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鳖櫯慰s在他寬大的外套里，乖乖地被他攬著。

    唐頌朝陳誓母子點點頭，帶著她繞過被他剛才的舉動噎得一句話也憋不出來的記者，離開了。

    陳mama拍拍兒子的肩：“你回去告訴你爸一聲，我去顧家道個歉，畢竟人家是為了咱們才來的醫院?！?/br>
    陳誓點頭：“應該的，媽你放心去吧，弟弟這邊我們會看著的，小家伙又笑了，沒事的?！?/br>
    “嗯?！标恗ama笑一笑，匆匆跟上唐頌二人。

    回到家后，受驚過度的顧盼終于放松了神經，抱著唐頌的手睡著了。

    唐頌歪著身體，等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來，此時由于姿勢扭曲他半邊身體都麻了。

    小心為她拉好被子，唐頌坐在床邊，拂開覆在她臉上凌亂的長發。

    顧盼的睡容向來都是十分安詳的模樣，今天卻連唇也抿起，眉頭微蹙眼皮緊繃，沒有半點安心的樣子。

    想起自己這幾日的糾結，唐頌自嘲一笑。

    都無所謂了，只要顧盼還像以前一樣天天都那么高興，永遠都活力十足的樣子，怎么樣都好了。

    無論陪她到最后的人是不是自己，都好。

    陳mama就在樓下客廳坐著，唐頌卻不敢離開顧盼的房間，他怕顧盼醒過來看不到人會害怕，在沈芝他們回來之前，也只能讓陳mama一個人坐著了。

    大約在他們到家一個半小時之后，心急如焚的顧氏夫婦才趕了回來，沈芝沒有了一貫的從容優雅，隨手扔了手提包，踩著七寸的高跟鞋快速跑上樓，顧之林比她鎮定，看到陳誓的母親稍微愣了一下，收回往上走的步伐，走到沙發上坐下。

    陳mama滿面歉意，她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顧之林點點頭：“不能怪你們。不好意思，我還得上去看看我女兒……”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探望?！标恗ama識趣地起身離開。

    唐頌朝踩著高跟鞋“噔噔”進門的沈芝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后者頓下腳步，脫了鞋后快速跑到床邊，心疼地看著顧盼蒼白憔悴的睡容。

    “她嚇哭了，回家了才睡著，一個多小時了?！碧祈炤p聲道。

    沈芝聲音苦澀：“從小到大她哪見過這樣的場景……”說完后她盡力笑了一下，安慰唐頌，“小棉襖這樣子嚇到你了吧，等她醒了，我煎一鍋安神湯，你們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覺，就不怕了?！?/br>
    唐頌搖頭，滿臉懊悔：“要是我今天陪她一起……”

    “然后你也一起做噩夢？”沈芝打斷他，“她心大，很快就會忘記的，沒事兒?！?/br>
    唐頌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這孩子，什么都憋在心里，從來……”沈芝還沒說完，顧盼的眼皮顫了顫，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一看到沈芝她就掙扎著要坐起來，離她更近的唐頌托了她一把，顧盼一頭扎進沈芝懷里，緊緊抱住她的腰。

    “mama，今天有一件好可怕的事情，好多好多血，有人殺人了……”

    唐頌眸色一暗，顧盼看也沒看他一眼讓他有點失落。

    沈芝沒有錯過他的神情，一邊摟著女兒安慰一邊在心里感慨，頌頌啊，你想越過我在小棉襖心中的地位，還早二十年呢。

    顧之林默默地走到床的另外一邊坐下，一只手放在女兒的背上拍了拍。

    等顧盼又把事情斷斷續續兼無倫次地說了一遍，沈芝才道：“小棉襖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好不好？”

    顧盼過來一會兒才聽進去，緩慢點點頭。

    沈芝接著問：“那你是跟我一起下樓還是在房間里？”

    “在房間?！?/br>
    這個答案出乎了沈芝的意料，她試探著問：“可是mama要下樓了哦?！?/br>
    顧盼點點頭，從沈芝的懷里退出來，往后摸到唐頌的手抱?。骸癿ama你去吧，唐頌會陪我的?！?/br>
    沈芝額角一抽，看來完全不用二十年了啊。

