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霍鈞驀然沉聲說道,嗓音間的鋒冽之意立時讓陳東的腦子警醒起來?!昂煤?!”他趕緊答道,快步走了出去。一出門,卻見胡靈正焦躁不安地站立在院子里,神情急躁又忐忑,如同受驚之鳥一樣,不時被風吹草動嚇得一身冷汗。 陳東瞥了她一眼,懶得搭理,拿著換出來的涼水盆子潑了出去。頓時,冰涼的水就潑灑在了胡靈附近,紛紛雜雜地落在了她的腳面上,立時嚇得胡靈驚懼地尖叫了起來。 “??!” 她急急地跳了一步,仍未躲開潑過來的水珠,還是被打濕了兩條褲腿和鞋面,神情霎時間就惱怒起來?!瓣悥|,你是不是故意的!” “哼!”陳東譏諷地冷笑了一聲,目光挑釁地看向她,最里面字正腔圓地吐出一個字,“是?!?/br> 一聽這話,胡靈混亂的腦子里當即就被怒氣沖散,所有的理智不翼而飛,心中壓抑不住的驚恐頓時就全然爆發了出來?!澳惘偭?,是不是!” “外面那些人剛跑了,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回來!陳東,你竟然還有心思刁難我?你的心思怎么這么——”她勃然大怒地尖亢著聲音吼道,漂亮的眸子此時像是被瘋狂和執拗給占據了一般,驚異地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陳東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要不是你自己亂跑,怎么會碰上那群人,差點把我們所有人都折了進去!”一想到這,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望著胡靈的眼神更是有一些陰霾。 胡靈的心中一頓,立時緊張了起來,想也不想當即尖聲反駁道:“這怎么能怪我?我早就跟你說了,跟我一起去找霍鈞,你不愿意——” “嗤!我就是不愿意?!标悥|冷笑一聲,擲地有聲地說道。 當即,一句話就頂得胡靈有些說不出話來,心中反而越發慪火得厲害。她今日如同是經歷了冰火兩重天,脖子上的被刀鋒割裂的血跡依然清晰可見,渾身上下早已冷得像冰一樣,心頭全然被恐懼和驚嚇占據。 那些臉色陰鷲、心狠手辣的男人,讓她數度在死亡關口打轉,隨后槍聲響起,活人眼睜睜地鮮血崩裂,噴到了她的臉上,朝著她的身體壓倒了下來,直直地讓她心中驚恐地叫不出聲音來。 直到那群人終于敗退逃走,她才能夠驀然放松一口氣。但是腦子里緊緊繃著的那條弦卻是遲遲地松弛不下來,有一星半點的風吹草動就嚇得顫抖起來,仿佛那些陰狠的男人又會從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里突然竄出來,再次對她們打擊報復。 他們肯定會回來的。 肯定會。 胡靈心中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眼下的驚懼更是無處發泄,她痛苦地睜著眼睛,憤怒地瞪視了陳東一眼,“你也就是窩里橫!等著吧,那些男人回來,我們都得完蛋!” 聽到她的話,陳東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蔣爺爺正帶著樂樂在廚房的灶間燒火,聽到兩人尖銳的爭吵聲,忍不住出來勸架,但是猶然不見效果。 只見,胡靈和陳東兩個人遠遠隔著院子站著,一聲比一聲高的刻薄語言不要錢似的狠狠戳向對方,恨不得在對方的心口里狠狠地撂下幾個窟窿眼才甘心。 氣氛,頓時就緊張白熱化了起來。 眼瞧著兩個人吵得又不解氣,差點扯著頭發上手干架,一道緊閉的房門忽然開了?;翕x臉色冷峻,目光冷冽地掃過他們兩人的臉上,鋒銳冰冷的目光立時像最鋒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刮過,讓所有人都噤聲不敢再放肆。 霍鈞沉默地走進院子中,對著兩人仿佛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打了一盆冷水,洗干凈手。陳東這才發現,盆子的清水中赫然泛起了一絲微紅的血色。 當即,他的心就是一提,忍不住出聲問道:“霍哥,她人怎么樣了?” 