了電腦，看著他說道：“好，我們喝酒慶祝?！?/br>
    “這個還是不要耽誤你工作了?！碧茖帗u頭。

    “你一個大活人坐在我對面，有可能不影響嗎？”夏千語起身，邊往酒水吧走邊說道。

    “真的是最后一次?！碧茖幤鹕砀谙那дZ來到酒水吧，伸手接過夏千語遞過來的酒杯，開心的說道：“夏千語，我覺得你對我特別好?！?/br>
    夏千語拿著酒瓶的手微微一抖，瞬間又恢復了正常，將酒遞給他后，淡淡說道：“知道我對你好，你就別老讓我cao心?！?/br>
    “好?！碧茖帉⒆约旱木票節M，給夏千語倒了一半后遞給她：“我知道你酒量比我好，但今天是你陪我，你作陪就好?！?/br>
    “恩?！毕那дZ輕應著，接過酒杯與他輕碰一下，聽著表脆的叮咚一聲，酒杯里紅色透明的液體輕晃著，在這樣安靜的夜里，竟有種迷幻般的美感，讓她有些微微的失了神。

    “唐寧，這是你回國以后最開心的事嗎？”夏千語輕聲問道。

    “是啊，最開心?！碧茖廃c頭，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