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恩?!鳖櫕k聲音又沉了沉,“接著找,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接著一干腳步聲就朝著和假山背道而馳的方向逐漸遠去。 可還沒等假山里的氣氛稍微緩解上一瞬,不遠處突然又傳來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 “汪!汪!” “顧先生,找到蘇小姐的狗了?!?/br> 蘇百川的住所處,正在床上睡覺的蘇敏手腕上突然一陣抽痛,蘇敏正緊閉的雙眼立刻睜開,一個翻身坐起來,被手腕處愈演愈烈的痛覺驚到的她快速的起身,可她剛伸出手準備解開繃帶,臉色就陡然一白。 哪里還用再解繃帶來看,從綁帶包裹處開始,蘇敏的大半個手臂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經泛出了一種詭異的青紫色,繃帶的縫隙里,一線黑紅色的血漬正在不住的往外蔓延著。 ☆、第59章 被顧一抱過來的熊貓不停的狂吠著,平時分外溫順可愛的它這會兒異乎尋常的暴躁,一雙圓又大的黑眼睛閃著兇光,尖銳的牙齒呲著,看上去竟然也有幾分兇狠的樣子。 “顧先生,您看?” 顧一那么大的個子,抓住熊貓還是輕輕松松的,只是它掙扎撲騰的厲害,尖銳的爪子不停的撓在他身上,顧一躲得有些狼狽。 顧玨斂眸瞧了瞧熊貓,平時看到他都顯得戰戰兢兢的它滿含敵意的對他呲了呲牙,別說乖順了,那雪白的尖牙反倒呲的更顯眼了些,炸起的白毛張牙舞爪的顯示著對顧玨的防備。 “放它下來?!?/br> 顧玨沉思了一瞬,低聲吩咐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量著熊貓的他清冷到一絲不茍的眉心緩緩的皺了起來。 “顧先生?” 被熊貓折騰了好半天的顧一有些猶豫,他是在路上追了半天才好容易抓到的熊貓,這一放開能不能再逮回來可就不一定了。 “沒事,放開,它應該知道蘇卿在哪里?!?/br> 顧玨道。 顧一這才猶猶豫豫的撒開了手,果然,顧一一松手,熊貓離弦的箭一般迅速的竄了出去,那和它肥嘟嘟的身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把眾人驚了一跳,生怕跟丟了的顧一忙追了過去。 “汪!汪!汪嗚…” 熊貓跑到一半,卻猛地剎住了車,兩只前腿高高的抬起,對著一處狂吠了幾聲,陡然發出了一聲不太像狗的長嘯聲!離得最近的顧一先是愣神了一瞬,驚疑不定的看著高昂著脖子長嘯的熊貓。 就這么一愣神間,等顧一再想去追,眼前已經徹底沒了那團雪白的身影。 “顧先生…”顧一是顧玨手下最器重的第一能人,眼下竟然當著顧玨的面跟丟了一只小狗,顧一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燒了起來,“您給我幾分鐘時間…” “不用了?!?/br> 顧玨涼薄的灰眸瞧著剛才熊對著犬吠的那處,“去搜搜那邊的假山?!?/br> 站在顧玨身后的魯清墨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故作鎮定的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來攔上一下,顧二幾人卻已經面無表情的盯住了他,比魯清墨高大強壯太多的他們看似不經意的上前幾步,卻恰巧將魯清墨的去路堵的水泄不通。 一步,兩步,眼見著顧一帶著人已經要走近假山的空隙處,臉上看不出神色的顧玨卻突然出聲道:“瞞著,不用搜了,你們退下吧?!?/br>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的魯清墨咽了咽唾沫,幾不可見的松了口氣,可那口氣還沒等去全部吐出來,顧玨出人意表的又開口了。 “我自己過去看看?!?/br> 顧玨沉聲道,魯清墨的心瞬間就涼了。 “顧先生!” 魯清墨忙叫了一聲,可還沒等他能說出下句話來攔上一下,顧玨已經三兩步走到了假山處,身影一閃,不見了蹤影。 完了。 大腦空白前,這是魯清墨心里最后的兩個字。 *** 蘇敏看到自己形容可怖的手臂時,第一反應并不是緊張害怕,畢竟蘇卿當時送來的時候看上去可比她這胳膊要嚇人的多,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是和蘇卿一樣,怕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 直到蘇敏坐起身來準備拆開繃帶,結果卻發現自己受傷的胳膊完全沒有了任何知覺的時候,她的臉色才猛的變了! 