霍鈞深呼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沉默不語。他沉步上前,將車的發動機啟動,立時嗡鳴聲就回響在安靜的院落中。 “我們要走了?”陳東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縱然剛才在于胡靈的吵架中,數次被她提起了那群人可能回來報復的事實,但是他卻是打心底里不愿意離開這座小院子。 高大的圍墻,安靜的鄉村,吃不完的糧食,熱騰騰的熱水,和厚實溫暖的床鋪,每一樣東西都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忍不住留戀,不想離去。 在末世爆發的這數日內,這座小小的院子赫然成了他最舒適的港灣,讓他原以為能夠在這里休整住上一段時間的,卻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只待了一夜就要離開。 當即,陳東就有些不舍。他倉然無助地望著霍鈞沉穩迅捷的動作,將屋子里面的數樣物資搬到車上,緊緊地捆縛在車頂,隨后又用厚棉被包裹著一樣東西,遞到了車上,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里。 “走吧?!被翕x沉聲說道,一絲留戀都沒有。 陳東卻是依依不舍地看了院子最后一眼,才驀然踩下了油門,轟然將車開出了院門。沒想到,車剛踏上院子外的路面,他就猝然踩下了剎車,急促地開口說道:“等等!” 驟然間,陳東就跳下了車,飛快地狂奔著跑到了院子前,嚴嚴實實地合住大門,再次掛上了大銅鎖,心中的沉郁才緩緩放松了下來。 他的手在沉甸甸的銅鎖上不舍地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氣,才反身跑回了車上。油門再次被踩下,車迎著路駛向不知名的方向。 然而,這一走,竟是在半途中就出現了意外。 蘇碧竟然發燒了! 霍鈞緊皺著眉頭,冷峻的臉上不自覺間彌漫上了一層沉重,溫熱寬厚的手始終貼在她的額頭上。她的高燒卻是始終不退,鼻間的呼吸炙熱地帶著一絲異樣的溫度,就連渾身上下也發燙得厲害。 而早已過了麻醉針的時限,蘇碧卻是始終沒有醒過來。 當即,霍鈞的臉色就是一沉,低斂的眸子間掩住了深沉和擔憂。他掩了掩她身上包裹的棉被,沉眸望向窗外。漸漸沉寂下來的夜色中,視線緩緩有些昏暗看不清楚。 陳東正小心翼翼地開著車,穿行在一座小鎮外圍,尋找今夜的落腳之處。 正當他開著車駛過一處派出所時,霍鈞驀然開口,“停下,就在這里吧?!?/br> 一聽他的話,陳東立刻踩了剎車,同霍鈞一起下車清理掉周圍的喪尸后,急忙將車開進了院門里,緊緊地關住了大門。這座派出所不單有一個獨立的小院,更是有一座二層的小樓。 走進大門里,陳東當即發現里面混亂不堪,所有的東西被斜斜拖拽到地上,各種文件報紙灑落了一地,像是被人洗劫過了一般。 他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遍,幸好沒有發現喪尸,急忙招呼一聲車上的人下車,蔣爺爺帶著樂樂這才走進來。胡靈更是一邊踮著腳尖踏在紙頁上,一邊緊皺著眉頭張望著室內混亂的景象。 “怎么這么亂?”她煩悶地嘟囔了一句,在大敞的抽屜里赫然找不到一丁點有用的東西。幸好廚房里連接的液化氣還可以用,蔣爺爺立馬就從車上取東西做起飯來。 反倒是陳東見霍鈞久久不下車,忍不住走到車門邊輕輕敲了一下車窗,問道:“霍哥,你不下來嗎?” 霍鈞冷沉的眸子緊緊地盯在空蕩的后座上,身邊敞開著一個急救醫藥箱。打眼望去,里面的一些針劑已經所剩無幾。 陳東立時間心就是一提,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只聽霍鈞驟然開口,冷聲說道:“你看住這里,我去找藥?!?/br> 一聽這話,陳東的心霎時間就狂跳了起來,渾身的狀態頓時就緊繃了起來,“霍哥,你去哪?我跟你去!”他想也不想,下意識地不加思索說道。 然而,霍鈞卻是搖搖頭,拒絕了,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翼翼奪目,幽深地望著他,“你留下,看好她?!?