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還請王爺恕罪,這個袖,景瑜是著實斷不得的!” 他這聲說的格外響亮,讓一直徘徊在洛陽王身邊想要靠近的那些鶯鶯燕燕瞬間變了臉色。 變臉的自然還有洛陽王,此時此刻他只覺得額角的青筋正突突跳個不停,耳邊傳來歌女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難怪這位爺方才不讓咱們近身,弄了半天,是個喜歡帶把的?!?/br> “是啊,嘖嘖真看不出來,這位爺如此在意這個美少年,難不成還是個心甘情愿在下的?” “拖下去!給我殺了!”冷冷的命令聲中,謝玨早已抱著懷中的人走遠。 玉潤有些后怕的咳嗽一聲:“阿絕,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這樣說么?”謝玨面上的笑容仍舊不改。 “我的卿卿啊……”他終于來到后門早已備好的馬車,抱著玉潤一個閃身干脆利落的竄了進去。 “你難道還不明白么?!敝x玨在馬車中坐穩后將玉潤攬入他的懷中。 “洛陽王說這一番話,不過是想試探你在我心中的地位?!?/br> 此言一出,玉潤猛地抬起頭,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仿佛飽含了千言萬語。 謝玨垂眸,四目相接時,唇角勾起,露出一絲極為溫柔的笑容。 “所以說我才不能讓他失望,就是告訴他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他才不能碰你?!?/br> “可是……”玉潤咬了咬唇,還是有些擔憂:“你最后那句話,只怕會引起他的不快?!?/br> “那是自然?!碧崞疬@事兒,謝玨的笑容更加狡黠,玉潤眉頭一蹙,直覺告訴自己這廝一肚子壞水兒又要泛濫了。 果不其然,只聽他道:“醉花陰的坊主既然敢動你,我自然也要讓他嘗嘗教訓,至于洛陽王,他既然都已經進了風月場,又何必還守著自己的那塊牌坊,明日我便會放話出來,這醉花陰的兩個當紅頭牌不敵洛陽王一夜雄威,便如此香消玉殞了……” 還不等他說完,玉潤就緋紅了面頰,同時也狠狠送了他一記白眼。 太壞了!這人當真是太壞了! 可心里頭除了這句話反復念叨,她卻張了張口什么都無法說出來。 畢竟,他如此處心積慮的算計那些人,都不過是為了自己啊。 玉潤咬了咬唇,終于還是將心底那個最想問的問題壓了回去。 不錯,她不敢問,眼下能感覺到那人堅實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她覺得仿佛是夢境般的美妙。 如果真的是夢境,那就千萬千萬,不要醒來。 街角處,馬車的車簾拉的嚴絲合縫,將車廂內的絕色少年和他懷抱中的少女完全遮擋,車夫揚起馬鞭,在噠噠的馬蹄聲中漸行漸遠。 “已經走了?” 在聽完屬下的稟報之后,荀容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字條,冷笑道:“好大的本事,竟然敢攛掇洛陽王來我這里撒野!” “坊主,要不要屬下……” 還不等黑衣人的話說完,荀容的目光就凌厲的掃了過來,感受到其中逼人的殺氣,黑人只好悻悻的住了口。 “不必理會?!彼o了手中的字條,骨節因為過分用力都隱隱泛白。 “洛陽王要怎么鬧,隨他的便?!?/br> 聞言,黑衣人心頭一凜,坊主這是……不打算管那兩位歌姬的死活了。 “只是這遞字條的人是誰,務必要給我查出來!”荀容才不會管黑衣人心中如何作想,只是攥緊字條不斷叨念著。 “鏡花水月……如此說來,是要現世了么?” 與此同時,一襲水綠色襦裙,裙角繡了并蒂荷花的少女正心急火燎的奔向掛著大大“藥”字的店鋪。 伙計一見來人,立刻陪笑道:“姑娘,您不是方才那個買決明子的么,怎么還有哪位藥漏了,我給您補上?” 少女卻只是搖頭,急急問道:“方才跟在我身邊的那個男孩兒,你可是瞧見了?” 伙計被問愣了,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容顏冷艷,衣著談吐皆是不凡的貴族少女,立刻笑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不是跟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看的緊呢?!?/br> 少女卻是無心和他廢話,只管急急道:“他是我弟弟韻兒,你可是瞧見他去哪兒了?!” 說話的人正是葉綰綾,明明方才她抓藥的時候韻兒還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了? 葉綰綾急得團團轉,伙計也被她的一臉嚴肅給駭到了,剛想隨便搪塞幾句,卻聽到身后突然傳來小人兒軟糯嬌憨的聲線。 “綰綾jiejie!” 聽到這個聲音,葉綰綾才覺得自己終于回神,連忙回頭,果然見到韻兒手里舉著一個糖人兒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綰綾jiejie,我去買糖人兒了,韻兒好想吃糖人兒呢!” 他一邊說,一邊獻寶一樣的將手中的糖人兒遞向葉綰綾。 葉綰綾卻并沒有接過,而是直接走過去將他抱起,頗為后怕的將他小小的身子牢牢抱緊。 懸著的心總算落地,葉綰綾卻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靜靜地抱著韻兒,薄唇直抿成了一條線。 韻兒是不喜歡吃甜食的,更不必說這極為甜膩的糖人兒,猶記得他褪牙的時候就是因為吃甜而痛的不行,給他留下了陰影,因此他從不碰甜食。 思及至此,葉綰綾深吸一口氣,起身牽住韻兒的小手,也順手接過了他的糖人兒。 “走吧,時候不早了,是時候回去了?!?/br>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一貫的冷漠和淡然。 誰都沒有注意到被牽住的小人兒眸光一黯,垂下的眼瞼遮擋了眸中復雜的情緒。 ☆、第065章:明珠 時至傍晚,陰霾密布的天空已經開始飄雨。 