蘇敏受的訓練和傳統的鬼手后人并不一樣,當初她央求著蘇父教她時,就說過自愿去學那些要命的東西,也好以后能夠有機會去保護自己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jiejie。 因此她也只是緊張了一瞬,接著就強自鎮定下來,這陣子為了能救蘇卿,她的住處也塞了不少解毒的秘藥,可蘇敏才剛要下床,一陣酸麻陡然襲遍了她的右半身! “砰!” 一聲悶響,蘇敏身子一歪,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來! 頭磕在床腳的蘇敏劇痛下緩了好一會兒才能抽出一口冷氣來,被壓在身下的右手先時還有著痛覺,到了這會兒卻是連一丁點兒的知覺都沒有了,蘇敏吃力的動了動身子,不敢置信的去試圖抬了抬自己的右腿。 然后她的心就這么沉甸甸的落了下來。 她動不了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祁靖珍的清脆的聲音悠悠傳來,“蘇敏你在房間里嗎?有人給你寄了東西,我給你送來了?!?/br> 蘇敏心中一凌,本能性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告訴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稍等…” 可蘇敏的話才開了個頭,外面的祁靖珍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婉拒的聲音一般,被反鎖過的門鎖一動,祁靖珍就這么直接從外面擰開了蘇敏臥室的門。 “蘇敏你在不在啊,我找你有急事?!?/br> 祁靖珍沒事兒人一樣悠閑的問著,像是不請自來的打開別人臥室大門的人不是她一樣,手上轉著鑰匙的她笑盈盈的推門而入。 看到倒在地上的蘇敏的一瞬間,祁靖珍眸子猛地一閃,接著才低呼一聲快步的走了過來。 “天吶!你怎么躺在了地上,你這是怎么了?” 祁靖珍快步朝著蘇敏走去,半邊身子沒有知覺的蘇敏有心想避開,卻還是被祁靖珍一把給扶住了肩膀。 祁靖珍臉色關懷,余光卻第一時間就看向蘇敏的右手,看到那被黑紅色的血液浸透的繃帶的一瞬間,祁靖珍眼中某種奇異的神色一閃即逝,在蘇敏看過去前又快速的隱去,再次恢復了一臉的焦灼和擔憂。 平時對祁靖珍一向笑臉相待的蘇敏難得的冷下來臉,毫不掩飾臉上的警惕,“放開我!不需要你管,你這是要干什么?祁家就是這樣待客的嗎,直接不請自來,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祁靖珍臉上閃過了些受傷的神色,“是有急事…我聽說你先前跟廖子魚有些沖突受了傷,怕你在房間里不方便開門才…對不起,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br> 祁靖珍有著和祁靖白同出一轍的細長眉眼,清秀雋永,很容易就讓人失去了防備心,再加上她說話時語氣中又慣常真誠,這么認真的道歉下也實在讓人生不出太大的脾氣來。 可這生不出脾氣來的人里面可不包括蘇敏,跟在蘇父身邊那么多年,見多了形形□□腤臢的她瘋了才會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她才剛發現自己身體不對,祁靖珍轉眼間就過來了,如果說里面沒蹊蹺蘇敏直接跟了她的姓! 祁靖珍見蘇敏的神色沒有一點松動的跡象,眼中有些無奈,邊吃力的扶著蘇敏起身邊柔聲道:“你先坐好,看看我給你送的是什么,你就知道我為什么會那么著急了?!?/br> 蘇敏只管冷著臉咬牙順著祁靖珍的力道起身,余光往自己的手上掃都沒掃上一瞬,只是狐疑的打量著祁靖珍。 祁靖珍道:“要不我還是先把蘇先生叫回來吧,你流了好多血?!?/br> 蘇敏還是不說話,祁靖珍只能松開手,任神情警惕的蘇敏半靠在床邊,她從手邊的口袋里拿出了兩個信封遞了過去。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傳說中的九淵招募邀請函,蘇敏你真的好厲害!竟然能和你爸爸一起去參加?!?/br> 蘇敏看著神色再無辜無害不過的祁靖珍,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扯了扯嘴角。 “這東西怎么會交到你手上?” 蘇敏捏住兩個信封的手指不停的收緊,她從爸爸那里聽說過無數次九淵招募的兇險,可她以為只有到后期才會對上那些陰損的招數。 所以說…竟然是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嗎? 