/br> 縱然,他沒有指明那個“她”是誰,陳東卻是直覺地看了空蕩的后座一眼。他深呼吸一口氣,使勁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好,我們等著你回來?!?/br> 霍鈞將蘇碧抱下,將她鎖進了派出所的一座鐵牢籠里,緊緊地鎖住了門口,將鑰匙帶在了自己的身上。放眼望去,那里只有一團被褥散亂在地上,仿佛再無別物一般。 而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卻知道那個“人”就在里面。 霍鈞深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猝然拿起了長劍起身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中。直到他的身影被黑暗沉寂的夜色吞沒,再也看不到一絲蹤影,胡靈才驀然開口,嘲諷地冷哼了一聲,“他不相信我們?!?/br> 她譏諷地說出了這個事實,望向牢籠中的眼眸卻是掩藏不住羨慕和嫉妒,當即狠狠地踹了鐵籠子一眼,惹得鐵欄桿鐺鐺作響。 一見她的動作,陳東的臉色頓時就冷臭了起來,“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焙`甩了一下長發,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嘲諷之意躍然浮現,“吃飯,餓死我了?!闭f著,自己就快步向廚房走去。 而陳東的拳頭赫然緊緊地攥了起來。 瞧見兩人不對付的模樣,蔣爺爺不由長嘆一口氣,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低聲安慰道:“等霍鈞回來?!彼p輕地搖了搖頭,顯然是在規勸他不要和胡靈鬧出糾紛。 這黑夜本就是不安全,幾人又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落腳,當然是要守望相助,不能窩里反。陳東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他本來就是豪門大少爺出身,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何曾受過這種氣?這幾天在胡靈的折騰下,當真是神經都快衰弱了,整個肺都險些氣炸。 他怒氣沖沖地狠狠跺了一下腳,對著蔣老爺子抱怨道:“怎么就有這么討厭的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吃了飯,他就抱著木棒緊緊地守在這座屋子里,恨不得離胡靈遠遠的。 此時,霍鈞正在黑暗的夜色中,快速地穿行在馬路上,借助著房檐的暗影,悄悄隱匿了自己的身形。一路走來,竟是看不到多少喪尸。而為數不多的幾家小藥店,赫然早已經被洗劫一空。就連最簡單的白紗布也被人拿走,更不用說現如今貴重無比的消炎藥了。 他緊蹙著眉心,動作利落地在藥店內翻找,一排一排的架子找過去,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甚至,他連旁邊的幾乎店家和住戶都搜查過了,最后竟只是找到了幾片創可貼,皺巴巴地被人塞卷在壁櫥的夾縫里,顯然是已經被人遺忘了很久。 看著上面年月已久、不甚干凈的痕跡,霍鈞的臉色一沉,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此時,他已經篤定白天張烈說的話,這附近必定存在著一個基地,將周圍縣城里面所有的物資搶掠一空。 現在這條街上,出了墻皮扒不走,每一家店鋪的庫存和物資赫然一干二凈,連一丁點東西都沒有留下。 霍鈞站在一家店門口,幽深的眸子靜靜地盯著街道許久,想起蘇碧此時昏迷不醒的狀況,心中就是陡然沉落了幾分。 忽然就在這時,一個尖頂高聳的建筑物驀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眸一望,發現那處建筑物的頂上竟是懸掛著碩大的標牌,“格物致知”幾個字在暗沉的夜色中模糊可見。 他的心,立時就沉定了下來,快步向著那處走去。 