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楚堯知道白緞并不想要暴露真身,所以也不曾逼迫他,但每次都看到對方毫無自覺得露餡,實在讓他憋得有點難受。 ——假裝自己是個又瞎又傻的家伙,還真是挺考驗演技的。 熟練地無視了白緞的馬腳,楚堯點開網頁,搜索了幾項有趣的戶外運動,展示給白緞挑選,甚至還貼心地帶上了圖片:“你想去玩什么?” 白緞努力假裝自己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動物,但目光卻不自覺地凝視在賽車的圖片上,雙眸微微發亮。 作為一只以敏捷見長的噬靈貂,白緞對于“速度”特別敏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他已經很久沒有全力奔跑過、享受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了。 ——而且,這些賽車看起來特別漂亮,流線型的弧線、艷麗的顏色,格外符合噬靈貂的審美觀。 順著白緞的視線,楚堯摸了摸下巴:“賽車?嗯,賽車也不錯,我也好久沒有去玩過了,也不知有沒有手生?!鳖D了頓,他又有些遲疑,“不過,滬市最好的賽車場在藍泉會所?!?/br> 說著,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白緞的神情,發現他只是歪了歪頭,并沒有其他的反應。 既然白緞沒有對這個地點產生什么心理陰影,楚堯也就放心了,他揉了揉白緞的腦袋,一錘定音:“那就去玩幾把賽車吧!” 白緞眼眸更亮,搖尾巴的速度也越發歡快了起來。 楚堯行動力十足,既然決定了,便立刻與李媽打了聲招呼,將白緞帶去了藍泉會所的賽車場。 賽車場并不是所有客人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想要在這里跑車,必須要有專業的賽車執照才行,所以整個賽車場顯得頗為空曠。 楚堯并非像是其他富家子弟那般追求賽車的品牌、型號或馬力,他只是選擇了一輛中規中矩、各方面性能都不突出、卻極為均衡的車子,然后換上了全套賽車服。 拒絕了賽車場工作人員幫他看管寵物的提議,楚堯將白緞抱進駕駛座,有些擔憂:“車開起來很快,慣性很強,你這么小,也沒法系安全帶,沒問題嗎?” 白緞的眼睛晶亮亮的,興奮地拍打著大尾巴,似是在催促他快點開車,根本就沒有理會楚堯的擔心。 “……算了,先跑一圈再說吧,反正駕駛艙也小,你滾不出去?!背蚬緡伭艘宦?,隨即駕駛著賽車駛進賽道,逐漸踩下油門。 第一圈,楚堯駕駛得相當謹慎,一來是熟悉一下賽道,二來也要適應一下這輛賽車的cao作手感,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還得時時刻刻盯著白緞的反應,生怕這個小家伙兒不適應這么快的速度。 ——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一圈下來,白緞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甚至比駕駛賽車的楚堯還要亢奮激動,而且他的平衡力非常好,哪怕在急轉彎的時候,也能迅速穩住身體,抵消掉慣性力。 跑完了一圈,楚堯再次將車停在起點位置,剛剛想要重新起步,卻看到遠處有一群人向他走來。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這個人白緞也見過,正是周瑾輝的長子、周佳玲的兄長周佑銘。 周佑銘剛剛大學畢業、進入自己父親的公司,雖然住在周家老宅之內,但卻早出晚歸甚是忙碌,與白緞并不怎么熟悉。 走在周佑銘身邊的是他的未婚妻李曼,她與周佑銘青梅竹馬,也是同學,家教好,卻又不保守,能夠與周佑銘玩到一起,所以感情非常不錯。