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涼國公不能回來過年,府上能當家的男人只有陳繼端,龐致不喜跟婦人聊家長里短,便直接去了外書房找陳繼端。 龐致走了,趙遠眉和莊顏說話才方便了。兩個婦人心有靈犀,往龐致走的地方看了一眼,才相視一眼,嘴里塞滿了話。 趙遠眉要問的事涉及到宮闈秘事,再信得過的丫鬟也不能叫她們聽著,屏退了下人,關起門和莊顏說起巧瞧話來。 趙遠眉也不拐彎抹角,鎖著眉直接問莊顏:“公主怎么肯回來了?” 莊顏沉默了一會兒,道:“義母,我想問問您對當年的事知不知情?”她希望是知情的,莊顏想了解的更多,才能在意外發生的時候有更多的應對之策。 趙遠眉答道:“皇后是我親jiejie,她還在坐太子妃的時候就喜歡跟我說體己話,當年公主的事在宮里鬧得那么厲害,我當然是知道的?!?/br> 莊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懇求道:“那就請義母把當年的事告知于我吧!”為長者諱,她本不該問,但李婉與彭遠志的糾纏過了二十年都還沒斷,還牽扯甚廣,莊顏不得不問了。 第84章 第八十六章: 趙遠眉說起當年的事,十分惋惜。 當年李婉還是沒出閣的公主,有絕色容顏和尊貴的身份。那時候皇帝還只是皇子,連太子都不是。就是這段時間內,先帝病重,朝局大亂,有人擁護嫡出二皇子,有人擁護庶出的大皇子。原先庶出的大皇子也是養在當今太后名下,他為人寬厚,在朝中也頗有聲望。 后來還是二皇子坐上了皇位,因為太后爭取到了平南侯府的支持,老爺當年雖然年輕,可是在軍中頗有威望,不論老一輩的將領還是新兵,無一不敬佩他。 而老侯爺支持皇帝的唯一條件就是——娶李婉公主。 雖然是自己的親妹子,和皇權比起來,卻算不得什么,皇帝拋棄了親情,選擇了權利。當今太后,也是暗中支持這件事,因知道李婉性子烈,應下這門親事的時候并未告知她。臨到要成親前才勸說女兒嫁給平南侯,讓李婉替皇兄的皇位著想,替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運著想。 以死相逼的手段,當年太后也用過,李婉終究是心軟了,后來新皇上位第二年……李婉便嫁了,那年也是新科狀元入宮中做講侍的時候。 外人眼里的一樁郎才女貌的美滿婚姻,卻沒有傳說中的完美。之前只有宮人傳言公主心中另有所屬,李婉家人后,流言就沒了。卻沒想到兩人婚后總是傳出不和的消息,據說大打出手的時候也有過。 再接著,李婉不知道在什么情況下生了龐致,她對兒子撒手不管,獨自住在佛堂里半步不離,后來老侯爺戰死,李婉便徹底拋下凡塵,入了靈云寺,這一住就是好多年。 后面的事,莊顏也就都知道了。 趙遠眉枕著萱草紋的四方迎枕,嘆氣道:“也不曉得是什么人叫公主這樣執著,這么多年來都不肯放下?!毙α诵?,她又道:“偏在你嫁進去之后就肯回來了,可見你是侯府的福星?!?/br> 莊顏苦笑,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李婉離開侯府是因為他,回來也是因為他。不過說起來,李婉也是個可憐人,被逼著嫁了自己不肯嫁的人,還有了孩子。 最無辜的還是龐致,他沒有選擇來不來世上的權力,被迫降臨后卻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最是無情皇家人,李婉的犧牲是必須的,龐致身處其中,不可能不受到牽連。 趙遠眉見她怔怔出神,便問:“你到底用什么法子叫公主回府住的?” 莊顏實話實說:“也不是什么奇特的法子,我只說她不肯回來,我與侯爺便去靈云寺里陪她?!?/br> 趙遠眉刮了刮莊顏的鼻子,道:“原是你是個會說話能討巧的,若換做奉一那小子,這樣撒嬌rou麻的話,他斷斷說不出來?!?/br> 莊顏不敢茍同,龐致跟一般人確實是說不出來rou麻的話,可在她面前卻不是這樣,尤其是兩人親密無間之時,什么讓人臉紅的話都說。 …… 從涼國公府回侯府,馬車行走在碎玉亂瓊上,雪被壓得密實的聲音不絕于耳,莊顏直接去小佛堂。 天冷了,李婉有時候念經敲木魚,有時候只是翻看經書。 莊顏去的時候,李婉手邊的小暖爐已經冷了,她讓人去換了熱的來。 莊顏關好了小佛堂的門,把窗戶也關上。 李婉問她:“怎么都關了?” “外面大風大雪的,刮進來冷?!?/br> 李婉把經書放下來,“你年紀輕輕,比我還怕冷。不過也該仔細著些,不然難得有孕?!?/br> 莊顏坐在李婉身邊,狀似無意問:“母親當年懷侯爺的時候艱不艱難?” 李婉的臉色驟變,陰沉黑暗,她冷聲道:“你無須問?!?/br> 聽得出來李婉已經不悅了,莊顏絲毫不膽怯,她定定地看向婆母,道:“母親給我講講侯爺小時候的事吧?媳婦想聽?!?/br> 李婉把書啪地合上,她實在不想回憶當年的事,至于龐致的事,她有印象的也不多,記憶里最多的畫面就是他巴巴地站在隔扇里,渴望被親近的眼神。那時候李婉也是會心疼的,可是恨更多,冷下心,什么都能拋棄了。 好在孩子長大了,可憐的樣子也隨之消失了,如今又娶了嬌妻,美滿幸福,李婉心中的罪惡感便沒有那么深了。 莊顏道:“首輔大人在宮中與我說話了?!蹦缸雨P系是根刺,她若不主動去拔,經歷一番痛苦,終有爆發的一天。若是到了悔之晚矣的時候,一生難了遺憾,不如盡早說清楚了。 李婉心頭一緊,抓著榻上的毯子道:“他與你說什么了?他怎么會有話跟你說?” 莊顏的目光變得比李婉的更冷,“是啊,母親,堂堂首輔怎么會有話跟我說?” 李婉的心在顫抖,“你都知道了?”她以為自己把當年的戀人保護的很好,還是被人知道了。 莊顏還來不及答話,李婉質問她:“你有沒有告訴奉一?” 莊顏惱了,在李婉的心里,兒子還比不上一個外男?果真是深宮里養出來的刁蠻性格嗎?過了這么多年,也該磨礪得平平淡淡了吧! “母親!我比你更不想讓侯爺知道?!?/br> 李婉松了口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莊顏面色稍霽,道:“不是兒媳想怎么樣,應該問母親您想怎么樣?果真要再躲個二十幾載?或者說只是忍讓這一時,等他娶親風波過了,到了時候仍舊去靈云寺,和他做苦命鴛鴦?” 李婉情緒變得激動,“你懂什么!我與他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造地設……倒是登對,一個賽一個狠心。 莊顏忍不住戳穿她:“當年的事母親真的清楚了?”作為一個旁觀者,她比李婉興許看的清楚些,這些事,莊顏總覺得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