遠遠地趕到這處,霍鈞發現這里竟是一座學校,幾棟教學樓錯落有致地掩映在郁郁蔥蔥的草木之間,景色甚是優美。而他卻沒有心思欣賞,快步闖進了傳達室,在電話本上找到了醫護室的房間號和位置。 他悄然握住長劍,快速走進了校園中,矯健的身子穿行在幾棟樓宇之間,終于在西北角的一處偏僻實驗樓的樓下找到了醫護室的牌子,依照上面的說明走向二樓。 校園里沉靜無聲,寂靜得厲害,鞋底輕輕地落在走廊的地板磚上,赫然就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回響,在沉寂的空間里更是明顯。 然而,偌大的校園里,卻是連一絲聲響都沒有。 霍鈞從樓梯上了二樓,按照樓下指示牌的說明,診療室、注射室和藥房都在這一層。學校醫護室雖小,但也五臟俱全,想來必定能夠找到蘇碧所需要的退燒藥。 現如今,只希望這里沒有被人搜掠過就好。 他的眸光一深,握著門把手驟然打開了二樓走廊的大門,卻是看了一眼,就驀然頓住,目光驚愕地望向整條走廊。 走廊里,赫然擠滿了喪尸,小小的,低矮的,均是穿著校服帶著紅領巾,有的手上還拖曳著一個吊瓶,踉踉蹌蹌地在這寸小小的走廊里蹣跚移動,卻是被前方的人擠得一絲都走不動。 看到這一幕,霍鈞整顆心都冷沉了下來,目光復雜幽深地在這些小喪尸身上移過,心中悲沉得無法喘息。 而離他最近的小喪尸,驀然發現了他的蹤跡,立時猙獰地張開了嘴,露出小小尖銳的獠牙,蹣跚不穩地向他撲來。 “嗬嗬!”低啞稚嫩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像是一滴水掉進了熱油鍋里面一樣,整條走廊都陡然沸騰了起來,前后推擠碾壓地朝著走廊盡頭的大門處撲去。 霍鈞冷沉著眸子,靜靜地望向他們。 當他取了藥物,重新回到派出所的時候,一踏進門,就驀然收住了腳。 院門大敞,車不在了! 他的眸光一深,瞬間幽暗起來,當即心底一頓,警惕地斂起了神色,快步向著屋子里面走去。果不其然,二層小樓里面早已經沒有了陳東等人的蹤跡,他平時不離身的一個木棒也掉落在地上,被人粗暴地折斷成了兩半,扔在了墻角。 頓時,霍鈞的神色就是一警,快步向著鐵牢籠那里走去。 “蘇碧!” 他張口呼喚一聲,走進門的腳步驟然停頓了下來,目光定定地盯住了那扇被暴力鋸斷的鐵籠子,歪歪斜斜地敞開在一旁。當即,他的眼神就是一變。 “蘇碧??!” 快步走進鐵籠子里,直到親自摸了每一寸地方,確認蘇碧不在這里,他的手倏然攥緊成了拳頭,整個人的臉色冷厲得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霍鈞緊緊地收緊了手中的藥袋,心中壓抑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猝然狠狠地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手臂,立時發出凌冽的風聲。 他的眸光一轉,頓時被旁邊的一張紙條吸引住,上面囂張肆意地寫著幾個大字?!跋胍?,自己到基地來?!?/br> 立時間,霍鈞的眸光一冷,攥緊了手。 蘇碧醒來時,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地有些頭腦混沌,渾身上下像是被車碾壓過了一般,酸痛得厲害,全身都是潮乎乎的汗意。 但是一股子奇異的力量,卻是驀然在四肢之中流轉,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同。 她還未來得及細細查看,就驟然發現自己的處境危險,四肢竟是被人牢牢地捆綁在一張床上,手腕腳腕都被捆縛帶緊緊地箍住,絲毫動彈不得。當即,她的神色就緊繃了起來。 “辣條,怎么回事?”她在腦海中沉靜地問向系統。 只聽辣條欲哭無淚地說道:“我們被人劫了!” 蘇碧:“……” 她緊擰著眉頭,不知道一夜之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整個世界都變了???“霍鈞呢?” 辣條亦是不解,“不知道。他會不會見救不活你,就撂下你跑路了吧?”它不由向著最壞處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