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黃不羈接了信便叫蓮兒回去了,蓮兒本想,若是三老爺問,她就照實答了,哪知人家不問,只得憋下話回去了。 龐致卻是注意到那丫鬟有話想說,茶喝到一半便不喝了,看著蓮兒道:“可是還有口信?” 黃不羈一邊打開信箋,一邊望著蓮兒,道:“你家小姐還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咬了咬唇,蓮兒心跳地很快,想起了莊顏的話,低聲道:“無事,奴婢先回去小姐的話了?!秉S不羈這才放她走了。 也不消龐致去問信上的內容,黃不羈自己大聲喊了出來:“顏兒生病了!” 龐致握茶杯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他才一天沒去看她,就病了? 黃不羈捏皺了信,怒道:“這樣重要的事,顏兒卻病了不能來,肯定病得不輕!我瞧蓮兒那丫鬟欲言又止,必有內情!” 龐致對于莊顏的兩個丫鬟再熟悉不過,她若真不想黃不羈知道內情,必不會派蓮兒來。既然刻意派藏不住情緒的蓮兒來,偏囑咐她不許多說,面上又表現出諸多委屈,實在惹得人生疑——這才是莊顏讓丫鬟送信的真正目的。 莊顏也不想借舅舅之手算計自己父親和莊家大房,只是父親實在靠不住,才只得博取外祖家的憐愛。 龐致一言不發地想著,到底誰是罪魁禍首,他碰都舍不得碰的姑娘,竟然被害的生病了! 恨不得立馬趕去莊府,黃不羈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兩圈,下了逐客令:“侯爺,您請自便吧,不去瞧瞧我那外甥女,我心里頭實在難安!” “她既病了不能來,你就讓她好生歇著吧——你紙里加的銀粉、白石脂還沒研勻,趕緊磨去吧?!迸曼S不羈擾了莊顏休息,龐致只得轉移他的注意力,叫他趕緊制花箋去。 黃不羈是真的心疼莊顏,唉聲嘆氣回到桌前,道:“也是,叫她好生歇著吧,明日她若還不能來,我便去一趟?!?/br> 龐致比黃不羈還心疼,恨不得將那幾個給莊顏添堵的人心頭rou上割幾刀,讓她們也嘗嘗心痛是個什么滋味。 * 莊顏病后在家中歇了兩日,頭日還寫信叫黃不羈不必來,黃不羈才在家里多忍了兩天,沒去看外甥女。 莊守義這兩日也沒有見莊顏,因此不知道女兒病了的事。直到崔實跟他提了兩家結親的事,他才重新喊了莊顏來。 這時候,莊顏已經恢復得很好了,臉上已不見病色,腦子也不發暈了。又猜測崔夫人怕是已經說服了崔實換一個兒媳人選,自己得已解脫,換了身桃紅色妝花褙子,配一條雪色挑線裙,頭上簪一支點翠金簪,耳上一對珍珠墜子,襯得她膚如雪,嬌艷無比。 去了常喜堂,莊顏面色無常地行禮問安,端坐在一旁,不敢有半點懈怠,就像父親平日里要求她的一樣。 莊守義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才道:“崔大人說兩家的事暫且不提了,我會煩你大伯母替你多上心,你別擔心,爹絕不會讓你去做妾的?!?/br> 按下欣喜,莊顏低著頭道:“女兒知道?!?/br> 黃氏大喜,雙眼放光,問道:“當真?” 莊守義像是有些惋惜:“催大人耳根太軟,什么都聽婦人的!”頓了頓,冷哼一聲道:“不過我們莊家也不是那等要上趕著貼他們的人,既然崔家不愿意,再挑別家就是了,顏姐兒還小,名聲又好,再等一年也不怕?!?/br> 雖不知其中緣故,黃氏到底松了口氣,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道:“那最好不過了,真是菩薩保佑!” 黃氏慶幸完,又道:“顏姐兒的親事寧愿拖一年,也不叫她大伯母插手。