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這是我的寢屋,還請陛下有事出去談?!?/br> 弘凌幽黑的目光掃了眼那輕搖著未來得及靜止下來的帷帳,瞇了瞇眼睛。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心虛的時候會低眸看地?” 錦月暗抽一口涼氣,卻不敢表現出絲毫慌張,“陛下多想了,臣妾并沒有……” 她話音未落便見弘凌大步朝床榻走去。 “弘凌你等一下!”錦月大恐。弘允決不能被發現! 弘凌不停,三兩步躥到床前。 錦月大急,拉他,可她一個小女子哪有能抵擋一個牛高馬大男人的力氣,弘凌執拗要看,不經意一甩手,竟將她徑直推到。 “啊——”錦月撞開紗帳,跌落在榻上,頭暈目眩也來不及管,忙抓被子想遮掩弘允。 卻…… 弘凌瞇眼掃了眼空無一人的床,床單和被子有些凌亂,仿似方才有人躺在此處過。 錦月見此,才得以呼吸,鎮靜道:“這便是陛下所說的‘自重’嗎?若傳出去讓人知道你擅闖……” “朕還以為是代王在你榻上?!焙肓璐驍嗬渎暤??!半m然朕對你是余情未了,卻也不至于饑渴到如此地步?!?/br> 他睥睨而來,衣冠整齊,瞧著錦月頭發衣裳凌亂,那冷冷的笑意讓錦月有些動怒。 她干嘛要這樣緊張,現在她要和誰親密還需要他來管束嗎?他憑什么身份來管束? 思及如此,錦月平靜下來,也用同樣的冷笑回答:“就算是他又如何,我們本就是夫妻,哪怕……唔嗯,你,放開,啊嗯……” 弘凌驟然眼睛一紅,一把將錦月肩膀往床上一按,就他狠狠吻住她。 唇齒緊緊輾轉、纏綿。他的舌,如緞子那般絲滑,滑入她口中先是憤怒,而后似靜了下來享受她的唇齒,撩撥她的神經。錦月慌亂之下,一口咬下去。 弘凌悶哼一聲,卻也不退縮,只是驟然用力。 她似一只小小的飛蟲,落入他密織的網里,逃不開,避不開,只有任他擺布。 不知過了多久,錦月只覺唇都麻木,滿口血腥,才被放過。面前近近的是弘凌怒視她的血紅眼睛。 “只有我們,才是夫妻!”他狠狠道,“從前是,現在是,以后——” 說到“以后”他驟然頓住,似想起了什么,怒氣有一絲松動,別開眼睛。 弘凌仿佛失了興致,丟開了她。 錦月粗粗的喘息,被這一綿長重重的親吻抽走了力氣,無力癱在床上,根本沒有精力去細思弘凌為何說到“以后”,便不說了。 弘凌沒了興致,也就沒有久留,待他一走,錦月再去看床后,卻不見弘允了,只地上留下弘允不小心掉落的青玉環佩,如他一般,清雅挺拔。 錦月深深松了口氣。 “幸好?!?/br> 楊桂安剛得了傅家父子被革職的消息,就前往太極宮的康壽殿找太皇太后了。他想趁著皇帝沒有回宮,去報信兒,卻哪知太皇太后不在康壽殿,而是去寶華殿誦經求保佑了。 他又只得往寶華殿跑去。 太皇太后近來去寶華殿的次數多起來,從前她極少去寶華殿,應當是事事在掌握中沒想求神拜佛,而今皇帝要收拾傅家,她日夜睡不好,總做噩夢夢見皇帝兇神惡煞的。 果然,仿佛應了她夢境一般。楊桂安跑得一聲凌亂,跪在她跟前:“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將老傅大人和傅大人革職了!” 第二次,太皇太后指尖的佛珠斷線,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容顏似瞬間蒼老了十歲,眼瞪大如銅鈴,顫巍巍險些摔倒,幸好有云心將她扶住。 “革職,怎會革職呢!” 太皇太后過了好一陣兒才從震驚與驚嚇里緩過來,踱步走了幾步:“柔月被廢黜,我傅家兩位大臣被革職,皇帝,這是下了決心要將傅家快刀斬亂麻呀!” 她惡狠狠道。 云心扶她手:“太皇太后,皇后被廢,兩位傅大人又被革職,現在只有太皇太后您了,皇上接下來該不會……” 太皇太后聞言驟然呼吸急促,驚怒交加,從齒縫里迸出句話來:“他敢??!” 太皇太后急怒之下,由云心及左右內侍浩浩蕩蕩一行,往弘凌所在的宣室殿去,自是一派興師問罪的質問架勢。 可到宣室殿外,一行人被宣室殿新增加的重重羽林衛給震懾了震懾。 太皇太后瞇了瞇眼。 “太皇太后,您怎么不走了?” 太皇太后摸著小指的長甲,瞟了眼月室殿的方向?!鞍Ъ腋闹饕饬?,回康壽殿!” 老婦人披著華衣繡袍,雖已花發卻走路生風,厚重高髻,分外威嚴的容顏。 硬碰硬討不了好,她已想到更好的妙招。 是夜,一封飛鴿傳書,從康壽殿,直奔代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 ⊙) (⊙ ⊙) =? ☆、第125章 2.7.0 小北遞上卷成卷的信, 將鴿子放走,那鴿兒啪啪翅膀震響兩聲就不見了影子。 “殿下, 是何人來信?自從咱們東宮落難開始至今, 這些墻頭草躲咱們還來不及, 哪怕現在有些大臣向咱們示好卻也游移不定的, 竟是誰敢和咱們飛鴿傳書?” 