    才挺直了背的顧之林默默地又耷下肩膀，一步三回頭跟著沈芝出去了。

    正文、第38章 正文已替換

    “我感覺眼睛很難受?！鳖櫯瓮现鴿庵氐谋且?，用力扯了扯唐頌的衣服。

    唐頌低頭看著她：“腫了，眼睛也是紅的?！?/br>
    “哦?！鳖櫯屋p輕摸了摸自己的眼皮，酸酸脹脹的感覺，她放下手，話題轉得飛快：“你幫我拼圖嘛，我看著你拼，本來昨天晚上應該能拼好多的，你給我補上啦?！?/br>
    時間仿佛回到了昨天那個心事重重的夜晚。

    唐頌點頭，起身把東西拿出來。

    他靜靜地拼圖，修長的手指在一堆拼圖里來回撥動著，顧盼坐在床上靜靜地看他，雙手捧臉。

    人一生中會遭遇很多預料不到的變故，其中有些事可能會慘烈到無法想象，但人這一生又這么長，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

    來日方長，且慢慢淡忘。

    當天下午四點左右，市一醫的慘烈醫鬧案就徹底曝光在了各大傳播媒介上，成功地在大眾視線里掀起一陣狂風暴雨。

    ——近年來醫患矛盾與日俱增，傷醫殺醫現象屢見不鮮，希望相關部門能夠盡快完善醫療體制，否則，這不是今年第一起醫鬧事件，也不會是最后一起。

    ——救死扶傷還是謀財害命？呵呵。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身為醫生卻無醫德，老百姓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和命都交到他們手里都換來了什么？這一刀我給滿分?。?！

    ——搶救無效那種悲哀與無能為力難道只有家屬知道嗎？！身處第一現場的我們更清楚！我們也想讓經手的每一位病患痊愈，可我們也是人，不是神！

    ——有些說醫生活該的評論我真是理解不能，無論是不是那個醫生的失誤導致患者死亡，患者家屬拔刀相向這樣的舉動本身就觸犯了法律！再這樣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沒有人愿意頂著那樣的壓力去治病救人了。那樣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是不是就開心了？

    ——我只有一句話，希望那個醫生還活著[祈禱]

    ……

    晚上七時許，搶救了將近八個小時的受害醫生脫離了生命危險，與此同時，受害醫生年逾七十的老父含淚跪在了警察局門前，請求人民警察給他一個公道。

    寒風朔朔，快過年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不到，還在睡夢中的唐頌只覺身上一重，睜開眼時發現身上趴了一只顧盼，對方笑著伸出手來捂他的臉：“起床啦！”

    唐頌被她冰涼的手凍得一哆嗦，連忙伸手擋開她：“下去?！?/br>
    “嘻嘻?！鳖櫯畏瓊€身坐在床沿，“都七點了還不起床！你不是風雨無阻六點半起床的嘛！”

    那也要看什么時候，昨天他到兩點多睡下，天氣又這么陰冷，自然起不來了。

    “要去哪里？”唐頌坐起來，扒了扒頭發。

    顧盼的頭發難得梳得這么整齊，衣服也不同在家時穿得粉嫩，而是沉靜的黑色，里面打底的毛衣也是素凈的白。顯然是打算出門了。

    “去醫院哦，醫生醒啦，我想去看看他?！鳖櫯伟涯抗夥胚h，微笑，“雖然不認識他，但總覺得如果他沒事，我就能安心啦。mama他們本來想陪我一起去的，可是我怕我回去那里又要哭，所以就來找你陪我了?！?/br>
    唐頌沉默一下，點頭：“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收拾一下?！?/br>
    等他洗漱完換好衣服出來，顧盼立刻送上從家里帶來的早餐：“吃吧，今天是我和爸爸mama一起做的，爸爸笨手笨腳的，還把雞蛋給煎焦掉了。不過有點焦就有點焦吧，不焦的地方還是很好吃呦?！?/br>
    盤子里的雞蛋坑坑洼洼并不完整，顧盼看一次笑一次：“放心吃吧，我已經把焦掉的部分去掉了?！?/br>
    真是個笨爸爸~

