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啊……。我多找了一會兒?!币驗槔枰辜业男^里就有小型的超市,所以買東西很方便。 “嗯,進去吧?!崩枰苟挷徽f拉起白杉把她帶進門,然后迎接她的就是黎家人的熱情詢問。 問題已經從最開始的準備什么結婚,變為了準備什么時候要個孩子,要男孩還是女孩。 白杉勉強應付過長輩和黎蔓,在一個多小時之后總算將他們送走,才徹底松了口氣。 今天黎蔓來之前,還知道給她打個電話:“嫂子,你來了也不告訴我們,居然悄無聲息的就跟我哥同居了!” 白杉問:“你怎么知道的?” “許主任告訴我的呀?!崩杪敛华q豫的出賣了許慎。 “嫂子,我們來看你好不好?爸媽都特別想你!”接近著門鈴響起,她才知道黎蔓根本不是征詢她的意見,就只是提前通知她一下而已,當真是提前通知,就提前了那么一點。 白杉脫力的坐在沙發上,趕緊這日子比打一架還累,幸好黎夜的家人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不會讓她太過為難,就只是坐在客廳里抓著她的手一通囑咐,然后就走了,離臥室都沒有去看過,看起來對她和黎夜的關系無比的放心。 黎夜將父母送走后回來,仍然沒有什么情緒變化,只是說:“早些睡?!?/br> 白杉點點頭,目送他進了臥室,才回想起來自己并沒有和黎夜真的討論過這個事情,接著她又自暴自棄的想,要是黎夜真的默認了,那就默認吧,反正這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君祎知道了許慎的所作所為,不由對白杉感到同情:“作為朋友,你就是這么坑她的……” “我只是順手幫一個小忙而已?!痹S慎勾著笑,“作為她和黎夜關系的推手?!?/br> “你這么cao心他們的感情問題???”君祎隨口問。 許慎笑笑不說話,但在心里想,接下來他該cao心的就是那位洛設計師的感情問題了…… “明天下班后跟我去個地方?”許慎忽然問。 “好啊,去哪兒?” 許慎面色如水,眼神有幾分別樣情緒:“去了你就知道了?!?/br> “又賣關子???” “我只是不想讓你太早知道,一直想著它?!痹S慎撫摸著君祎的臉,在心里無聲嘆息。 因為搜集到的證據差不多足夠了,君祎便開始著手新聞稿的最后一次修改,在完成以后,遞到黎夜的辦公室里,讓他過目。 黎夜眉間的冷硬在逐字逐行看過之后,變為了另一種冷然,但眼中卻有了幾分贊嘆和欣賞。 “做的不錯,如果需要推廣,我可以幫忙?!?/br> “黎部,您該相信我的專欄現在的人氣?!本t眉眼彎彎,很自信,有了之前幾個爆炸性質的新聞做鋪墊,她的專欄幾近成型,成熟度很高了,也擁有了固定的閱讀群體,并不需要擔心閱讀量的問題。 黎夜點點頭,把新聞稿交還給君祎,她的工作從來都不用黎夜擔心,有這么省心的下屬,做為上司也可以輕松不少。 在準備走之前,君祎腦海里閃現出許慎昨晚說過的話,便試探道:“黎部,下次我們和白杉一起吃飯的時候,您要不要也來?” 黎夜聽到白杉兩個字,表情又有了變化,雖然看不分明,但沒有逃過君祎的眼睛。 “如果你要來的話,到時候和白杉一起就好了?!本t也不多說,她知道黎夜這個人除了工作上的交際,私底下應該很悶,甚至于私底下都只在乎工作,以至于徹底忽略了自己的私人問題。 因為離開辦公室時候臉上的笑容太過詭異,周蓉蓉狐疑的看著她:“你跟黎部說了什么,怎么是這幅表情……?!?/br> 君祎只是覺得黎夜這個冷冰冰的人,也會有其他的反應,覺得很好玩,但卻不能和周蓉蓉分享,只能悄悄告訴她:“黎部真的有女朋友了!” 周蓉蓉更奇怪了:“你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難道是又有了?” 君祎笑的開心:“當然不是,不過這一回呢,能夠更加肯定?!?/br> 周蓉蓉被君祎說的一頭霧水,實在搞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繼續追問:“到底什么意思吶,你跟我說呀,我的好祎祎!” 君祎被她纏的很,好半天終于擠出了一句:“之前都是我們猜的嘛,現在差不多能肯定了?!?/br> 以前還覺得會不會是白杉一廂情愿,現在君祎是百分之百肯定,她這位冷情冷心的上司,當真是墜入了愛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蓉蓉才走了,讓君祎有些無奈。 不過黎夜和白杉的關系到底如何,君祎作為一個旁觀者,也許是沒有他們本人知道的,有些人說旁觀者清,但旁觀者又如何知道當事人那一刻的心態如何?