燭火搖曳,影幢幢, 屋中光線不甚明亮, 猶如這莫名飛來的鴿子般見不得人。 弘允掃了遍信,看得很快, 而后揉成一團。 “竟是康壽殿,太皇太后?!?/br> 太皇太后竟然飛鴿傳書與他, 說愿意幫他將錦月送出宮來。 她有那么好心? 弘允深深的懷疑。 但一想白日去月室殿看了那遭,守衛重重,他出入尚且艱難,更遑說要將錦月和小黎一大一小兩個活人弄出宮來。 小北接過弘允遞給他的信看了一遍, 驚道:“殿下太皇太后不可信??!別忘了當初就是她站在皇上那邊, 將咱們置于用不可翻身之地,也是她陷害了王后,害得皇后背上喪盡天良的污名?!?/br> “我自知太皇太后不可信?!焙朐士茨菭T火,赤紅赤金相間,明明這樣近的距離,他看在眼里卻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的眼睛……等不了那么許多時候了,必須趕緊將事情解決,北上代國,他好好靜養治病。否則若他失明,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弘允心頭突突跳著,從未覺得時間這樣緊迫,他這樣迫切過。 “太皇太后不可信,卻不能不信。她不想讓錦月待在宮中,這一點是有動機助我們的?!?/br> * 第二天開始,錦月便心神不寧。 弘允說過幾日就帶她走,雖不知他在計劃什么,但他是言出必行的,他說“過幾日”便就是過幾日,她需時刻準備好,以免到時候出狀況。 昨夜她便粗略將要帶走的東西收撿了好。 此番逃出宮的計劃定然兇險,不能有半點差池。 秋棠在月室殿大門內踮著腳尖看了眼門外的羽林衛,一重重,竟然比前幾日還多。 她回來將情況和錦月說了說,錦月心知是弘凌因昨日之事生疑,才加派的人手。 就在錦月全副準備的情況下,過了兩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小黎每日在月室殿偏殿里由大儒教習功課,到下午未時,曹全會領他去宣室殿陪伴弘凌。 等到未時,曹全如約而至,他遠遠便見月室殿偏殿外矗立著個穿淡水綠色錦緞裙的妃嬪,深秋中碧意盈盈,頭上斜插兩柄累金絲珠釵,素凈不是高貴雅致。 那如瀑布一般的黑發流瀉到她紈素細腰間,微風中靈動飄逸,襯著檐下陰影處未來得及融化的白霜,出塵,高貴。 這才是母儀天下之姿,是傅皇后和后宮諸妃嬪望塵莫及的那種氣質,曹全心中嘆道。 覺察到背后有人靠近,錦月驀地回首,見是曹全。 曹全拍袖子撣了拂塵行了個禮?!芭胚狄娡鹾笄q?!?/br> 錦月瞟了眼他花白的鬢發:“皇上又來找小黎過去嗎?” “是的,王后娘娘?!辈苋那目戳搜鄢了嫉腻\月,思及她與皇帝的坎坷感情,多了幾句嘴,“陛下對小太子那是一百二十分的疼愛,每日哪怕再忙再累,也一定抽出下午的一個時辰來教導小太子識禮明理,如何批閱奏章,處理政事?!?/br> 弘凌教小黎批閱政事,這倒是出錦月所料。他真是鐵了心要小黎繼承大統嗎?后宮佳麗三千,毫無疑問他往后還會有許多兒子…… 他們說話聲,驚擾了殿中教學,大儒行了個禮退下,小黎歡快地撲騰出來抱住錦月的腿:“娘親,父皇在宣室殿等著我,小黎去一個時辰就回來陪您?!?/br> 他格外懂事知禮,不復從前的活潑、無拘無束,只一雙和弘凌十足相似的眼睛仍然亮堂堂、黑幽幽的。 錦月有些不舍,卻也只得點頭。 “早去早回?!?/br> “好的娘親!” 小黎童聲未脫,可走路已經有貴族少年的氣質。 錦月嘆了一聲,秋棠小聲安慰:“娘娘別擔心,想來應該沒事,代王殿下應不會白日入宮來接咱們走的?!?/br> “嗯?!?/br> 主仆二人正要回屋,不想曹全去而復返,朝錦月行了個禮道:“瞧老奴這狗記性,差點將陛下吩咐的要事忘了。陛下說,小太子不在王后娘娘定然寂寞,所以準許在小太子去宣室殿的一個時辰之內出殿走動走動,王后記得早些回來就是了……” “多謝公公傳旨,本宮知道了?!?/br> 這一個時辰,小黎在弘凌手里,弘凌是料定她不會撇下孩子走,所以才準許她一個時辰的自由啊。 弘凌,你可當真將我算得透徹。 錦月自不會浪費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個時辰,她不在皇宮的這一年來宮中建筑和崗哨布置都有變化,她出去熟悉熟悉也好。 錦月便與秋棠在宮中轉了轉。主仆二人轉到寶華殿外,忽見有一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的瘋子迎面跑來。 “娘娘小心!”秋棠忙將錦月護住。 兩個穿著厚重裙裝的女子哪里躲得及,錦月被那瘋子撞了個趔趄。 “別抓我,別抓我!”瘋子是個男人,他撞了錦月后惶恐地抱住頭求饒,污垢將他長發凝成一股股半遮面。 “你……你是?”錦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