冰涼的水滴夾雜在寒風中,車廂中的少年伸出纖長的手指用力將車簾拉下,卻不料反而驚動了懷中小憩的玉潤。 手指被軟軟的抓住,謝玨垂眸,只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明亮。 “再睡一會兒吧,還有些路程?!敝x玨莞爾一笑,眸光中盈滿了寵溺。 “阿絕……”玉潤張開櫻桃小口,只覺得嗓子有些干澀,便輕咳了一聲,低低提醒道:“咳……我們不能同回?!?/br> 然而謝玨渾然不在意,只是云淡風輕的笑了笑,仍是用力拉上車簾。 “阿絕?”玉潤蹙眉,還欲在說什么,卻感覺到那人掙脫了自己的手,反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著自己的目光同他交匯。 “卿卿,你在怕什么?” 他問的聲音不大,卻足以震顫玉潤的內心。 怕?她有怕么? 看著玉潤一臉迷惑,謝玨低嘆一聲,收緊了懷抱,感受到懷中那溫暖的溫度,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卿卿,你若是擔心我祖母,那大可不必?!彼穆曇魶]了慣有的溫柔,其中隱含的威懾力讓玉潤暗暗心驚。 她張了張口,剛想再說什么,就感覺到下巴上的桎梏消失,謝玨輕撫著她的秀發將自己完全按入他的懷中。 “睡吧……”他幽幽的嘆了一聲,也不容玉潤再置喙,就點住了她的xue位,使她眼瞼一合,立刻昏睡過去。 感受著懷中傳來清淺的呼吸,謝玨深吸一口氣,命令車夫道:“駛慢些?!?/br> 車夫揮鞭的速度果然慢了下來,同長街上匆匆趕路的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車廂中的人卻只是低著頭凝視著懷中酣然入夢的少女,柔軟的唇瓣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曾幾何時,他自詡無欲無求,可事到如今,他竟有了一個貪念,那便是這盼著這條路長久到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謝府。 阮氏單手托腮,眸光銳利的掃向跪在堂下的謝球,緊鎖的眉頭泄露了她此時的疲憊,旁邊眾奴仆已是跪了一地,卻是誰也不敢吭聲。 “老三……”阮氏努力平復呼吸,這才將心頭升起的那股子邪火壓了下去。 “你既然看上了我身邊這丫頭,直說便是,可你現在平白污了人家的身子,是將我平時警告你的那些話都當做耳旁風了么!” 謝球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梗著脖子非但不肯認錯,還頗為嘲諷的笑道:“反正在祖母眼里孫兒不過是個浪蕩子,既然如此,祖母家法處置就是了!” “你!你這孽障!你不知道你差點就逼死一條人命了么!”阮氏見到對方還不知悔改,立刻變了顏色,正準備起身,卻聽到門口有人來報。 “太夫人,四郎回來了?!?/br> 謝玨回來了?阮氏臉色更加陰沉,因為她今天本來叫來謝玨問話,卻不想人還沒叫過來,就出了婢女上吊尋死之事,她只好先處置謝球。等到她想起來再叫謝玨的時候,就得知他已經偕了洛陽王去了醉花陰。 阮氏想到這里就是一肚子火氣,總覺得自己是被謝球和謝玨這兩個小混球擺了一道,可惜偏生又抓不到他們二人的證據。 “叫四郎過來!”阮氏冷著臉命令,卻見到那奴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么話快說!”阮氏冷哼一聲,她一向最討厭別人吞吞吐吐,那奴仆見她要發火,也不敢再隱瞞,只得如實稟報道:“四郎他……他還抱了個姑子回來?!?/br> “什么?!”阮氏拔高了音調,卻聽見堂下跪著的謝球一聲嗤笑。 “四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痹捓镌捦舛紛A雜則nongnong的諷刺。 阮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繼續問那奴仆:“他抱的是什么人!”這句話她說的極重,顯然已是氣急。 “被遮住了臉,奴……奴也沒看清楚?!?/br> “啪!”阮氏狠狠地一拍桌子,正要發作,忽然聽到又有人來報。 “太夫人!”來的人是今早謝玨特意安排,隨同玉潤一塊兒出去的那個婢子。 “太夫人要的柴草已經買回來了,女郎還托我將在廟里求的平安符送給太夫人同各位夫人以及公子?!?/br> 聽到這個聲音,阮氏的神情頓時變得無比復雜,她自然明白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本想著趁機將謝玨好好訓斥一頓。 可是王家這小姑子怎么就偏趕在這節骨眼上回來了。 阮氏只知道謝玨去了醉花陰,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去,便也沒有多想,只得低低吩咐:“平安符收起來,備好謝禮等下送去?!?/br> 聽到這里,那婢女心中一喜,暗暗思忖公子果然神機妙算,在女郎出事之后不許自己回府報信兒,而是派人悄悄遞話給姑太太。 謝道韞得知玉潤出事,自然首先也要保住女兒家的名節,于是立刻讓自己返回寺廟求了平安符,又制造出玉潤無恙歸來的假象,果然成功騙過了太夫人。 阮氏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只是悄聲命人定好謝玨帶回來的那個姑子是誰,然后又草草教訓的謝球幾句,命他將那個被奪了清白的婢女收入房中做了妾室。 此時此刻,玉潤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呼喚自己,好容易睜開疲憊的眸子,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極美的少女,她水汪汪的杏眼正凝視著自己,笑起來的時候還露出兩顆可愛的梨渦,特別是雙眸下的臥蠶,讓人一看就覺得分外親近。 玉潤微微有些驚訝,因為這少女,她前一世是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