兄長既有讓咱們女兒做妾的心,大房人一條心,我看大嫂也靠不住?!闭f這話的時候,黃氏探究著丈夫的神情,還是很怕惹得莊守義不快。 莊顏明白母親的話說到父親心坎上了,父親肯定會答應。 如她所料,莊守義答應了,他點頭嗯了一聲,道:“那便不勞大嫂費心了,也不許你費心,等胎兒安穩落地,你再替她籌謀吧,及笄一年后再嫁也不要緊的?!?/br> 至于莊守仁那里,只能盡量拖著了,莊守義想,實在不行把莊顏送到她外祖家以盡孝的名義待一年也可得。 只是莊守義這話當著莊顏的面說,怎么能叫她不多心,心里雖泛酸,但好歹是個好結局,便也不想太多了。 第30章 ** 莊顏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碧泉居,和崔家定親的事雖然解決了,她也看清了父母親的態度立場,母親愛她,但有心無力,父親也憐惜她,可父母情尚不足使她安心。 在腦子里設想了幾種法子,莊顏把蓮兒喊到跟前,問:“你去送信的時候,舅舅有沒有說這件事已經告訴過我外祖父和外祖母?” 蓮兒搖搖頭,眼珠子轉了一圈,道:“黃三老爺沒有說,不過那時候平南侯也在那里,大概也知道了?!?/br> “什么?!”莊顏驚呼出聲,平南侯竟然也在?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莊顏眉頭深鎖,這么難堪的事,怎么偏偏叫他曉得了,明明她都解決的差不多了。 蓮兒低頭癟嘴道:“小姐您只叫我重復黃三老爺的話——況且平南侯也沒說什么要緊的話,奴婢便沒說了?!毕肓讼?,她又把那日平南侯的表現仔細描述了一遍。 聽到平南侯關注蓮兒神情,無意間幫她促成了借力打力這一計,莊顏驀地笑了。也不知是那人刻意在乎她,還是自己與他心有靈犀了,這種感覺真妙。 莊顏和龐致的事全程只有蘭兒參與,蓮兒不知其中糾葛,自然沒把平南侯放心上,那日又事急,自然就把侯爺忘了。莊顏心情大好,又為避免惹丫鬟疑心,便沒有深究了。 吩咐丫鬟備了熱水,莊顏在凈房的木桶里泡了好久,發了一身汗,含香的醉蝶花紋帕子搭在臉上,印出她柔美的輪廓曲線,飽滿的額頭,聳起的瓊鼻,微微張開一點點的櫻桃口。 雙手搭在桶的邊緣,莊顏仰著頭閉目出神,心里正在揣摩那人的心思。平南侯這樣冷峻寡淡的人,竟然能對她產生興趣,說明她之前對他的分析和猜想都是正確的。 勾起嘴角笑了笑,莊顏搖了搖頭,看來天下男人都一樣,得不到的方是最好的,別人強塞的就和塵土一樣輕賤。 蘭花手指撩了點水撒在肩上,冒著熱氣散發著香味的水順著她的頸窩流下,滑過鎖骨和雪白的雙峰,像雪山上流淌的清泉一樣。 揭下帕子,呼了口氣,莊顏重新打濕帕子擰干了蓋在臉上,只是這次她沒有閉上眼睛。透過漏光的帕子往屋頂看去,那點點光亮是……月亮? 莊顏大吃一驚,忙扯下帕子蓋在胸前,捂著嘴,沒敢叫出來,再次往頭頂看去,卻什么都沒有! 這一驚嚇讓她雙腿都發軟,抓了幾片花瓣握在手心搓揉,按了按眉心告訴自己,最近真的是病傻了,累壞了。京都守衛嚴格,莊府護院夜夜都要巡邏,怎么會有外人進來。 不等莊顏出浴,龐致便走了。 這一次他真后悔沒有控制好自己,差點就暴露了。嚇到她不說,事情鬧大了,還會壞了她的名聲。 龐致自認為是可以控制住的,但實際上他太高估自己了。 重生后的寂寞和入骨的相思,讓他回到了以前那種扭曲的心態,他不在乎的可以視如草芥、棄如敝履,但他所愛的,在乎的,就一定要強行留在身邊。強行壓制的*讓他內心蠢蠢欲動,有嗜血的變態沖動。更遑論莊顏于他而言就是能讓其上癮的,又能解癮的良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