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母女倆在紫竹林等了許久,天色漸暗,也沒瞧見“四叔”的影子,而那個所謂的“四叔的朋友”,也一直沒有離開??礃幼?,二人是舊時,不等到主人,這位客人是不會走的,而姚氏在東府那邊還有不少瑣事需要處理,便與對方交代了一聲,讓代為轉告,說她們來拜訪過。 林長安皮笑rou不笑地送別了三嫂和林妙妙。 “你四叔那兒清凈是清凈,就是太簡陋了些,下人也沒見到幾個,老太爺當初沒少給他錢呀,難不成他全花了?”姚氏一邊走一邊嘀咕。 林妙妙心道,四叔才不是沒錢,他是要勾結小暴君密謀造反的,自然是身邊的閑人越少越好,萬一走漏什么風聲,他可是要掉腦袋的。 “娘,四叔就是喜歡清靜,你別亂給他安排人,打攪到他,反而讓他不自在?!?/br> 別說,姚氏還真這么想的,雖說老四與東府根本沒有什么來往,但好歹這次他收留了女兒,于情于理,她都該好好幫襯老四一把,可女兒說的也不無道理,不能把感激變成一種負擔。 “看不出來嘛,你這小腦袋瓜子,也有靈光的時候?!币κ蠎蛑o地說。 林妙妙揚起下巴:“虎父無犬子,我爹娘都這么厲害,身為女兒的我怎么可能會笨呢?” 姚氏點了點女兒額頭:“夸你一句,尾巴就翹上天了!” 母女倆回到風棠院,林崇已經回來了,正在更衣,林妙妙撲過去:“爹!” 林崇松開系扣子的手,將女兒抱起來,在紅撲撲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又出去玩了?” 林妙妙笑瞇瞇地道:“沒,我是去拜訪四叔了,我跟娘一起去的!” 林崇刮了刮女兒鼻尖,轉頭看向姚氏道:“見到老四了?” “沒,他不在,我把禮物放他屋里了?!币κ辖舆^女兒,放到床上,抬手給林崇系好扣子,“今天還順利嗎?” “老李家的錢不好要哇!”林崇抬起雙臂,方便妻子給自己整理。 姚氏拿過腰帶,輕輕束在他腰間,道:“他們家都欠三年了,還不給?這回又是扯了什么由頭?”。 林崇撫了撫妻子纖細的腰肢:“反正不多,讓他欠著吧,再不行,明年我拉他的貨?!?/br> 姚氏被他撩撥得有些發軟,瞪他一眼:“女兒還在呢?!?/br> 林妙妙捂住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見!” 晚飯過后,姚氏讓丹橘帶林妙妙去泡澡,自己則與丈夫說起了如意園的事:“……說是姓傅,叫望舒,不知道找你什么事,我說你不在,讓她等等,但她沒等,就走了。三郎,她是誰呀?我怎么沒聽你提過?” 正在泡澡的林妙妙突然豎起了耳朵,姓傅,名望舒,這不就是她的望舒jiejie嗎?前世對她最好的人之一,除了裴瑯,就望舒jiejie最疼她了。 不過,會是前世的望舒jiejie嗎?還是只是一個同名同姓之人呢? 林崇說道:“我也不記得有這號人物,但這個姓氏,我卻是極有印象的?!?/br> 一聽丈夫根本不認識傅望舒,姚氏心里舒坦了些。 林崇又道:“我年少時,曾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為師,就是姓傅,當年,傅老師的名諱可是相當響亮的,不信你向你大哥二哥打聽一番,保管聽過傅老師?!?/br> 姚氏弱弱地吸了口涼氣:“你這么說,我倒是有點印象了,可是撕了太子折扇的傅遠山?” 林崇道:“正是他!他們傅家祖上就是書香門第,但從不入朝為官,皇上十分欣賞傅遠山的才學,想讓他給太子教導功課,奈何他說,教習可以,但我不入宮,讓太子到我的私塾來。太子氣不過,就畫了一把折扇羞辱他,他當著太子的面兒把折扇撕了……皇上仁慈,倒是沒治他的罪,但得罪皇室的下場,也不是那么輕松的。慢慢的,他私塾里的人少了。不過,他是的確學富五車,他教導我的那幾年,我受益匪淺。若果真是他家的人來尋我,我千萬不能怠慢了?!?/br> 姚氏點了點頭,原來傅望舒是傅老師的孩子,難怪通身一股書香門第之氣,只是為何會落魄成那樣?姚氏有心告知丈夫,又覺得還是裝作沒察覺的好。 第二日,傅望舒果真又來了。 這一回,徐mama直接將人請入了如意園,客客氣氣地奉上最好的茶。 傅望舒依舊是昨日那身打扮,但鞋底多墊了幾層,倒是沒往下掉了。 林崇定定地看向她,雖也覺著她漂亮,不過在他眼中,也就是個孩子罷了:“你就是傅望舒?” 傅望舒低垂著眉眼行了一禮:“是。見過三爺?!?/br> “你與傅遠山是什么關系?”林崇又問。 傅望舒輕聲道:“傅遠山是我爺爺?!?/br> “原來是恩師的孫女兒!”林崇趕忙站起來,親自走到她身前,托住她雙臂,“快別客氣了,坐吧!你來林家,可是恩師有什么事?” 傅望舒微微紅了眼眶,盈盈望進林崇的眸子道:“爺爺他……病了?!?/br> 當日下午,林崇請上大夫,與傅望舒一并去了傅家。 林崇猜到傅家可能不如從前那般富庶,但也沒料到會落魄成這個樣子,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雪上加霜的是,傅老爺子的病已經沒有救了。 大夫合上醫藥箱,對林崇拱了拱手:“給傅老爺子準備后事吧?!?/br> 林崇握住傅遠山枯瘦如柴的手:“老師!” 傅遠山艱難地睜開眼,緊抓住林崇的手道:“阿崇,對不起,在這個時候把你叫來……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快不行了……” 林崇難過地說道:“老師您病得這么重,怎不提前告訴我?” “我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我還有一心愿未了……”傅遠山說著,心疼地看向傅望舒,“我兒子是個不中用的,兒媳也跑了,就這么個孫女兒不忍撇下我這糟老頭子,照顧我至今……我對不起她啊……阿崇……” “爺爺!您別這么說!”傅望舒跪了下來。 傅遠山拉過她的手,交到林崇手中:“阿崇,看在我們……師生一場的份兒上……這孩子……我交給你了……” 傅望舒淚如泉涌:“爺爺!” 傅老爺子當晚就去了,林崇將傅望舒帶回林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又是老先生臨終托孤,眾人沒說什么,反正林家有錢,養個孩子罷了,又不是養不起。 姚氏對傅望舒第一印象不好,不是特別喜歡這個決定,但傅望舒的身世的確可憐,看著年幼的女兒,她不禁動了幾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