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第二天一大早梁晟就領著阿寧出去了,走之前,他盯著鄧錦慈道:“你老老實實留在家里,不許亂跑,最近清河不太平?!?/br> 鄧錦慈看了他一眼道:“我會注意的?!?/br> 梁晟似是放心了,領著阿寧上了馬車。 鄧錦慈待梁晟走后,稍稍松了口氣,收拾一下就領著秋霜出門直奔清河三道街的劉元虎的私人宅邸而去。 鄧錦慈見到劉元虎簡直嚇了一跳,分別不過一年有余,劉元虎一下子老了很多的感覺,眼窩塌陷,臉頰瘦削,頭發上已顯出根根白發。 “先生這是怎么了?”鄧錦慈訝然道。 劉元虎長嘆一口氣道:“清河不太平啊,清河王府有一種岌岌可危的感覺,自從謝相被抓,不逛是我,王爺也整晚都睡不著?!?/br> 鄧錦慈道:“我來,正是想問問具體的情況,看看能不能幫上您的忙,畢竟清河王一向賢名在外,乃是國家之棟梁?!备赣H臨走之前叮嚀過,如果可能還是希望能保住清河王一條性命的,父親不說,鄧錦慈心里也是這樣想的。 劉元虎道:“謝相被蕭文和蕭有囚禁在西鄉的宅院里,每日到清河王宮司馬門處喊號。要求王爺自立為王,一統天下?!?/br> 鄧錦慈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幫士子們也太大膽了吧,這果然是明晃晃的造反:“清河王怎么說?” 劉元虎神色戚戚:“王爺自然是不同意的,只想著讓謝相趕緊回來,不停地談判,但那邊根本就不松口,非逼著王爺起兵不可?!?/br> 鄧錦慈試探道:“你家王爺就沒有動心過?” 劉元虎道:“王爺要有那個心思,早在新皇登基之前就該有行動了,那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鄧錦慈垂目看向手邊的雕花青瓷瓶,這樣青翠的綠色京城里并不多見。她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的確如此,你有什么想法嗎?事情已經發生了,朝廷特意派了人來,就為了解決這件事,要是有心人煽動,這個帽子勢必扣在清河王的頭上,誰也跑不了?!?/br> 劉元虎額頭冒出了細細的冷汗,道:“鄧大人有什么主意嗎?” 鄧錦慈深吸一口氣,道:“如果可以的話,蕭王爺可以以失職之罪,自請除去清河王的封號,離開封地,去做個閑散侯爺倒是可行之路。 劉元虎聞言一呆,黯然良久,半晌幽幽道:“人說性格決定命運,成者王侯敗者寇,該抓住的時機抓不到,以后無論翻起多少風浪,也都不可能了?!甭曇衾锸钦f不出的遺憾和難過。 鄧錦慈心一凜,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清河王正因為一向端正,動止有度,又愛護賢名,君子愛人以德,他并不贊成以武力奪取帝位,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以暴制暴在他眼里不可取。更為重要的是蕭算的輕武重文,總想著走程序而不是走捷徑,反倒受制于不按理出牌的梁晟,失去先機。 人生的機會并不是很多,一旦到了眼前抓不住,有時候就是空留千古遺恨了。 想到這里,鄧錦慈感同身受,未來不知道還有多少艱險的路在等著她呢。 梁晟沒有去見清河王,而是直接拿著虎符調動了附近駐扎的羽林軍隊。 “這種小事,清河王遲遲辦不好,還想著坐天子之位,真是不自量力,簡直就是個廢物?!绷宏衫浜咭宦暤?,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整個營里頓時鴉雀無聲。 羽林軍正指揮使潘濤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那伙人不是每日午時都到清河王宮司馬門喊叫,你們今晚就駐扎進洛陽城里,等明日午時聽我號令,如果聽話還好,不聽話,全部就地斬殺?!绷宏烧玖似饋?,順手將桌上的瓷杯掃落在地。 “多簡單的小事,居然耽擱這么久?!绷宏烧f完,衣袖一甩,出了營帳。 梁晟剛一出門,站在案幾前的潘濤忽覺腿一軟,幸虧旁邊的侍衛扶住,才沒有摔個狗啃地。 他摸了一把頭頂,竟是一頭的冷汗。 劉元虎送鄧錦慈出門,站在門口,鄧錦慈看著劉元虎有些萎靡不振的神情,頗有幾分憐憫,她想到蕭算前世的結局,又想著今生他是不是能躲過,萬一躲不過呢,劉元虎也跟著送死嗎? “先生,若有一日,想找個安身之地,可來洛陽找我,我定不負先生?!编囧\慈說罷,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鄧府的信物作為憑證:“這是鄧家的信物,但凡有鄧家的地方,哪怕是田莊、當鋪,古玩店,都會收留先生?!?