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約莫半個時辰后,龐致騎著馬大汗淋漓地回來了。莊顏提著裙子跑去迎他,一匹無人牽著的馬,朝著她狂奔過來,揚起前蹄,眼看著就要踩下來。龐致從馬上跳下來,抱著莊顏在地上滾了一圈。 地上雖有一層草做鋪墊,沙子碎石還是很硌人,龐致的衣服被刮破了幾處,肩膀那里幾乎可見紅了的皮膚,所幸莊顏在他懷里完好無損。 莊顏腦子發暈,一清醒過來就查看龐致傷勢如何。 龐致捂著手臂站起來,道:“無礙,只是扭了一下?!?/br> 莊顏心里又急又氣,好好的馬怎么就沖過來了! 龐致把莊顏護在身后,看著方杰華等一行人,目光落在女扮男裝的方拾夢身上,他眼神冰冷如冬日屋檐下的冰棱,“是誰的馬?” 方杰華想起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的那次,還被人拿打馬球的桿子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知道那人是誰,如今想起來亦是尤有余驚,為了meimei卻仍舊挺身而出:“是我的馬……” 方拾夢躲在方杰華的后面,低低哭出聲來,她也不想的,可是一看到龐致和莊顏站在一起,她就想莊顏死掉! 龐致掃了方杰華一眼,不輕不重道:“是你的馬……兩清了?!奔热磺f顏無礙,這次就當是他讓方杰華報折腿之仇吧。 龐致和莊顏出獵場,上了馬車。莊顏見他眉頭皺著,問他是不是疼得厲害,想去摸他的手臂又不敢。 龐致搖搖頭,安慰她道:“回府了就去找大夫,別擔心?!?/br> 回到侯府,莊顏一進門就讓人去請大夫來,等到他們入內院沒多久,臨街的大夫就來了。 大夫臨走前開了藥,莊顏在內室里避著很想出去問問龐致的狀況,還是耐著性子等到大夫走了,她才出來。 莊顏出來的時候,龐致的衣服已經脫下來,上好了藥,丫鬟收拾好藥味兒十足的膏子,又拿了插著新鮮花朵的花瓶進來,擺放在榻邊的矮幾上。 莊顏坐在榻上俯身看著他上了藥的肩膀,問:“怎么樣?還疼不疼?大夫說要不要緊?” 龐致皺皺眉頭,一本正經道:“要緊,大夫說千萬不能多勞動,得好好休養個十天半個月的?!?/br> 聽到這話,莊顏才松了口氣,真怕他為她斷了臂膀! 兩人相顧無言,莊顏低著頭紅著眼圈道:“那方家小姐也太狠心了些?!?/br> “別怕,她只是不肯死心,如今她就要嫁給薛貝,想不死心都不行了?!?/br> 嫁給薛貝?莊顏覺得薛貝肯定不是愿意娶方拾夢的人??! 龐致解釋道:“皇上從避暑那會兒開始就一直生病,不輕不重的,但也夠讓人擔憂了。朝堂之上明波暗涌本就不斷,如今只怕更激烈了些。文臣武將結黨更加勢猛,我與涼國公府交好,你又是國公義女。忠勇侯府自然會慌了,與帝師薛家結親是理所當然的?!彼耙皇赖臅r候,就親眼看見薛貝和方拾夢成親,這一世按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也不會出變數。 莊顏感嘆道:“若有方拾夢做正室……孟凌云日子怕是不好過了,想起我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時她還溫柔活潑,這會子已經不曉得是什么樣子了?!?/br> 龐致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捏著莊顏的肩膀,笑道:“你的擔心實在多余,孟凌云比方拾夢更識文斷字。況且方拾夢的脾氣又直,很容易得罪人,誰能占到便宜,還不好說?!本退耙皇浪?,孟凌云鬧過一陣之后就老實了,后來……方拾夢被孟凌云整得可夠慘。 說完這事,天也漸漸黑了,莊顏傳了飯。 龐致坐在飯桌前盯著莊顏看。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莊顏嗔他一眼,“看什么呢?!?/br> 莊顏又托腮道:“難得你能休息十日,如今卻只能在家中休養了?!?/br> 龐致笑笑,他覺得在家中挺好的,畢竟傷了手,許多事只能請夫人親力親為了。 丫鬟們抬著三屜子菜進來,一一擺放在桌上,蘭兒和蓮兒給主子盛飯。 莊顏打發丫鬟們先出去吃飯,心想著龐致傷了右手,吃飯不便,模樣肯定不雅觀,被下人看到了不太好。 龐致看著他面前的一碗飯和幾盤子菜,又看了看莊顏,故作苦惱道:“夫人,我餓了?!?/br> 莊顏看他一眼,道:“餓了就吃?!闭f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龐致不吃,捂著右手手臂,看著莊顏道:“突然使不上勁,夫人喂我?!?/br> 第75章 莊顏坐在桌前不動,龐致也就不動,四目相對,室內寧靜。 還是莊顏先妥協了,拿起筷子夾了一片rou脯給他吃。龐致視線落在莊顏臉上,吃了菜還咬住筷子。 莊顏瞪他一眼,輕蹙秀眉,“你再咬著我就不喂了?!?/br> 松了下頜,龐致迅速嚼碎了rou脯吞咽下去,身子動也不動,眨了眨眼睛道:“還要?!?/br> 莊顏只得先喂飽了他,自己才吃上飯。 她以為,吃飯的時候已經夠磨人了,沒想到天黑之后更磨人。 晚上龐致在凈房里洗澡,莊顏怕他手臂沾了水,雖然擔心,但他沒有要求她幫忙,也就沒去一旁伺候著。約莫等了一刻鐘有余,人還沒出來,莊顏便自己去凈房門口看了看,半晌聽不見動靜,有些急了。 龐致泡在池子里面,燭火的照應下,隔扇外附耳偷聽的綽影被放大許多倍,他笑著趴在池子邊的趕緊毛巾上,等著莊顏進來。 莊顏果真按捺不住了,敲了敲隔扇問:“侯爺?!?/br> 龐致不理會,莊顏又問:“需不需得人進來伺候?” “那你進來吧?!?/br> 莊顏只得推門而入,整個凈房充滿濕潤了水汽,她越過屏風,看見池子上空霧蒙蒙的,他一雙肩膀□□在外,身上沾的水珠子一顆顆地往下滑,像是被他的體溫消融了一般。 在這樣明亮的燈火下去看他的身子,還是頭一次,莊顏低著頭,小聲問他:“侯爺怎么待了這許久?” “我手抬不起來,不便搓洗?!?/br> “那怎么不叫下人來伺候?”莊顏的手捏著袖口,有點緊張。 “院內又無小廝,我又不習慣叫丫鬟伺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