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周佑銘、李曼在一起的都是些家族中比較出色的孩子,他們會玩,卻并不過火,也不會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發現周佑銘是沖著自己來的,楚堯皺了皺眉,卻并沒有直接發動車子、對其視而不見。 帶著自己的朋友們來到楚堯近前,周佑銘笑著問候了一聲“楚叔”,雖然兩人的年齡相差不到十歲,但楚堯畢竟要長周佑銘一輩。 楚堯點了點頭:“佑銘,難得看到你來藍泉玩?” “之前一直在忙工作,還有家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閑,就跟朋友們聚一聚?!敝苡鱼懶χ鸬?,隨即話鋒一轉,“楚叔,白大師現在還住在您那里嗎?” “沒有?!背驌u了搖頭,“他有些私事,暫時離開了?!?/br> “原來如此?!敝苡鱼懟腥?,“怪不得我父親最近一直試圖聯系白大師,卻沒有任何回音?!?/br> “怎么了,又有什么問題?”楚堯挑了挑眉。 “就是遷墳之事解決了,爺爺想要辦一場晚宴慶祝,白大師對我們周家有恩,便想要問問他,邀請他來參加?!敝苡鱼憣嵲拰嵳f。 前一陣子,因為孤墳煞氣作祟,使得周家很是不順,不僅親人生病住院、遭遇意外,工作上也是屢屢遭困,很是坎坷。如今事情解決,也順利遷移了祖墳,親人們恢復健康,事業上的困局也逐一化解,少不得要好好慶祝一番。 當然,也一舉措也同樣為了警告那些因為周家動亂而有些蠢蠢欲動的窺伺者,讓他們知道周家不會倒,別想要做什么小動作。 楚堯了解周家人的想法,沒什么意外地點了點頭:“我現在也聯系不上小緞,如果他回來了,我會轉告他的?!?/br> “那就多謝楚叔了?!敝苡鱼懶Φ?,“過幾天,白大師和您的請柬會親自送到府上,如果白大師沒有時間也就罷了,只能說周家沒有這個幸運,但楚叔您可一定要來??!” “當然,如果沒有事情,我一定會到?!背驊讼聛?。 說完了正事,周佑銘看著坐在賽車中的楚堯,便有了些小心思。 他和楚堯畢竟差上幾歲,當楚堯玩得最兇的時候,他還在學校里當乖學生,所以彼此間并沒有太大的交集。周佑銘也喜歡賽車,喜歡這種兇險刺激的競速感,而當身邊的朋友夸贊他的賽車技術時,卻都會時不時提及楚堯,言辭間滿是推崇,自然激起了周佑銘年少沖動的爭勝心。 他剛剛在遠處看楚堯跑了一圈,覺得這位賽車技術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前輩”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想要趁機比上一比。更何況,家里人也曾叮囑他要跟楚堯打好關系,那么賽上一場、來一次友情的切磋,應該也有助于拉近關系吧? 周佑銘畢竟青澀了些,他在想什么,楚堯一眼便了解分明。 說實話,楚堯這次出來,只是想要帶白緞好好玩一玩,并不希望與太多人一起,畢竟人多事雜,容易惹出麻煩。 但賽車這種活動,一個人玩沒什么意思,它更加注重競爭和比賽,只有你爭我奪的對手,才能讓賽車變得更加精彩、令人熱血沸騰。 既然帶白緞出來玩,那自然就要向他展示最棒的場面,再加上白緞微微躁動,顯然對此也相當期待,楚堯終于點了點頭,答應了周佑銘賽一場的提議。 很快,幾名有著賽車執照的富家子們便挑選好了自己的賽車,而其他人則退到了場邊,為他們加油助威。 一聲槍響后,馬達的轟鳴喧囂塵上,數道色彩斑斕的影子飛逝而出,轉瞬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外。 周佑銘一馬當先,緊隨其后的則是楚堯,兩輛賽車很快將其余人甩在后面,組成了第一梯隊。 楚堯緊盯著前面的賽車,表情很是平靜,打方向盤、換檔的動作也不疾不徐、恰到好處。他懷中的白緞卻興奮地炸了毛,雙眼冒光,連爪子都下意識地從柔軟的rou墊中彈了出來,仿佛回到了自己在鵠霄真君居住的山峰中漫山遍野亂竄、招貓逗狗追逐小動物的快樂日子。 ——前面的那輛車就是他們的獵物,要追上它、碾碎它!但卻又不能一下子攆上,畢竟太快結束就有些無趣了,所以還要適當放放水,給予對方希望……還有恐懼和絕望。 周佑銘最先還為自己在第一時間趕超楚堯而洋洋自得,但很快,他便察覺到了有些不對。 楚堯的車子咬得他太緊,周佑銘幾乎都能感受到對方在輕輕撞擊他的車尾。他試圖加快速度、將對方甩開,但使盡了渾身解數,卻沒有讓情況得到任何改善——仿佛不管他做什么、怎么做,都逃不開后面那輛車子的威脅。 明明是自己將對方壓制在后,但周佑銘卻感受到一股難以忽視的震懾感,似乎后面追著的并不是什么賽車,而是一只能夠吞噬他的巨獸。 周佑銘畢竟年輕,又一直是天之驕子、順風順水,此刻難免有些心慌意亂。 越是慌亂,便越是容易出錯,好幾道拐彎處他都出現了失誤,雖然并未脫離賽道、出現事故,但速度卻慢了不少——但后面的車子卻絲毫沒有超車的意圖,甚至有一次還在他抓地力不夠、車胎打滑的時候撞了他一下,將他重新推回原本的賽道。 周佑銘:“……” ——這到底是在干什么?尊老愛幼,互幫互助?! 周佑銘用盡了手段,卻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處境,心態也從最開始的不服氣,逐漸變成了沮喪難捱。 終于在最后一圈,一直咬在周佑銘后面的車子在拐彎的時候玩了把漂亮的漂移,隨后瞬時間提速,輕而易舉地超過了他,施施然第一個駛過終點。 不知為何,周佑銘此時此刻卻半點都沒有不甘的感覺,甚至還松了口氣,慶幸對方終于玩夠了,愿意放過他了。 將賽車停在終點后,周佑銘下了車,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他眼神復雜地看向楚堯的賽車,感嘆自己的朋友們果然沒有夸大楚堯的賽車技術,這一次,他輸得心服口服。 在周佑銘感慨的空檔里,楚堯也跨出賽車,肩上竟然還站著一只高高揚起尾巴、興高采烈的雪貂。 楚堯摘下頭盔,笑著側首去看肩頭的雪貂:“怎么樣,玩得開不開心?” “吱——!”雪貂揚起兩只小爪子,歡快地叫了一聲,興奮地都快要飛起來了。 周佑銘:“……” ——老子在跟你認認真真比賽,你卻拿老子逗寵物開心?! ——誰也憋攔著我,我一定要揍死他?。?! 第三十四章 變回人形 最終,周佑銘仍舊還是沒有沖動得去找楚堯的麻煩, 因為他及時記起了另一個傳言。 據說,楚堯的身手也是相當不錯的,曾經他的仇人花錢要向黑道買他的命,而楚堯孤身一人被抓,最后卻輕輕松松脫身,而派去殺他幾人卻自此以后再也沒有出現過, 甚至就連其所屬的黑道團體也受到了波及、元氣大傷。 當然,這只是傳言, 真實性待考, 但楚堯的確曾經玩過地下搏擊, 勝率還相當不錯。 默默將一肚子的憋屈惱火咽了下去,周佑銘重新露出笑容, 走向逗弄著肩頭雪貂的楚堯:“楚叔, 接下來還有什么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楚堯遲疑了一下, 看白緞仍舊很興奮,似乎并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也好,但別去太亂的地方?!?/br> 周佑銘:“……” ——太亂的地方?總覺得這句話從楚堯嘴里說出來,充滿了違和感。就像是殺人犯教導校園暴力的孩子們不能打架一樣。 當然,既然楚堯開口了,周佑銘等人自然不會找什么“太亂的地方”。藍泉會所中雖然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卻也有清靜的地方,很快,眾人便來到一間音樂酒吧前,推門走了進去。 這家酒吧的裝潢簡單大方,酒吧內有樂隊演奏著柔和悠揚的古典樂,來往的服務生衣著得體、舉止優雅,也并沒有什么陪酒的少爺小姐,很適合朋友們坐在一起喝上幾杯,聊幾句知心話,而非尋歡作樂、花天酒地。 