/br> 劉元虎心下感激,正要說話。 忽聽馬鳴嘶叫聲傳來,有馬車緊急剎車的聲音,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了過來,來人一把搶過那信物,還沒有等劉元虎反應過來,猛烈的拳頭如雨點一般打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么么噠 第55章 醋意 劉元虎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一退。 鄧錦慈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猛地往后拽。她瞬間覺得自己的手臂就要被折斷了,緊接著砰地一下,一陣痛感襲來,她感覺自己撞到一塊鐵板上。 她下意識抬頭,一身黑衣的梁晟怒氣沖沖地站在她面前,臉色不善,一雙眼睛戾氣濃重,狠狠瞪著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千刀萬剮才解心頭之恨。 “你干什么?”鄧錦慈小臉微皺,他太用力,頓時手臂有種要斷掉的感覺。 梁晟臉色更冷,一把甩開她,身子沖了過去,又一拳向劉元虎打去。劉元虎被他的力道一下子沖得重重撞到了后面的墻上,鼻子立刻見血。 劉元虎想還手,卻毫無招架之力,他本是文臣,哪里是從小就習武的梁晟的對手,梁晟一拳一拳下了死手。 “住手!”鄧錦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沖了過去:“你失心瘋嗎?”梁晟停下手,冷哼道:“我失心瘋,你簡直不可理喻,不是告訴你今天不許出門嗎,居然跑來跟男人私會,還交換信物,鄧錦慈,你真夠可以的,我咋就沒有看出來你是這種人呢?!?/br> 鄧錦慈氣的兩眼冒火,看著梁晟那冷酷的臉,滿腔怒火一瞬間上頭,她狠狠地一巴掌打了下去,“啪”地一聲,兩個人俱是一呆。 梁晟雙眼冒火,眼睛里戾氣越來越重,雙目充血,他手瞬間抬起,就想照著那張小臉狠狠打下去,手揚在半空,良久…… 鄧錦慈瑟縮了一下,有些后怕,這是要還回來了嗎? 半晌,梁晟僵硬地放下手臂,轉過身對著劉元虎吼道:“你什么東西,敢收她的玉佩,找死嗎?”他渾然不覺自己毫無立場來說這件事,反而像一個吃了醋的相公,捉jian在床一樣。 阿寧站在一旁,垂目如老僧入定,劉府的奴仆們已經被人攔住了,不敢上前。 鄧錦慈上前,一把拉住梁晟道:“你胡說什么,那個不過是鄧家的信物罷了,不是我的?!?/br> 梁晟聞言呆了一下,緩緩放開劉元虎,劉元虎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 梁晟伸手將把玉佩拿在手里看看,上面只有一個鄧字,腦海里忽然想起曾經在車騎將軍身上見過同樣的玉佩,臉色才緩和下來。 他沒好氣地說:“你這個時候偷偷出門就是不對,為什么不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br> 鄧錦慈不理她,彎腰扶起劉元虎,梁晟氣往上涌,一把拉過她,狠狠推了劉元虎一把,劉元虎眼睛緊閉登時昏迷過去。 “還楞著干什么?還不把人扶進去?!绷宏蓯汉莺莸啬抗鈷吡艘谎鄄贿h處的劉家奴仆。那些奴仆們戰戰兢兢地過來把人扶了進去。 鄧錦慈跟著進了屋子,立刻招大夫過來。 “外傷較重,需要好生將養,不然以后怕是要坐下毛病了?!蹦谴蠓虿桓艺f太多,開了幾幅藥起身要走。 鄧錦慈給劉元虎留了一些銀子,囑咐丫頭們好生照顧,熬藥,然后在那狠厲的眼睛的逼迫下,才離開劉府,回租住的院子。 一路上鄧錦慈臉崩的死緊,梁晟臉色也不好看,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進了屋子,梁晟一腳踢開房門,又砰地一聲關上。 阿寧立在院子,并沒有跟進去。 鄧錦慈嘴唇輕咬,站在門口,不多時就聽見對面屋里傳出來砰砰砰的巨響,估計屋子了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鄧錦慈嘆了口氣,低頭進了屋子。 “去熬點粥吧,加點菊花,撤撤火氣?!编囧\慈一臉疲累,輕聲吩咐秋霜。 秋霜答應一聲,掀開簾子去了廚房。 阿寧站在院中半晌,直到屋里悄無聲息了,才推門進去,見到屋里情形,嚇了一跳。 “少爺,少爺——”他喊,梁晟狠狠吐了一口血,臉色慘白,嘴唇一片青紫。 “情緒激動,導致舊傷復發,心脈受損較重,以后要盡量保持情緒穩定,不可再受刺激了?!被ò缀拥睦洗蠓蛟\脈后,叮囑道。 看著床上緊閉著眼睛,唇色蒼白無一絲血色的梁晟,鄧錦慈表情黯然,心里又是酸楚又是低落,忙吩咐秋霜去給他煎藥。 照例不喝,鄧錦慈輕喊:“大將軍大將軍——” 梁晟好半晌才睜開眼睛,看著她,心里難受,又閉上了。 鄧錦慈又是傷心又是難過,耐心盡失,上前一把捏住他的鼻子,梁晟下意識張嘴,藥就灌了下去。 “咳咳——”梁晟劇烈地咳嗽起來。待回過神來,一雙幽深的眼睛看著她,盯的她有些發毛。 “鄧錦慈,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绷宏蛇@話說得又輕又柔,仿佛是一聲嘆息。 鄧錦慈覺得他仿佛拿著一根羽毛在她的心上撓啊撓的,讓人心癢難耐,她登時心跳如鼓,撞得胸口又酸又麻。待定神細看,眼前的少年說完這句話,已經輕輕閉上眼睛,臉色晦暗不明,只余胸前的起伏不定。 鄧錦慈默然半晌,悄悄拿起碗,走了出去。 吳魏來找劉元虎的時候,劉元虎剛從昏迷中醒來。吳魏說明了來意,劉元虎艱難地嘆氣。 “不會辜負李大人的美意,這件事解決不好,的確不僅是王爺性命難保,有心人做起文章來,太尉大人也難免會受牽連?!眲⒃⑼吹蒙钌畲丝跉?。 吳魏輕扶著劉元虎坐起來,看著他慘白的臉,心下對梁晟的怒火更上一層,這樣一個人在三meimei身邊真是個禍害。 吳魏道:“其實我有個主意,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劉元虎道:“都這個時候了,有什么不能說的?!?/br> 吳魏道:“不如讓蕭王爺自請去除王爺封號,離開封地,算是向朝廷表忠心,對皇上也算是個交代,去做閑散侯爺好了?!?/br> 劉元虎驚訝抬頭道:“鄧三小姐也這樣說?!?/br> 三meimei!吳魏心里一震,她竟有這樣的見識,他盯著劉元虎半晌,心里五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么么噠,愛你們 第56章 怒火 鄧錦慈翻來覆去,一夜都沒有睡得安穩,對面的屋子每隔幾個時辰就有人走動。她忍不住,起來去梁晟那里看過幾次,他都閉著眼睛不理她,一副和她鬧了脾氣的樣子。 真像個熊孩子,鄧錦慈心里忍不住嘟囔,卻隱隱帶著內疚,本來這傷就是因救她而起,如今又因她復發,雖然這整件事,她不過是受了魚池之殃。 看著窗外漸漸發白的天空,她終于忍不住了,披衣坐起,余光掃到睡在旁邊的秋霜。 沒有心事就是睡的好,不像她,一個晚上都睡得不安穩,她忍不住地開始羨慕秋霜。 “小姐,天亮了嗎?”秋霜醒了,睜開了有些惺忪的睡眼。 “嗯……”鄧錦慈下了床,順手推開窗子,清新的空氣進了來,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天空已經發白,卻仍有星子一閃一閃的。 秋霜起身穿衣,動作很快。等鄧錦慈緩過神來,秋霜已經去了外面拿回來溫水,準備伺候她盥洗。 鄧錦慈收拾完,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昨晚我讓你去買的桂花糖放在哪了?” 秋霜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紫色的錦盒。 鄧錦慈打開,從里面拿出了兩塊,放在隨身的荷包里,就去了梁晟的屋子。 梁晟的房門口,阿寧正端著藥,站在門口,看她過來,欲言又止。 鄧錦慈接了過來:“給我吧?!闭f著接過那碗藥,輕輕敲了一下門,等了一下也沒有人理,便信手推開,端著藥走了進去。 屋里彌漫著nongnong的藥味,鄧錦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掃了一眼床上的梁晟,后者一雙眼睛半闔著,聽到腳步聲,微微張開,看了她一眼,掃到她手上的那碗藥,眼睛立刻合上了。 鄧錦慈將藥放在床邊的矮幾上,才發現矮幾上放著一碗粥,正冒著熱氣。她掃了一眼,滿滿的一碗,看來是沒有吃。她走到窗邊,將外側的窗子打開,讓空氣流通起來,然后才重新走回,在床邊的小錦杌子上坐了下來。 “把粥先喝了,墊墊胃,省的一會喝藥難受?!编囧\慈開口,聲音冷冷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說一件任務一樣。 梁晟倏地睜開眼,冷冷地瞪著她,鄧錦慈端起那碗粥,白瓷勺舀了一勺遞到他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