那么最為重要的一點,祁家人怎么可能會知道九淵招募的事情? *** 顧玨探身進了假山洞里,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掙扎過的凌亂痕跡,臉一沉,顧玨看著假山的一處拐角厲聲道:“出來!” 拐角處卻是沒有任何動靜,顧玨俊美的面上一雙灰眸已經瞇成了一條縫,腳步一轉,臉色冷凝的踏步走了過去! 聽到動靜的顧一幾人相視一眼,唯恐顧先生出什么意外的他們忙跟著竄了進去,魯清墨臉色灰敗的垂著頭,已經不知道要怎么面對接下來事態的發展。 “走吧?” 顧二假笑著推了推魯清墨,心如死灰的魯清墨只能跟著顧二一起進了狹窄的假山洞。 進了假山洞,里面擁擠的站著的顧家人卻是一陣詭異的沉默,被擋住視線的魯清墨也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唯恐觸怒了顧先生的傅少吃了什么虧,再顧不上對顧玨的恐懼,魯清墨一狠心,趁顧二不注意,大步的朝著前面擠了過去。 “顧先生您聽我說…嘶…傅少???” 欲圖張口替傅岑辯解的魯清墨看到眼前的一幕,臉色劇變,聲音猛然間變了調! 最里面的假山洞里哪里有蘇卿的身影,地上只有傅岑一個人孤零零的半靠在假山壁坐在地上,傅岑的脖子上和露在外面的雙臂上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腫痕跡,臉色蒼白的他緊閉著雙眼,英俊的臉上滿布冷汗。 但更可怕的卻是顧玨的臉色,他也沒有顯示出暴怒的模樣,俊美優雅的面上帶著兩分笑意,只是那瞧著傅岑破皮的唇瓣的灰眸,到底還是透出了陰翳狠戾的肅殺。 *** 祁家外的樹林外 放倒了傅岑后,蘇百川就一直這么沉默的跟在蘇卿的后面,一前一后的兩人心思各異,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蘇百川看著前面瘦小孱弱的還只能稱之為女孩的蘇卿,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復雜,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養成了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近五十年里經歷過太多的事,他更是凡事先在心里過三遍,思過又想,輾轉到最后也未必會最終輕易信任了誰,對著這個以往素昧平生的女孩,他卻一次又一次的破戒。 先是出手救回了她的小命,剛才更是連想都沒想,看到她那么狼狽的樣子,毫無根源的就怒從心起的蘇百川毫不猶豫的就對著毫無防備的傅岑下了手。 可實在是太像了… 看著蘇卿單薄的背影,蘇百川眼中閃過悲色和倉惶,她真是像極了自己的小卿,就算是有人想要刻意模仿,可平時里的小習慣也能模仿的那么像嗎? 蘇百川并沒有看到,走在前面的蘇卿臉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眼眶里不停的有水光略過,轉瞬間又被她死死的忍了回去。 爸爸是認出她了嗎?蘇卿心里只有這么一句話在不停的回蕩,她怎么會不想念父親,她怎么會不想沖到父親面前問問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做夢都想聽到有人告訴她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有難言之隱在里面,都是誤會。 可她每次怨到極致,實在忍不住想要出口質問時,對著父親那張蒼老了很多的臉,她突然就會心痛的喘不過來氣來。 她竟然不敢。 父親騙了她一回。 她多么不想承認,可這世界上她最后一個信任的人也背叛了她,她竟已經再不會去信任任何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如果他認出自己了,她要承認嗎?這樣的念頭一浮現出來,蘇卿眼中的水光又閃了閃,饒是沉穩如她,竟然也會有這種心思復雜到極致,最終卻沉淀出濃郁的委屈的時候。 “蘇卿,你停一下?!?/br> 蘇百川突然道,正漫無目的的在前面晃著的蘇卿身子幾不可見的一僵,那不合時宜的委屈被她壓了又壓,然后她竟然突然升出了些緊張出來。 萬一真的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某一瞬間蘇卿這么想著,雙拳握了又松,蘇卿終于還是素白著臉停住了腳步,背對著蘇百川的她眼睛亮的有些異樣,到底還是心懷期待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