楚堯對于這樣的環境比較滿意,率先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后將肩頭的白緞放到桌上。 同行的幾名女孩子們早就對這只雪貂稀罕不已,見此機會連忙圍了上去,試探著逗弄。 從楚堯的稀罕勁兒就能看出,他的真得很喜歡這只寵物,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大人物身邊的貓貓狗狗也總會備受稱贊——更何況,這只極有靈性的雪貂的確漂亮得過分,令人恨不能抱在懷中好好親熱一番,將它喜歡的東西全都拱手奉上。 白緞被圍在女孩子們中間,最開始有些不安,他扭頭看了看楚堯,發現楚堯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注視著他,頓時又大起了膽子。 這些名媛們的教養都很好,舉止優雅、聲音溫柔、氣質嫻靜,撫摸他的動作也格外溫柔小心,很快便博得了白緞的好感。見白緞終于放松下來,不再警惕地緊繃著身子,楚堯也跟著安下心來,抬手為自己點了杯雞尾酒。 一群人的身份、地位和年齡都相差不大,所以遇到的煩惱與心事也有互通之處,一旦聊起來,便有了些感同身受的共鳴。 繼承家業與追逐理想、商業聯姻與自由戀愛、爭奪家產與自立門戶……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是迷茫的時候,他們剛剛離開校園、踏入社會,家族對他們寄予厚望,而他們卻也有著自己的想法與追求。 對比這群年輕人,楚堯卻顯然老道了很多,他早已經闖出了一番天地、擁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地位,自然就成為了其他年輕人尋求幫助的對象,而楚堯也耐著心思,一一答復了自己的想法。 楚堯的身上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自信與坦然,無論是怎樣的歪理邪說,一旦到了他的嘴里卻似乎都蘊含著深邃的道理,令這群年輕人看到了新的道路、堅定了前進的方向。 喝著酒、聽著音樂,眾人談興愈濃,楚堯百忙之中掃了白緞一眼,卻發現這小東西正伏在周佑銘的未婚妻李曼懷中,一動也不動,而李曼的表情也有些無措,似乎很是苦惱。 楚堯猛地皺了皺眉,起身走向女孩們的那一桌,驚得其余人連忙停下了交談,紛紛向他看去。 楚堯來到李曼面前,伸手將白緞撈起來,語氣低沉:“這是怎么了?” “呃……”李曼尷尬地笑了笑,“應該是……喝醉了?!?/br> “喝醉了?”楚堯眉心的褶皺更深,托著白緞的下巴、讓他仰起頭,觀察他的情況。 “我剛剛給它檢查過的,沒有什么問題,就是……醉了?!崩盥砂桶偷亟忉?,試圖讓楚堯寬心。 白緞腦中昏昏沉沉,他感受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懷抱,終于掙扎著睜開眼睛,黑黝黝的眼眸中一片迷離——然后他張開嘴,打了個醉嗝。 判斷白緞的確是喝醉了,楚堯心中越發不滿。他調整了一下白緞的姿勢,讓他睡得更加舒服一點,隨后將不悅的目光投向李曼:“你怎么讓他喝酒?” 楚堯平時與人相處時頗為平易近人,感染力強、玩得開、開得起玩笑,無論是誰都會迅速與他親近起來。而一旦他失去笑容、板起面色來的時候,卻會油然而生一股壓迫感十足的氣勢,壓得周圍一圈年輕人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多說半句。 ——這股威懾力,哪怕是面對家族中的大家長們都未必會有,頓時就讓這些年輕人慌了手腳。 被楚堯盯著的李曼壓力最大,嗓音都微微有些發顫:“抱、抱歉,楚叔,是我沒看住……剛剛要了幾碟甜點,小雪貂想要吃,我就喂了它一些,還特意查過,都是雪貂能吃的東西,沒想到……甜點是酒心的……” “一個酒心的點心就醉過去了?”楚堯訝然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