都要視情況而定,并不能夠武斷。 這么一天就過去了,君祎記著許慎說的事情,所以到了下班時間,一點都沒有耽誤,就前往醫院找他。 到時候君祎的車暫時停在這里,跟著許慎一起去了那個地方回來,再開車回家。 車子剛剛停下,君祎就看見了等在那里的許慎。 他換了件衣服,黑色外套上有著暗紋,莫名顯得質感高級。 君祎低頭看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許慎給她挑了這條黑色的裙子,現在看起來倒是真得很相配。 而坐到許慎的車上以后,君祎就知道并非相配的問題了,而是他們是要去祭拜的,所以許慎才會讓她穿黑色。 “祭拜誰?” “故人,凌利安的故人?!?/br> 君祎立馬就明白了,她早就知道了凌利安過去發生的事情,許慎告訴了她,但因為往事太過沉重,所以君祎幾乎不去想,因為就連她這么一個局外人,在想到那些過去往事的時候,都會有鈍痛感,更不要說凌利安這個親身經歷者,該有多么痛苦? 雖然許慎說不要小看了凌利安,但同時又說,凌利安受過的煎熬,是連許慎這個朋友都根本無法想象的。 君祎聽了許慎的話之后,心情立馬就跌到了谷底,她想,幸好許慎沒有提前告訴她,不然的話,自己這一天大概都沒有辦法有好心情,甚至于可能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做事情。 “他人呢?” “在那兒?!?/br> “他不會在那兒呆了一天吧?”君祎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臉上是如何錯愕的表情。 許慎語氣復雜:“他從凌晨開始,呆到第二天的凌晨,一整天的時間?!?/br> 君祎的心情更低落了,她本來就是容易多愁善感的人,路上碰見一些撿垃圾的老人都會因為無法控制的去想象那人的生活有多痛苦而搞得自己心情不佳,更不要說凌利安還是朋友。 君祎從認識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男人雖然外表看上去不羈風流,但那雙眼里藏著一片云霧繚繞,把自己全部的心思都藏在了其中,不讓旁人窺見其秘。 而在知道所有往事之后,君祎又不可避免的想,凌利安之所以將一切埋葬在心里不讓人觸碰,也是因為那段過往是他心里永遠的凈土,怎么舍得讓別人知道?他也舍不得。 許慎看出君祎的憂慮,便說:“我猶豫過要不要帶你來,就是怕你心情不好?!?/br> 君祎擠出個笑容:“沒事兒,我就是稍微難過一下,一會兒就好了?!?/br> 許慎無奈,既然都帶君祎來了,也只能接受現狀。 他不想看到君祎心情低落的樣子,覺得君祎臉上掛著笑容才是她最好看的樣子,也舍不得看君祎露出難過的表情,他會心疼。 陵園距離很遠,到那里的時候,天都黑了。 夜幕降臨之后這個地方黑漆漆一片,除了幾盞微弱的路燈,便再也沒有什么東西,全是黑沉的墓碑,讓人看著便覺心情沉重。 把車停好之后,許慎帶著君祎進到陵園,他本來握著君祎的手,后來又擔心她害怕,干脆將她整個人都摟進了懷里。 君祎眨眨眼說:“我沒有很害怕?!?/br> 許慎聽了,但也沒有松開手,反而將她摟的更緊。 看到凌利安的時候,他站在一個墓碑前,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表情更不分明。 “來了?!绷枥部吹剿麄?,點點頭打過招呼,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輕笑一下,“有新朋友來看你了,如果你活到現在,就會看到連許慎都有了愛人?!?/br> 許慎并沒有帶花,但帶了一盒巧克力來。 “你最喜歡的牌子,今年出的新款?!痹S慎放到墓碑前面,聲音很快便飄散在空氣里。 君祎借著路燈的光看到墓碑上的照片,上面的人露著八顆牙齒,笑的很燦爛。 “你看,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些老朋友記得你?!绷枥矊χ贡剜?,那張臉上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笑容和輕視一切的神態,取而代之的滿滿的憂傷和濃重的痛苦,只有在這一刻,君祎才覺得看到了那個真正的凌利安。 他平時都習慣性的掩飾自己,那些海潮般洶涌的情緒擠壓在心頭,陡然爆發出來的這一刻,竟然無比可怖。 “君祎你大概不知道?!绷枥埠鋈徽f。 