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么？”這是江鳴謙第一次正面聊這件事。

    蘇南有點遲疑地“嗯”了一聲。

    江鳴謙笑了笑，神情有點疏淡，他忽地往上一跳，去夠頭頂廣玉蘭的葉子。

    在落地時，云淡風輕地沖蘇南一笑，“如果是我，不會讓你異地的?！币活D，揚眉高聲道，“我喜歡你，知道么？”

    蘇南徹底愣住。

    江鳴謙笑容明晃晃地耀眼，“我已經挺拼命了，不過十多年的差距真不好追?！?/br>
    “你……”

    江鳴謙語氣坦坦蕩蕩，帶點兒鋒芒畢露的少年意氣，“總有一天，我一定超過他?！?/br>
    蘇南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半刻，輕聲說“對不起”。

    兩個月沒見，江鳴謙好像有什么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不用道歉，來日方長！”江鳴謙一手插進褲袋，退后一步，跳上物理樓檐前臺階，笑說，“我有事先走了，下回請你吃飯！”

    身影兩下跳上去，消失在物理院門口。

    學妹導演：“學姐！這人誰??！”

    “……我師門的師弟?！?/br>
    學妹一拍攝影機，“告白，全拍下了！好校園青春??！”

    蘇南：“……”

    學妹鏡頭一轉，“……那是不是陳知遇教授??！”

    蘇南一驚。

    學妹已扛著攝像機出籠的鳥一樣飛過去了，“陳老師您好！”

    陳知遇不緊不慢地從椅上站起身，“你好?！?/br>
    “能在這兒碰見您真是榮幸，請問您能接受我的采訪嗎？”

    劇組另兩人也緊跟著走過來了。

    陳知遇視線越過他們，瞧見后面蘇南，慢慢吞吞地，往這邊走。

    陳知遇似笑非笑，“抱歉，我今天有事，采訪等下次吧。我過來領個人?！?/br>
    學妹，“領……？”

    陳知遇閑散立著，微一挑眉，“蘇南，快點?！?/br>
    蘇南象征性地，快了“一點”。

    學妹一愣，攝像機對準陳知遇，又慢慢轉向蘇南。

    陳知遇伸手，虛虛一攔。這動作沒實打實，卻帶了點兒不容拒絕的氣勢。學妹立刻不敢拍了。

    就四五米的距離，蘇南跟走了個兩萬五千里長征一樣。

    定在陳知遇面前，“……陳老師?！?/br>
    陳知遇皮笑rou不笑，“下午題報你要遲到了，當課代表得負責?！?/br>
    說著，示意蘇南往外走去。

    蘇南擺出個有點微妙的表情，沖學妹道了聲再見。

    學妹覺得蘇南這表情有點兒“愛恨交織”。

    ……其實蘇南是“慷慨就義”。

    一走出小劇組視野范圍，陳知遇的言語攻擊便立入飛矢流彈，全方位無死角地攻向蘇南。

    ——“你以前遇事跑得那么快，我以為你帶點兒牙買加血統，沒想到演殘疾人也演得這么傳神?！?/br>
    ——“反正你愛跟你腳過不去，我干脆買個輪椅當交通工具吧?！?/br>
    ——“倒也不用費那個勁，我媽剛淘汰了一臺，給你用？積極建設節約型社會?！?/br>
    ——“你那學弟是不是屬猴的？石山上十八般武藝搶人東西的那種?！?/br>
    ——“這年頭的年輕人，只長個子不長心眼?！?/br>
    蘇南完全憋不住笑，“他想跟我告白，我也攔不住?！?/br>
    “告白？”陳知遇頓了腳步。

    “是呢是呢，第五次！反正被您抓住了，您就說怎么罰吧！”擺出一副“隨你如何，我慫一秒就算我輸”的架勢。

    陳知遇笑一聲，“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

    晚上，陳知遇大學城的公寓里，蘇南很快就后悔了。

    她大約真是書讀傻了，才會想著要挑釁陳知遇。

    從沙發，到床上，到支了張椅子的陽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