    兩人到醫院才八點，醫院大廳比往日稍微冷清一些，但來往的患者依舊不少，昨天發生的事件似乎已經平息了。

    重癥監護室外頭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了，還有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全是受害醫生的家屬。

    小女孩眼睛紅通通的，顯然也是哭過了。

    王主任是醒著的，隔著玻璃看病房外。

    顧盼和唐頌的到來，引起了家屬的注意。

    三十出頭，長發亂糟糟的女人問：“你們是我老公以前的病人嗎？剛才也有人來探望過了?！?/br>
    顧盼抱著唐頌的胳膊，解釋道：“不是，阿姨，我昨天也在醫院……聽說醫生醒了，就過來看看?！?/br>
    她一說完，唐頌把路上買來的慰問品遞過去，微微點頭：“一點薄禮，不成敬意，祝醫生早日康復?！?/br>
    女人不愿意收：“那不行，你們要是我老公之前治好的病人也就罷了，這……都不認識，沒淵源的，我怎么能收，不能收的?！?/br>
    她身后一雙老人也道：“小伙子，你們能來看他一眼就好了，東西就拿回去吧?！?/br>
    唐頌也不再勉強，他拖著兩腿有些發軟的顧盼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把東西放在了椅邊。顧盼仰起臉，跟女人說話：“阿姨，醫生現在的狀況怎么樣了？”

    女人嘆口氣，也在椅子上坐下，摟住一旁的女兒：“基本脫離危險了，再觀察一段時間沒問題的話，就轉普通病房。說實話，我丈夫這么多年動了這么多臺手術，也還是第一次遇上這么不講理的家屬?！?/br>
    一旁的老人含恨插話：“怎么叫不講理，分明就是個瘋子！”

    小女孩眼圈紅紅的，尖聲附和道：“是壞蛋！我爸爸救了好多人！我爸爸是好人！”

    顧盼覺得心酸，唐頌輕輕地拍拍她的背，道：”難受了？“

    她搖搖頭，對小女孩道：“對，你爸爸是好人，所以你要聽mama的話，跟mama一起好好照顧爸爸哦?！?/br>
    小女孩用力點點頭，再一次強調：“我爸爸是特別特別大的好人！”

    兩人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又開始下雨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因為你是個好人，就不會受到傷害。

    “你陪我去買點東西吧，我讓爸爸mama也嚇壞了，想給他們一點安慰?！?/br>
    顧盼和唐頌擠在一把傘下，唐頌一手摟著顧盼的肩，一手打著傘擋住凄厲的風雨：“比起這個，沈姨他們應該更希望馬上看到你?！?/br>
    顧盼捅了他的腰一下，撇嘴：“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有禮物，爸爸mama他們以后再看到，會覺得很溫暖很開心的。哎呀，你照我說的做嘛，我可是爸爸mama叔叔阿姨都可喜歡可喜歡了的貼心小棉襖，跟你這塊死板的木頭不一樣?！?/br>
    “是是?！碧祈炌督?，心道：姑且讓你幾回。

    打的到了商業街，顧盼熟門熟路拉著唐頌去了她和沈芝常去的美容院，一直以來負責接待她們的店員笑靨如花走過來：“是顧盼呀，下雨天還過來？”

    “嗯，mama的嫩膚面膜快用完了，還有上次拿的護手霜挺好用的，再給我拿一支?！?/br>
    這里顧盼還是第一次帶唐頌過來，店員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笑嘻嘻地打量著他們。

    唐頌在這樣的環境里不太自在，微微蹙起眉頭，顧盼拍拍他的胳膊：“忍一下啦，馬上就走了?！?/br>
    等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后，顧盼拒絕了店員按摩去去黑眼圈的提議，麻利地帶著唐頌走了。

    等他們走后，其中一個店員語氣不無羨慕：“那個顧盼年紀不大吧？都有男朋友了呢，還這么帥?！?/br>
    有人嗤笑：“這些有錢人也就是新鮮一下，這么小懂什么?！?/br>
    另外一邊，顧盼他們又到了……玩具店。

    顧盼在里面挑了好一陣，才買了一只一打開就會蹦出小黃鴨嘎嘎亂叫的盒子。