君祎將目光從墓碑上移開,看向凌利安:“嗯?” “她的骨灰不在這里,我親手把它們撒到大海里去了?!绷枥材抗庥七h,像在回憶往事,嘴角的笑竟然有了一絲甜蜜,“她喜歡海,從小就喜歡,每次在海邊,都是她最快樂的時候,所以我在她死后,把骨灰按照她的愿望,撒到大海里去了?!?/br> 那這個墓碑底下是什么呢?君祎沒有問出來,但凌利安又回答了:“這里有我們所有的合照,我一張都沒有留下,全部放在這里?!?/br> 因為什么? 君祎忽然就明白了凌利安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對這個人的感情太過洶涌,所以如果將照片留下,只要看到這個人,便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回憶里,但是他還要活著,所以不給自己再看見她的機會,這樣才能夠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活著。 凌利安說話的時候,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捏的死緊,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幾近咬牙切齒的說:“所以我這時候才要多看一點,免得我忘記了她?!?/br> 君祎想到那一天在山上,當凌利安碰見那位和這個人相似的少女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那時候的凌利安極其反常,他大概真的幻想過,那個人還活著,還可以走到他面前來說話歡笑? 但很顯然,凌利安重新回到了原地,他沒有將那個女孩錯認,他一直都很明白。 君祎對著墓碑輕輕說:“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但你應該會是個很好的人,希望如果你能聽到的話,就保佑凌利安一生平安吧?!?/br> 照片上的笑容永遠定格在最燦爛的那一瞬間,而活著的人,即使再痛苦,也要繼續往前走。 說完之后,君祎都不敢去看凌利安的表情,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情緒的崩潰。 許慎攬上她的肩膀,溫厚的氣息立即包裹了君祎,讓她頓時感覺到自己有了個可以依靠的港灣。 半晌之后,君祎才聽見凌利安的輕笑:“怕什么,我倒是想早一點離去,好去陪他?!?/br> 君祎心里升起幾分擔心,又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她知道自己幫不了凌利安,沒人能幫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他站在深淵里,并未想過要爬起來。 呆了一會兒之后,許慎就帶著君祎離開了,他在走之前說:“到了時間就回去,今天也是你父親的生日?!?/br> 凌利安嘲諷似的笑了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再和她說會兒話,一年就這么一次?!?/br> 許慎摸摸君祎的頭發,把她帶走,出去的時候,君祎聽見許慎說:“她去世之后,凌家人再也沒有慶祝過凌利安父親的壽辰?!?/br> “哎……”君祎已經不知道今天第幾次嘆息了。 “他那時候自殺過,但被救了回來,現在的他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卻巴不得自己趕緊死掉?!痹S慎說的很慢,他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但君祎知道許慎這時候情緒并不好。 君祎只能緊緊靠在他身邊,想讓許慎知道有自己陪著他。 看門大爺說:“那位又要十二點過了才走???” 許慎禮貌的道謝:“麻煩您了?!?/br> “嗨,不麻煩,不麻煩,來這兒的人,給他們行行方便,讓他們好受一點?!贝鬆斦f完,繼續聽起了廣播。 坐上車,開了空調,君祎伸手蓋在許慎的手背上,告訴他:“我會好好的,你也要?!?/br> 許慎眼神柔軟的點頭:“嗯,我會?!?/br> 如今的凌利安,即使還活著,也和私人沒有多少差別了,他呆在最為忙碌的急診,讓自己永遠處于停不下來的狀態里,才能借此忘記那個人,可同時,他又一秒鐘都沒有間斷對自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